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相国府我自己的房间里。
熟悉的沉水香，温暖的被褥，还有窗外透进来的，明媚的阳光。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都像是散了架，特别是手腕，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那日祭坛的阴气，已经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血脉里。
**，您醒了！守在床边的侍女惊喜地叫出声。
很快，我爹苏启就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瘦了很多，两鬓也添了些许白发。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纯粹的后怕与愧疚。
他握住我的手，却被我腕间的冰冷惊得一缩。
太医说……你的血脉，被阴气所侵，日后……恐怕会畏寒。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稚儿，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双眼通红，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把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他不是在为把我当棋子而道歉。
他是在为一个父亲，眼睁睁看着女儿选择了一条最惨烈、最决绝的道路，却***为力而道歉。
爹，我终于开口，声音也很虚弱，棋盘已经毁了。棋子和棋手，都没有赢家。
我的话，让他身子一震。
我们父女对视着，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破碎之后，无法复原的裂痕。
但，也看到了一丝新的东西。
是谅解？还是妥协？我说不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
老爷，**，宫里来人了。
我和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最终的清算，来了。
来的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王总管。他带来了皇上的口谕，请我和我爹立刻入宫面圣。
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人。
他看起来也很疲惫，但帝王的威仪不减分毫。
苏卿，苏侄女，平身。他赐了座，这是一种莫大的荣宠。
十六皇叔的事，朕都知道了。皇上看着我，目光复杂，若非侄女以身犯险，揭开此等惊天阴谋，后果不堪设想。朕，要谢你。
臣女不敢。我垂首。
苏稚，皇上突然换了一种称呼，你想要什么赏赐？金银，封地，甚至……郡主的封号，朕都可以给你。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知道，这是试探。
一个能调动禁军，能以一人之力毁掉一个百年侯府，甚至能解决皇家丑闻的女子，太可怕了。
他要用赏赐来安抚我，也是用封号来束缚我。
我笑了笑，摇了摇头。
陛下，臣女什么都不要。
哦？皇上挑了挑眉。
臣女只求陛下，能答应臣女一件事。我看着他，不卑不亢，十六皇叔，乃是皇家血脉，其罪当诛，但不宜公之于众，以免动摇国本。臣女，愿替陛下，处理此事。
我的话，让皇上和我爹都愣住了。
替他处理？一个女子，要如何处理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亲王？
皇上深深地看了我许久，突然笑了。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一个字里，有赞许，有忌惮，更有……一种达成默契的释然。
他明白，我不要名，不要利，我只要权。
一种，能决定别人生死的，不受世俗礼法约束的，最直接的权柄。
我站起身，朝他行了一个大礼。
谢陛下。
当我走出御书房时，我感觉我腕间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