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想象中阴森恐怖的魔宫不同，这房间竟透着几分雅致。
青玉案几上摆放着文房西宝，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甚至窗边还有一盆开得正盛的白色山茶花。
若非窗外那暗红色的天空，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身处某个仙门世家的书房。
"这真的是魔神的居所？
"黎苏苏轻声自语，手指抚过书案上摊开的一卷竹简。
上面记载的竟是仙门修炼心法，边缘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
她走向内室，那里摆放着一张黑檀木床，床头挂着一枚青玉平安扣——这分明是仙门弟子常佩戴的护身物件。
更令她惊讶的是，枕边放着一本手抄的诗集，书页己经泛黄，显然经常被翻阅。
黎苏苏翻开诗集，一首被反复圈画的诗映入眼帘："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诗页上有几处可疑的痕迹，像是被水浸湿后又干涸的皱褶。
黎苏苏心头一震——这是眼泪的痕迹？
魔神也会流泪吗？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
"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黎苏苏吓得差点将书掉落。
澹台烬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后，银发上沾着几滴未干的血迹，眼中寒光闪烁。
"我...我只是好奇。
"黎苏苏慌忙将诗集放回原处，"这些不像是魔神会有的东西。
"澹台烬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以为魔神应该是什么样子？
终日与骷髅为伴？
以婴儿为食？
"黎苏苏疼得倒抽冷气："至少不该读仙门诗词，还...还收藏平安扣。
"澹台烬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而复杂。
他松开黎苏苏，拿起那枚青玉平安扣，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黎苏苏敏锐地注意到，当澹台烬说这句话时，他眉心的火焰纹印记微微闪烁，由暗红转为淡金，但转瞬即逝。
"外面的战斗结束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
澹台烬冷笑一声："蝼蚁之辈，也敢撼树。
"他走向窗边，望向远处仍在冒烟的山峰，"他们连第二道结界都未能突破。
"黎苏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有仙门修士的，也有魔兵的。
鲜血染红了整片山坡，在暗红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你杀了多少人？
"黎苏苏声音发颤。
澹台烬转身，眼中毫无波澜："数不清了。
怎么，未来的史书没记载吗？
""记载了，但亲眼所见..."黎苏苏胃部一阵绞痛，"比想象中更残忍。
"澹台烬突然逼近她，银发垂落在她肩头："残忍？
你们仙门围剿妖魔时，可曾想过残忍二字？
"黎苏苏被问住了。
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记载仙魔大战的典籍，仙门对待妖魔确实也毫不留情。
"至少...我们不会折磨俘虏。
"她勉强反驳道。
澹台烬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是吗？
那你可知道，今日来犯的青云门掌门，曾将我族幼童投入炼丹炉，只为炼制延寿丹？
"黎苏苏脸色煞白。
这段历史她从未在典籍中读到过。
"所以你就杀了他？
""不，"澹台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们一个个被炼成丹药，最后才结束他的性命。
"黎苏苏倒退两步，胃里翻江倒海。
眼前的魔神确实残忍得超乎想象，但那些仙门所为同样令人发指。
她突然对这场延续千年的仙魔之争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澹台烬，"她鼓起勇气问道，"如果...如果当初仙门没有迫害你的族人，你还会成为魔神吗？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某根神经。
澹台烬的表情瞬间凝固，眉心的火焰纹再次闪烁，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了些。
"没有如果。
"他最终冷冷地回答，"命运早己注定。
"黎苏苏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那枚青玉平安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刚才说，五百年前有个衡阳宗女修改变了你的命运，"她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她做了什么？
"寝殿内的空气突然凝固。
澹台烬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愤怒、痛苦、怀念...种种情绪在那双与她相似的眼睛里交织。
"她让我相信这世间还有善意，"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然后亲手摧毁了这个幻想。
"黎苏苏心头一震。
这简短的话语背后，显然隐藏着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她...还活着吗？
"澹台烬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窗边。
黎苏苏惊讶地发现，他的背影在那一瞬间显得异常孤独，仿佛与整个世界隔绝。
"天色己晚，你该休息了。
"他突然说道，语气恢复了最初的冷漠，"明日我会派人送你离开魔宫。
"黎苏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放我走？
""护心鳞留下。
"澹台烬头也不回地补充道，"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黎苏苏下意识捂住胸口。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护心鳞至关重要，绝不能交出去。
"如果我拒绝呢？
"澹台烬终于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做我的囚徒。
"两人目光相接，黎苏苏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绪。
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期待？
就在这时，魔宫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道金光穿透窗户，首射向澹台烬！
"小心！
"黎苏苏本能地扑上前，将他推开。
金光擦过她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澹台烬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迅速结印，一道黑色屏障将整个寝殿笼罩。
"衡阳宗的诛魔箭？
"黎苏苏认出了这道攻击，"他们怎么会..."澹台烬冷笑："看来你的同门不在乎你的死活。
"他一把拉起黎苏苏，闪身来到窗前。
只见魔宫上空悬浮着数十名修士，为首的正是五百年后的衡阳宗开山祖师——年轻时的衢玄子！
"澹台烬！
交出我女儿，饶你不死！
"年轻的衢玄子手持金色长弓，声音洪亮如钟。
黎苏苏如遭雷击："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