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下得没完没了,冰冷的雨丝被风卷着,狠狠抽在便利店脏兮兮的玻璃门上。
我靠在冰柜旁边,手里那罐廉价咖啡早就没了热气,指尖冻得发麻。手机屏幕还固执地亮着,
上面是前女友林悦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简短得像把淬了冰的刀子。“周扬,我们结束了。
别找我。”工作?呵,下午那个熬了三个通宵的设计方案,
被总监王姐一句轻飘飘的“不够抓眼球”就打了回来。雨水顺着额发滴进脖子里,
激得我一哆嗦。这城市真他妈大,大到能装下几千万人的梦想,
却偏偏容不下我周扬一点点的顺心。孤独感像这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缠得人喘不过气。
玻璃门“叮咚”一声滑开,带进一股更猛烈的寒气和一个湿漉漉的身影。我下意识地抬眼。
她撞了进来,脚步有些踉跄,差点和我撞个满怀。我下意识地伸手虚扶了一下。“对不起!
真对不起!”她抬起头,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却异常清亮好听。灯光落在她脸上。
我呼吸一滞。那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皮肤白皙,眉眼如画,
此刻被雨水打湿的几缕黑发贴在颊边,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风衣,里面是浅色羊绒衫,
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精心呵护过的、与这廉价便利店格格不入的温润光泽。“没关系。
”我嗓子有点发干,笨拙地收回手。她站稳,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头发湿漉漉地耷拉着,
廉价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手里还捏着个冰冷的咖啡罐。
她的眼神里没有常见的审视或嫌弃,反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关切。“雨太大了,
”她微微蹙眉,声音放得更软了些,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看你都淋透了。
”她低头从自己那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手袋里,抽出一包带着淡淡香气的纸巾,
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快擦擦,别感冒了。”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手指,
我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那纸巾的触感柔软得不像话,
带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又温暖的香气。一种久违的、被陌生人善意对待的暖流,
猝不及防地冲垮了我心里那点自怨自艾的堤坝。“谢…谢谢。”我捏着那包纸巾,像个傻子。
她弯起唇角,对我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有魔力,瞬间驱散了我周身的寒意。
“这种天气,真让人心情低落呢。”她轻声说,目光扫过我手里那罐冷掉的咖啡,
又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表象的理解,“不过,都会过去的。”那一刻,
她站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湿发贴在额角,却像一束骤然劈开这阴冷雨夜的光,
精准地照进了我灰暗泥泞的心底。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随即又擂鼓般重重地撞在胸腔上。我们没再说话,只是隔着冰柜站着,
各自看着门外瓢泼的大雨。空气里弥漫着关东煮的咸香、雨水的土腥气,
还有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令人心安的淡香。时间仿佛被雨水泡得粘稠,缓慢流淌。
雨势终于小了些,从倾盆变成了淅淅沥沥。她拢了拢风衣,准备离开。“再见,
”她再次对我微笑,那笑容依旧完美无瑕,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希望下次见面,是个晴天。”“再见。”我讷讷地回应。她转身,推开玻璃门,
走入那片湿漉漉的夜色里。风卷起她风衣的下摆。就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她忽然又回头,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不再是纯粹的温柔关切,
里面翻滚着一种浓烈到近乎贪婪的情绪,像是要把我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更让我心头猛地一刺的是,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脸,落在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虚影上,
带着一种失焦的、沉溺的恍惚。仅仅一瞬。门“叮咚”一声彻底关上,隔绝了她的身影,
也隔绝了那束短暂照亮我的光。便利店里只剩下单调的冷气嗡鸣和冰柜运作的噪音。
2.我以为那场雨夜的邂逅,不过是城市里千万个擦肩而过中,
一个格外美丽却注定无疾而终的插曲。直到三天后,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再次看到了她。
“周扬?这么巧?”她端着两杯咖啡,站在我面前,笑容明媚得晃眼,
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偶遇”。她今天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职业套装,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长发松松挽起,露出优美的脖颈,比雨夜那晚更添了几分干练的优雅。“陈…陈薇?
”我有些不确定地叫出她上次匆忙间留下的名字,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是我。
”她笑意更深,将其中一杯还冒着热气的馥芮白自然地推到我面前,“刚好多买了一杯,
不介意的话?”馥芮白。我平时最常点的口味。我甚至没告诉过她。
一丝微妙的怪异感掠过心头,但很快被巨大的惊喜和受宠若惊淹没。“谢谢!太巧了!
”我连忙接过,指尖再次感受到杯壁传来的暖意。“是啊,真巧。”她在我对面坐下,
动作优雅从容,“我在楼上十七层,新视界传媒。你呢?”“我在九层,锐点广告,
做平面设计。”我有些局促地回答,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像个笨拙的学生。“设计师?
难怪气质这么好。”她微微歪头,目光带着欣赏在我脸上流连,那眼神专注得让我耳根发热。
“上次淋了雨,没感冒吧?”“没有没有,多亏了你的纸巾。”我赶紧说。“那就好。
”她抿了一口咖啡,唇边沾上一点奶泡,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掉。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
让我的视线像被磁石吸住,喉咙有些发紧。接下来的半小时,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
她谈吐风趣,见识广博,无论我抛出什么话题,她都能轻松接住,
并且总能精准地戳中我最感兴趣的点。
、我常听的独立乐队、甚至我大学时在社团画过海报的经历……这种被完全“懂得”的感觉,
像温暖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我几乎忘了时间,忘了下午还要修改那个该死的方案,
忘了前女友带来的伤痛。眼前只有她含笑的眼睛和悦耳的声音。“晚上有空吗?
”她放下咖啡杯,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期待,
“我知道一家新开的私房菜馆,他们的清蒸鲈鱼做得特别好,你应该会喜欢。”清蒸鲈鱼。
又是我最喜欢的菜。巧合得……让人心惊。但此刻,被巨大幸福感冲昏头脑的我,
只把这归结为“命中注定的默契”。“好!”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生怕晚一秒,
这场美梦就会醒来。晚餐的氛围比下午茶更加旖旎。灯光柔和,音乐舒缓。她点的菜,
每一道都精准地踩在我的味蕾上。她托着腮,专注地看着我,
眼神里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更深沉的东西。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当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我的手背,带着微凉的触感时,我浑身一颤,
一股电流从接触点窜遍全身。“周扬,”她的声音低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和你在一起,
感觉真好。”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什么前女友,什么狗屁工作,
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这个人,温柔、美丽、知性、懂我,
满足了我对爱情所有最美好的幻想。我像个在沙漠里跋涉了太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
只想不顾一切地跳进去。“我也是。”我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坚定,“陈薇,做我女朋友,好吗?”她笑了,眼波流转,
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倾身过来,
在我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馥芮白和清蒸鲈鱼香气的吻。“好。”她在我唇边低语,
气息温热。巨大的狂喜瞬间将我吞没。我像个中了头彩的傻瓜,只知道紧紧握着她的手,
仿佛握住了全世界的光亮。离开餐厅时,我迫不及待地给死党吴哲发了条信息:“哥们儿,
我恋爱了!她叫陈薇,完美得不像真人!”吴哲的电话几乎是秒回过来,
声音带着睡意和毫不掩饰的怀疑:“周扬?你没事吧?大半夜的……完美?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的人?你小心点,别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滚蛋!你就是嫉妒!
”我笑骂着挂了电话,心里却因为他的质疑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快。但这点不快,
很快就被身边陈薇身上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淡香驱散了。她挽着我的手臂,
头轻轻靠在我肩上,温顺得像只猫。“谁呀?”她仰起脸问,路灯的光晕在她眼底跳跃。
“我哥们儿吴哲,一个单身狗,嫉妒我呢。”我得意地说。她轻笑出声,没再追问,
只是把我的手挽得更紧了些。晚风带着凉意,吹动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脖颈,痒痒的。
我低头看她,她正望着前方,侧脸在光影下美得惊心动魄。就在我沉醉于这静谧美好的一刻,
我清晰地看到,她望着前方虚空的眼神,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短暂的失焦。
仿佛透过我此刻的臂弯,在凝视着另一个遥远时空的影子。我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收回目光,
对我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甜蜜的笑容,主动踮起脚在我脸颊亲了一下。“回家吧,亲爱的。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似水。“嗯,回家。”我应着,努力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不安,
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一定是吴哲那家伙乌鸦嘴,影响了我的心情。
我拥有的是最完美的爱情,不容置疑。3.和完美女神恋爱的日子,
像被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起初是令人晕眩的甜。陈薇的体贴无微不至。她会在我加班时,
恰好”送来我喜欢的海鲜粥和提神的咖啡;她会在我随口抱怨一句“脖子有点酸”的第二天,
就“刚好”预约了口碑极好的按摩师。“薇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有一次,
我忍不住抱着她感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好闻的香气,心里被巨大的满足感填满。
她靠在我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我衬衫的扣子,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因为是你啊,
在意一个人,自然就会留意他的一切。”她仰起脸,在我下巴上亲了一下,
“我希望你永远都好好的。”这话像暖流熨帖着心脏。我低头想吻她,她却微微偏开头,
手指抚上我的鬓角,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亲爱的,你这里的头发,好像有点长了?
遮住额头了。”她的指尖轻轻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别到我耳后,动作温柔,
眼神却带着一种审视般的专注,“我记得你上次那个发型就很好,显得额头很饱满,
特别精神。”我愣了一下。上次的发型?那是我刚认识她不久,
被理发师忽悠着剪的一个略显成熟的背头,我自己其实不太习惯,总觉得有点刻意。
但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吗?你喜欢那个?”“嗯!”她眼睛亮起来,
带着一种孩子气的雀跃,“特别适合你!显得很…稳重,有气场。”她捧住我的脸,
左右端详着,像是在欣赏一件需要调整角度的艺术品,“周末我陪你去那家店,
还是找那个Tony老师,好不好?他手艺最好了。”“好。”我应下,
心里那点小小的不自在,在她明媚的笑容里烟消云散。女朋友关心我的形象,
这不是很正常吗?说明她在乎我。周末,我被她带到了市中心一家装潢奢华的造型工作室。
那个叫Tony的老师显然和她很熟,热情地招呼着“陈小姐”。
陈薇熟稔地和Tony沟通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就按这个感觉来,
鬓角再修短一点点,这里…对,这里要更利落些。”我坐在椅子上,
从镜子里瞥了一眼她手机屏幕。照片有点模糊,像是一张翻拍的旧照,
上面是一个男人的侧影,发型…确实和我之前那个背头很像。心里那点怪异感又冒了出来,
像水底的气泡,咕嘟一下。“薇薇,这是谁啊?”我装作随意地问。
陈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哦,
一个…以前认识的模特,我觉得这发型很有味道,特别适合你的脸型。”她走过来,
双手搭在我肩上,从镜子里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相信我,亲爱的,
你剪出来一定比他好看一百倍。”Tony老师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周先生,
陈小姐眼光最好了!您底子这么好,这发型绝对让您帅出新高度!
”在两人一唱一和的赞美和期待中,我那点疑虑再次被压了下去。镜子里,陈薇站在我身后,
专注地看着理发师的动作,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我闭上眼,
任由锋利的剪刀在头顶游走,心里想着,只要她喜欢,就好。发型改造只是开始。
我的衣柜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革命”。
那些我穿了多年的、舒适但略显随意的连帽卫衣、宽松T恤,一件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陈薇“精心挑选”的、剪裁合体的衬衫、挺括的休闲西装、质感上乘的羊绒衫。
风格无一例外,都偏向简约、成熟、商务。“亲爱的,试试这件,
”她拿着一件烟灰色的衬衫在我身上比划,眼神发亮,“你穿这个颜色一定很显气质,
像…嗯,像那些在CBD运筹帷幄的精英。”她踮起脚帮我整理领口,指尖划过我的锁骨,
“那些卫衣太孩子气了,配不上你现在的身份。”“身份?”我有些茫然。
“我陈薇的男朋友呀!”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带着点小得意,“当然要穿得更有格调才行。
这是为你好。”她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为你好”三个字,
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温柔地套了上来。我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穿上那件价格不菲的烟灰色衬衫,站在镜子前,
看着里面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头发一丝不苟,衬衫笔挺,
确实多了几分所谓的“精英感”,但镜中人的眼神,
却透着一丝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拘谨和…空洞。仿佛被套进了一个精心裁剪的壳里。
更细微的“改造”渗透进生活的方方面面。我惯用的、带着薄荷清冽气息的沐浴露,
被换成了她带来的、一种沉郁的木质香调。“这个味道更沉稳,更有男人味。
”她依偎在我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闻着它,感觉特别安心。
”我常用的那款柑橘调的须后水,
也被一瓶包装低调奢华的、同样散发着冷冽木质香的液体取代。“试试这个,亲爱的,
”她亲手帮我涂抹在耳后和颈侧,“这个味道,很特别,很…难忘。”她凑近,
鼻尖几乎碰到我的皮肤,深深地嗅闻着,眼神再次出现了那种失焦的迷离。那一刻,
一种强烈的、被覆盖、被取代的感觉。我试图表达一点小小的抗拒。一次晚餐,
我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辣椒酱,想给寡淡的菜加点味道。“亲爱的!”陈薇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制止意味。她伸手轻轻按住了我的手腕,眉头微蹙,
眼神里带着不赞同和失望,“吃太辣对胃不好。而且,”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
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喜欢你身上清清爽爽的味道,加了辣椒,就破坏了。
”她的手还按在我的手腕上。我看着桌上那瓶红艳艳的辣椒酱,又看看她温柔却坚持的眼神,
最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那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一种无形的束缚感,像藤蔓一样,
开始悄悄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我开始下意识地减少和吴哲的联系。因为每次和他见面,
尤其是喝了点酒,聊得兴起时,陈薇的电话总会“适时”地响起。
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依旧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亲爱的,还在外面吗?少喝点酒,
伤身体。吴哲也真是的,总拉着你去那些地方……我有点担心你。”次数多了,
吴哲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揶揄:“行啊周扬,
现在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了?喝个酒还得跟领导打报告?”他灌了一口啤酒,压低声音,
“哥们儿说真的,你这女朋友,管得是不是太宽了点?感觉你都快不是你自己了。
”“你懂什么!”我有些烦躁地打断他,心里却因为他的话而更加烦乱,“她那是关心我!
”“关心?”吴哲嗤笑一声,眼神锐利起来,“我看是控制吧?周扬,你醒醒!
你以前什么样?现在呢?头发、衣服、连他妈吃个饭放不放辣椒都要管?你跟我说这叫正常?
她是不是把你当……”“闭嘴!”我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桌上的啤酒瓶,
金黄的液体汩汩流了一地。吴哲的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最敏感神经上。“行,
我闭嘴。”吴哲也火了,冷冷地看着我,“周扬,你好自为之。别哪天被人卖了,
哭都找不着调!”他丢下几张钞票,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颓然坐回卡座,看着一地的狼藉,
心里像塞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吴哲的话,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控制?
替身?不,不可能!陈薇那么完美,她只是太爱我了,
太想让我变得更好……我拼命说服自己。带着一身酒气和满心烦躁回到家,
陈薇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暖黄的落地灯映着她柔美的侧脸,宁静得像一幅画。她放下书,
迎上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却在靠近我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喝酒了?
”她轻声问,伸手帮我脱下外套,动作依旧体贴。“嗯,和吴哲喝了一点。”我有些心虚,
不敢看她的眼睛。“吴哲……”她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却让我心头一紧。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外套挂好,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以后少跟他去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她拿起茶几上一个精致的香薰喷雾,
对着我周围轻轻喷了几下。那熟悉的、沉郁的木质香气再次弥漫开来,
试图覆盖掉我身上沾染的、属于外界的烟火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我知道。”她靠过来,依偎在我怀里,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胸口,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但是,你值得更好的朋友,更干净的环境。
吴哲他……太浮躁了,会带坏你的。”她仰起脸,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恳求,“答应我,
以后多陪陪我,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才是最安全、最舒服的。”她的身体柔软,
香气迷人,话语像带着魔力的咒语。在酒精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我残存的那点抵抗意志,
在她温柔的注视下,彻底土崩瓦解。我搂紧她,把脸埋在她散发着馨香的颈窝,
闷闷地“嗯”了一声。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名叫周扬的自我,
正在这片名为“陈薇”的温柔沼泽里,一点点下沉。而一个幽灵,似乎就在这片沼泽的深处,
无声地等待着。4.那本相册,像一个潘多拉魔盒,静静地躺在陈薇书房书架的最高一层,
落满了灰尘,却散发着致命的诱惑。那是一个周末的午后。陈薇公司临时有事,匆匆出门了。
我百无聊赖地在她整洁得近乎刻板的公寓里晃悠,目光扫过那个巨大的书柜。
大部分是精装的专业书籍和艺术画册,排列得一丝不苟。唯有最顶层角落,
一本深蓝色绒布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旧相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道刻意被遗忘的伤疤。
鬼使神差地,我搬了把椅子,踮着脚,把它取了下来。封面很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擦拭,
但边角已经磨损,昭示着岁月的痕迹。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
一种混合着窥探欲和强烈不安的情绪攫住了我,翻开了第一页。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照片有些泛黄,但画面清晰得刺眼。背景是阳光灿烂的大学校园,梧桐树下,
年轻的陈薇笑得灿烂无比,依偎在一个高大男生的怀里。
那个男生……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单手插兜,微微侧着头,脸上带着阳光又略带不羁的笑容。
那张脸……那张脸!镜子里每天出现的轮廓,此刻以另一种方式,如此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相似的眉眼,相似的鼻梁弧度,甚至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