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之握着相机的手顿了顿,镜头里的山雾正漫过青黛色的山脊,将那块歪斜的路牌吞了半截,只留“美人村”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乌,像谁蘸着墨写在宣纸上的谶语。
“后生,还走吗?”
赶山的老汉嘬着旱烟,烟杆在骡车帮上磕出细碎的火星,“再往前,可就没回头路了。”
陈砚之收回镜头,指尖擦过冰凉的金属机身。
他是个摄影师,为了拍一组“秘境人文”的专题,循着地方志里一句“青溪绕村,女皆姝丽”找过来。
可这路越走越偏,手机信号早在三小时前就断了,连老汉的骡车都在发抖,蹄子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像踩在薄冰上。
“走。”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雾霭,带着点孤注一掷的脆响。
老汉摇摇头,不再劝,只是猛抽了口烟,烟圈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散开,像句没说出口的叹息。
骡车碾过最后一道山梁时,陈砚之忽然听见水声,不是溪流的潺潺,倒像无数条小蛇在草叶间穿行,窸窸窣窣的,缠得人心头发紧。
雾散时,他看见了那村子。
青瓦白墙嵌在苍翠的山坳里,像块被泉水洗过的玉。
一条碧色的溪流绕村而过,水色深得发绿,倒映着岸边的吊脚楼,连木窗上的雕花,都在水里漾成扭曲的影。
最奇的是村口的老榕树,树冠遮天蔽日,气根垂在水面上,像无数条青蛇在饮水,鳞片般的阳光落在上面,泛着冷幽幽的光。
“到了。”
老汉勒住缰绳,骡车停在一棵歪脖子柳树下,树下坐着个穿靛蓝布衫的姑娘,正低头浣纱。
陈砚之的呼吸猛地顿住。
那姑娘有双极美的手,皓腕浸在溪水里,指尖划过白纱时,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像碎钻。
她抬起头时,陈砚之才发现,这双美手的主人,竟生得比地方志里写的还要惊人——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尤其是唇瓣,红得像刚摘的山樱桃,沾着点水汽,亮得晃眼。
“是来拍照的先生?”
姑娘站起身,靛蓝布衫裹着纤细的腰肢,走动时裙摆扫过溪边的菖蒲,惊起几只翠色的蜻蜓,“阿爹说你今日到。”
她的声音像山涧的泉水,清冽里带着点软绵的尾音,听得陈砚之耳根发麻。
他这才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