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伞，是你> 高三暴雨那天，江屿把伞塞进我怀里转身就跑。> 我举着他留下的黑伞，
看见他淋雨狂奔的背影。> 第二天他感冒了，我偷偷把药放进他课桌。
> 他哑着嗓子问：伞好用吗？> 后来我总借着还伞找他，伞却永远忘在他那里。
> 毕业那晚，他翻出珍藏三年的旧伞：其实第一次借伞...> 伞骨突然弹开，
露出内里褪色的蓝花楹。> 是想让你在伞下看见我的春天。
---雨点砸在教学楼的窗玻璃上，声音又密又急，像是无数细小的石子儿在拼命敲打。
天色暗得不像下午，倒像是提前入了夜。林晚站在教学楼底层的廊檐下，
盯着台阶前迅速汇聚成的小水洼发呆。数到第十三滴雨砸进浑浊的水面，
溅起微不可察的冰凉水沫时，她轻轻叹了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尘土气息，
混着雨水特有的微腥，沉甸甸地压进肺里。今天真是诸事不宜。
模拟卷上惨烈的红叉叉还在脑子里盘旋，现在又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死在这里。
她下意识摸了摸瘪瘪的书包侧袋——空的。早上出门时还晃悠在伞架上的那把旧伞，
此刻大概正安安稳稳地躺在玄关的地板上，嘲笑她的健忘。身边挤满了同样被困住的学生，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和雨声混在一起，嗡嗡作响。有人被家长接走了，裹在宽大的雨衣里，
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有人顶着书包，尖叫着冲进雨里，留下一串狼狈又青春的笑声。
林晚没动，只是把校服外套的拉链又往上拽了拽，试图抵御一点裹挟着水汽的凉风。
她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帘，心里盘算着是等雨势小一点再冲，还是干脆等晚自习开始算了。
就在她对着水洼数到第二十七滴雨时，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低垂的视线范围。
脚步很急，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林晚下意识地抬起头。是江屿。他太高了，
林晚需要微微仰起脸才能看清他的样子。他额前的黑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绺，
凌乱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校服外套的肩膀处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显然是刚刚跑过来的。
他的气息有些不稳，胸口微微起伏着，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安静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她。
廊檐下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光。
林晚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干的，
一个音节也没能发出来。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上沾着的一颗极小极小的水珠，
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着。周围同学的喧闹声似乎瞬间被雨声压了下去，
退得很远很远。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窄窄的廊檐，冰冷的雨水气息，
和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干净皂角与一点点潮湿空气的味道。江屿什么也没说。
他甚至没有停留超过三秒钟。那双安静的眼睛在她脸上飞快地掠过，然后，
他动作有些急促地、几乎是硬塞一样，把手里握着的那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塞进了她怀里。
伞柄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透过薄薄的校服袖子，熨帖地传递到她的手臂上。林晚彻底懵了，
只觉得怀里一沉。等她迟钝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想开口说点什么，
哪怕只是一句“哎——”或者“不用了”，江屿却已经猛地转过身，
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片白茫茫的瓢泼大雨中。雨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奔跑的背影在密集的雨线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异常清晰。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在灰色的雨幕中急速移动，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串激烈的水花。
他跑得很快，肩背挺直，没有丝毫犹豫或回头，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又或者，
他只是单纯地想把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接”完成得干脆利落。林晚僵硬地站在原地，
怀里抱着那把沉甸甸的黑伞。冰冷的雨水被风斜吹进来，几点打在她的手背上，
激得她微微一颤。她低头，目光落在怀中的伞上。纯黑色的伞面，没有任何花纹，
伞柄是磨砂质感的黑色金属，握在手里带着一种沉稳的凉意。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沉默，
利落，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廊檐下似乎有短暂的、几乎不易察觉的安静，
紧接着是几声压低的、带着点探究和暧昧的笑语。林晚的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
她猛地回神，手指有些笨拙地摸索着伞柄上的金属按钮。“咔哒”一声轻响，伞骨应声弹开，
撑开一片圆圆的、干燥而安全的黑色天空，隔绝了漫天砸落的雨点。她举着伞，
慢慢地、试探地迈下台阶，走进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闷响，
却再也不能沾湿她分毫。她忍不住抬起头，目光越过伞沿，望向江屿消失的方向。
那条通往校门口的路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在路面上肆意流淌，汇成一道道浑浊的小溪。
伞下的空间静谧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打着鼓膜。林晚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渗透皮肤。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
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把属于江屿的黑伞，稳稳地罩在她头顶，隔绝了整个世界。
***第二天清晨，阳光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雨后特有的、被晒得暖烘烘的青草和泥土味道。
昨晚那场声势浩大的暴雨仿佛从未发生过。林晚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目光习惯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飘向靠窗最后一排的那个位置。江屿果然在。
他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一只手撑着额头，碎发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
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背脊此刻显得有些松弛，甚至微微佝偂着。他似乎睡得很沉，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脸色却透出一种不太寻常的苍白。离得不算近，
林晚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沉闷的咳嗽，从他胸腔里低低地震出来，
带着一种砂纸摩擦般的喑哑。林晚的心像是被那几声咳嗽轻轻攥了一下，
脚步不由得在门口顿了顿。他感冒了。是因为昨天淋了那场大雨吗？
这个念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荡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愧疚，
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悄悄漫了上来。她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把书包塞进桌斗，动作比平时轻了许多，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放下书包时，
指尖无意中碰到书包侧袋里一个硬硬的、方方的小盒子。是昨晚回家路上买的感冒药。
昨晚躺在床上，听着窗外渐渐沥沥的雨声，江屿冲进雨幕中的那个背影，
和他塞伞时那不容分说的动作，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她干脆爬起来，顶着未干的头发，跑到楼下的二十四小时药店，
在店员略带困倦的目光下，买了一盒最常用的感冒冲剂。现在，
这盒药正安静地躺在她的书包里，像一个滚烫的秘密。整个上午的课，
林晚都听得有些心不在焉。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吱呀声，老师讲解习题的声音，
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不清。她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个靠窗的角落。
江屿一直趴着，偶尔直起身，拿起水杯喝口水，喉结滚动，伴随着几声低哑的咳嗽，
眉头也紧紧蹙着。他看起来很不舒服。课间操的铃声像解放的信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桌椅板凳被拖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涌向教室门口。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她深吸一口气，
趁着人流涌动、没人注意她的空档，飞快地从书包侧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药盒。
冰凉的塑料外壳贴着她的掌心，却像块烙铁。她低着头，目光紧紧锁定前方江屿的座位。
他人不在，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座位空着，像一个小小的、等待填补的缺口。
林晚几乎是屏着呼吸，脚步又轻又快，像只蹑手蹑脚的猫，迅速靠近那张课桌。
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飞快地拉开桌斗——里面东西不多，几本习题册，一个笔袋，
显得有些空荡。她迅速把那个小小的药盒塞了进去，推到最里面，确保被书本遮住大半。
做完这一切，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脸颊滚烫，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
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个桌斗，转身就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麻。
她假装低头整理桌面上的卷子，手指却微微发抖，几乎捏不住薄薄的纸张。就在这时，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林晚浑身一僵，头埋得更低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双洗得有些发白的运动鞋停在了旁边的过道上。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然后，一个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她头顶响起。那声音很低，
穿过课间尚未散尽的嘈杂，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伞……好用吗？”林晚猛地抬起头，
猝不及防地对上江屿的视线。他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就站在她座位旁边，微微垂着眼看她。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底有淡淡的血丝，嘴唇有些干裂。因为感冒，
他的眼神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点模糊的倦意，但那份专注却丝毫未减。
他就那样看着她，像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林晚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脖子根直冲脸颊，烧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个短促而干涩的音节：“啊……嗯，好、好用！
” 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江屿没再说话，只是又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沉沉的，像一潭深水，让她完全看不透里面的情绪。然后，他转身，
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有些迟缓。他没有立刻去翻桌斗，只是拿出水杯，
又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林晚僵在原地，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卷子的边缘，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那句“伞好用吗？”像带着回音，
在她脑子里反复盘旋。他……他问伞，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记得？记得那个雨天，
记得那把伞，记得……她？这个念头让她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几乎要烧起来。
***“还伞”成了林晚接下来日子里一个光明正大又充满私心的小动作。第一次去还伞，
是两天后的午休。教室里的同学大多趴在桌上小憩，或者戴着耳机看书，
只有头顶的电扇不知疲倦地旋转着，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