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穿制服男人疲惫的脑中突然燃起了兴奋的火花。
他一只手加重了握圆珠的力度,另一只手则向上推了推眼镜。
他保持沉默,过去二十年积累的专业经验告诉他,当下要紧关头,无论说什么都很可能招致最糟糕的结果——让微微有些撬动的唇瓣再次变得严丝合缝。
空气中一切都在冷凝成冰,严肃得令人透不过气。
穿制服的男人似乎掌控着房间内的局势,对于未来的发展胸有成竹。
可是他的内心还是有种不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于不理解。
他读不懂对面这位沉默寡言的人,虽然很想了解他的思维和想法,却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走不进对方的世界。
制服男人希望能用自己的威严来起到警示作用,希望身上这套行头能够震慑到吸烟的男人。
他等待着,就像耐心的渔夫等待大鱼上钩,静静地希望局势有所变动。
然而,接下来让制服男子惊讶的是,吸烟那人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他笑起来时,就像一个懵懂无害的青少年,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这一笑,显然让他那原本就一头雾水的对手更加摸不着头脑。
穿制服的男人开始期待吸烟者嘴里吐出来的是他希望听到的。
他从桌上拿起咖啡杯,将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发懵的大脑一下被唤醒了。
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因为他迫切需要快速分析即将听到的信息,迅速做出适时的反应,并且首截了当地说出来,以便进一步了解案情。
“也许你还对其他事情感兴趣。”
吸烟者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轻松,根本不像一个被抓获的嫌疑人,更像是受邀参加电视采访,试图盖过主持人风头的机智客人。
当说完五小时里的第一句话时,吸烟者就低下头,以观察者的姿势,甚至可以说是法官的架势,研究起警官的眼神。
“好的,我在听。”
警官将上半身从桌旁移回来,靠在椅背上,试图表现得自信一些。
开口前,那人又吸了一口烟,烟雾随他讲话一并吐了出来,将他面前刚刚制造的浓浓白烟驱散开来。
“我想,警官,”他缓慢而沉稳地说道,“如果我先告诉你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对你而言会更有意义。
你觉得呢?”
气氛再次沉寂了下来,制服男人心头一紧,仔细斟酌着脑海中的语句,想紧紧抓住这难得一见的天赐良机。
“您请便,”身穿制服的警官显然被烟味熏到了,咳嗽了几声。
随后摘下眼镜擦去镜片上的水雾,“只要你愿意说,我很乐意洗耳恭听。”
这时,太阳己经高高挂起。
千万缕光线涌入室内,水平射入的光线太过强烈,桌旁的两人被刺得睁不开眼。
不知怎的,这可把警官吓坏了,突变的气氛让他有些惊恐,最重要的是,戴手铐的那人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力范围内。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腿不小心磕到了桌子坚硬的棱角,震得杯子、烟灰缸还有他起身前留在桌子上的圆珠笔一齐发出了咔嗒咔嗒的声响。
突如其来的疼痛和迅速恢复的视力总算让他这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之后他重新戴上眼镜,朝窗户走去,按下按钮,将塑料百叶窗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