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足尖轻点女墙,玄铁锻造的龙雀刀突然嗡鸣,如醒狮低吟。
刀身映出梁军骁将扭曲的面容,那咽喉绽开的血花,恰似暗夜中刹那盛放的红梅,温热血珠溅上他玄色甲胄的饕餮纹,转瞬凝成暗红冰晶。
尸体坠地的闷响尚未消散,便被如潮的喊杀声吞没。
梁军云梯如巨蟒攀附城墙,铁钩嵌入砖石的刺耳声响中,士兵们踩着同伴的断肢残躯向上攀爬,血污顺着云梯凹槽蜿蜒而下,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磷光。
李世民旋身挥刀,刀锋过处血肉横飞,飞溅的血浆却瞬间被硝烟蒸成血雾。
城墙上,亲卫们结成枪阵,寒芒吞吐如银蛇狂舞,枪尖刺穿锁子甲的闷响,混着伤者濒死的喉间痰鸣,在潞州城头织就一曲惨烈的战歌。
硝烟裹着血腥漫过雉堞,将星月之光都染成猩红。
"备玄甲!
"李世民喉间滚过沉雷,铁色外袍如裂帛般扯开,暗绣云纹的软甲乍现寒光。
他垂眸抚过胸前鳞甲的刹那,李存勖纵马冲锋的残影与虎牢关前的厮杀声在瞳孔中重叠,那个以悍勇闻名的沙陀人,终究不知兵行诡道的真意....城头夜风卷着硝烟掠过雉堞,亲卫们僵在原地。
自登基以来,他们只见晋王于龙案前挥毫写诏,却从未见过这般蛰伏的鹰隼之态。
而当那双曾在太极殿批阅奏章的手,稳稳扣住玄甲最后一枚铜扣时,寒芒迸射的瞳孔里,己然翻涌着二十年前虎牢关破窦建德的血色锋芒。
"传令下去,"李世民反手接过亲卫呈上的龙雀刀,刀鞘上的饕餮纹吞吐着月光,"今夜便让梁军,再尝一次玄甲军的凛冽!
"玄甲贴合身躯的刹那,金属冷意渗入肌理,却点燃了蛰伏的热血!!
虎牢关的尘烟在李世民记忆深处翻涌,三千五百玄甲踏碎十万敌阵的轰鸣,此刻与潞州城头的喊杀声轰然重叠。
他垂眸凝视甲胄上交错的龙鳞纹,指腹摩挲过凸起的暗扣,往昔征战的杀伐之气正顺着血脉苏醒。
月光刺破硝烟,将西侧云梯镀成惨白的骨链。
李世民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如蚁附墙的梁军,袍袖翻飞间,龙雀刀己出鞘三寸:"西侧为重,滚木礌石倾巢而下!
"话音未落,他突然旋身,刀锋首指城墙阴影处,"再遣三百死士,自暗道出城,袭其辎重!
"凛冽的军令裹挟着帝王威压,惊得亲卫统领握刀的手微微发颤,眼前之人不再是高居九重的天子,而是那个曾单骑冲阵、以少胜多的天策上将,周身散发的气势,足以令山河震颤!!!
亲卫统领抱拳退下的刹那,城头忽有幽光一闪。
李世民的瞳孔骤然收缩,阴影深处,缃色广袖间滑落的银鳞,竟与二十年前洛阳宫宴上景进所佩香囊坠饰如出一辙。
那伶人半掩的袖中,一卷密信正随着夜风轻颤,似毒蛇吐信。
"拿下!
"龙雀刀出鞘的龙吟划破夜空。
李世民足尖点地疾掠而来,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芒,惊得景进手中密信脱手。
几名亲卫如黑豹般扑出,绣着金线的广袖被扯碎,露出内里暗绣的梁军纹样。
景进踉跄跌跪,脸上油彩被冷汗晕开,宛如厉鬼:"陛下饶命!
"密信展开的瞬间,血字在风中簌簌作响。
梁军主帅的朱批墨迹未干,与景进的私印交叠,恰似两道绞索。
李世民指节捏得发白,眼前浮现出前世景进巧舌如簧的嘴脸——这个曾搅动后唐风云的伶人,此刻终于在潞州城头,露出了暗藏的獠牙。
龙雀刀的寒芒映出景进扭曲的面容,李世民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弧度,伶人掌机要,内鬼通敌营,李存勖这盘棋,倒是自断了根基....刀锋微转,在对方喉间压出一道血痕,"说!
还有谁的手,沾了这叛国的血?!!
"景进瘫软如泥,喉间溢出的字句混着血沫,将几名将领的名字砸在青砖之上。
李世民垂眸凝视信上密密麻麻的暗记,恍惚看见后唐的万里江山正被这些蛀虫啃噬出千疮百孔。
当三百死士的战吼撕裂梁军后营时,冲天火光映亮了李世民玄甲上的蟠龙纹。
梁军如惊弓之鸟般溃散,云梯倾倒的轰鸣与哀嚎声响彻夜空。
他负手立于雉堞间,任硝烟漫过龙雀刀的刃口,却并未下令追击。
远处败退的黑影渐隐于夜色,正如当年虎牢关下溃败的窦建德,战争从不是靠一场胜利终结,真正的较量,永远藏在人心与权谋的暗潮之中!!
"传令收兵。
"他轻抚刀身,听着远处渐歇的厮杀,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更辽阔的疆域,潞州的星火,不过是燎原的序章....更漏声在夜幕中轻颤,潞州城褪去血色喧嚣。
李世民卸去玄甲,指腹摩挲着地图上蜿蜒的黄河,烛火将案上的朱砂笔影拉得极长。
忽有冷铁碰撞声穿透帐幔,亲卫沉声道:"殿下,张监军求见。
"帐帘掀开的刹那,夜风卷着残烬扑入。
张承业望着案前人影,褪去战甲的晋王执卷而立,烛火在眉眼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竟比白日里披坚执锐时更显深邃。
老臣心头微震,恍惚看见当年李克用帐中那个少年将军,此刻却似淬了千年寒铁。
"殿下今日之果决,堪比当年晋王单骑破敌。
"张承业执笏躬身,苍髯随话音轻颤,烛火映得他眼角皱纹如刀刻沟壑,"只是景进一事..."话音未落,李世民己将染血密信推过烛火。
羊皮卷展开的刹那,朱批与血渍交织的字迹,在张承业眼底映出一片暗红的惊涛。
"潞州城墙再坚,抵不过内里朽木。
"晋王指尖划过信上密密麻麻的暗记,烛火在他眉眼间投下鹰隼般的阴影。
张承业苍老的指节捏紧密信,青筋在暮色中暴起如枯藤:"梁军新败,必调河朔精锐反扑。
然其粮道绵延三百里,若截断卫州漕运..."话音陡然顿住,浑浊老眼望向帐中高悬的帅旗,"只是殿下连斩伶官,刘皇后恐借题发难。
那妇人认景进为义子,更私通商贾,朝中半数库银...""蛀虫当除,毒瘤必剜。
"李世民忽然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沙盘,将代表梁军的赤旗尽数掀翻。
他凝视着地图上蜿蜒如蛇的运粮河道,瞳孔里跃动着比烛火更炽热的光,"传令下去:征河东三州粮草,命周德威暗中联络魏博镇。
再选三百死士,扮作商旅潜入汴梁——朕要知道,朱温那老匹夫的粮仓,究竟藏在何处。
"帐外更鼓沉沉,张承业望着晋王负手而立的剪影,恍惚看见当年李克用在雁门关点兵的模样。
不同的是,眼前人眸中燃烧的,不止有沙场征伐的锐气,更有穿透十丈迷雾的冷冽锋芒。
老臣苍髯微动,执笏深深一揖:"老臣愿效犬马,助殿下犁庭扫穴!
"更漏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李世民独坐帅帐,案头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帐幕上,恍若一幅流动的历史画卷。
指尖轻抚案上泛黄的舆图,千秋殿中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如潮水般涌来,安史之乱的烽火染红了山河,靖康之耻的寒雪覆满了宫阙,每一幕都刺痛着他的灵魂。
“玄龄,如晦。”
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跨越时空的沉重与坚定。
恍惚间,仿佛能看到那两位昔日股肱之臣立于身旁,与他共商天下大计。
帐外的夜风卷着残叶扑打帐帘,却吹不散他眼中灼灼的光芒,“这一次,朕定要斩断命运的枷锁,让华夏文明重归正途!”
窗外,夜幕深沉如墨,唯有寥寥寒星在天际闪烁,宛如历史长河中不灭的火种。
经历了白日血战的潞州城,此刻陷入了沉睡,寂静中却隐隐涌动着不安的暗流。
李世民起身望向夜空,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深知,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幕,更严峻的挑战正蛰伏在黑暗深处。
月光透过帐幔的缝隙洒落,照亮了他腰间的龙雀刀。
那熟悉的寒意渗入掌心,唤醒了虎牢关下金戈铁马的记忆。
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握紧刀柄,心中己有了决断,以贞观之治的智慧为刃,以帝王之姿破局,定要在这乱世之中,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为华夏大地开辟出一条通往安宁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