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我脑中一片空白,我下意识地想要辩解。
“不是我......”
话音未尽,一股巨力便从身后将我掀开,萧策那张脸满是嫌恶。
“你还想狡辩?这碗里的杏仁,莫非是小宝自己放进去的?”
“沈知鸢,我竟不知你心肠歹毒至此,连一个稚子也容不下。你别忘了,你腹中亦有骨肉,怎能如此狠心!”
我猝不及防,腰侧重重撞上紫檀木的桌角,剧痛如铁锥刺入,眼前一阵发黑,身子软软地滑倒在地。
可他的目光,甚至未在我身上停留一瞬,径直奔向那已面色青紫的孩童,转身便朝外走。
我忍着钻心的痛,用尽气力唤他,“萧策,我没有害他!”
他脚步微顿,似有片刻的迟疑,然而,苏婉仪一声低泣,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犹豫。
“萧策哥哥,小宝快晕过去了。”
他再未回头,抱着那对母子,步履匆匆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我,不过是个碍事的局外人。
许久,我才扶着墙根,一点点直起身子。
我唤了心腹阿环,备了辆小车,去了城中一家相熟的老字号医馆。
兄长明日回京,在此之前,我须得为自己,也为腹中的孩子,做个了断。
老大夫捻须为我诊脉,末了,留下一张写着“安胎”二字的方子。
我坐在后堂,指尖摩挲着那张薄薄的宣纸,大夫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有福气吗?生在这样的门庭,摊上这样的父亲,何福之有?
我的心像是被浸在了数九寒冬的冰水里,从里到外都泛着刺骨的寒意。
药童在旁低声催问:“夫人,这安胎药……可要现在就去抓?”
我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
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连那张药方都快要攥不稳。
我悲哀地承认,我对他,仍有执念。
自及笄那年倾心于他,到凤冠霞帔嫁入萧家,这六年的情爱,早已化作斩不断的丝萝,缠绕着我的血脉。
他是我整个青春岁月的见证,是我曾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要我如何在一夕之间,便将这刻骨的爱意剜除干净?
看着这张药方,想到腹中那点无辜的骨血,我用帕子拭干泪痕,决定最后再试一次。
我命阿环速去苏婉仪所在的别院寻他,只说我动了胎气,腹痛不止。
阿环回来时,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为难。
“大学士说……说苏姑娘的公子还没醒,他走不开。”
“他还说……让夫人您安分些,莫要再用子嗣作戏,兴风作浪。他说……他心烦得很。”
我愣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泪都再次涌出。
良久,我抬头看向阿环,声音平静得可怕。
“没事了。”
我将那张安胎方递了过去。
“去抓药,即刻便煎,我在这里等。”
回到府中,已是更深露重。偌大的府邸沉寂如水,似乎他们都不在。
我身心俱疲,只想回到自己的院子,沉沉睡去,忘却今日总总。
可刚走上通往院中的游廊,一阵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便断断续续地从西厢飘来。
那方向,正是萧策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