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三年前跟周明裸婚。那天在老王家的聚会上。
他伸手进那个印着“阖家欢乐”的红盒子时。我还傻愣愣地盯着他的手。
心里盼着能抽中写着我名字的纸条。周明捏着纸条展开的瞬间。
老王媳妇李娟“哎哟”一声笑起来。“还是周明有眼光。”她故意挺了挺胸。
领口的扣子崩开一颗都没察觉。周明勾着她的肩膀。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娟儿姐这皮肤。
比老王珍藏的那瓶茅台还润。”满屋子的人都在笑。老王笑得最欢。
一巴掌拍在周明背上：“算你小子识货。”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果盘里的圣女果被我捏得稀烂。红色的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轮到老王抽的时候。
那肥腻的手在盒子里搅了半天。摸出的纸条上写着我的名字。他晃着啤酒肚走过来。
带着蒜味的口气喷在我脸上：“晓妹子。你这裙子哪买的？勒得真紧。”哄笑声里。
我看见周明举起酒瓶跟人碰杯。好像被调戏的不是他老婆。“周明。”我把果盘往桌上一摔。
玻璃盘子碎成星子。“你是不是聋了？”他终于舍得看我。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指着老王的鼻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耍流氓你看不见？”“玩呢。
”周明过来拽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要把我胳膊扯下来。“都是兄弟。你至于吗？
”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就是。城里姑娘就是娇气。”“晓妹子太不懂事了。
”“扫了大家的兴。”那些声音像针一样扎过来。我甩开周明的手。抓起包就往外冲。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我听见周明跟出来骂：“林晓你给我站住！
”他拽住我的头发往回拖。头皮扯得生疼。“你知不知道老王他爸是我上司？
”“你今天让他下不来台。我下个月的升职报告还想不想要了？”我被他塞进出租车后座。
车窗关上前。听见老王在屋里喊：“明儿。别管那娘们。哥几个等你接着喝！”回家的路上。
周明一直没说话。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我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想起结婚那天。
他穿着租来的西装。在民政局门口跟我说：“晓晓。以后我一定对你好。
”那时他兜里只有两千块钱。我爸妈拿着户口本拦在门口。说“你嫁过去就是遭罪”。
我还是偷了户口本跟他跑了。如今他升职了。第一个月工资给我买了条金项链。
却在别人调戏我时。连句像样的话都不敢说。到家我把自己锁在卧室。
周明在外面砸门：“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没理他。翻出他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指纹解锁还是我的生日。真讽刺。微信里有个新群。叫“盲盒兄弟局”。点进去的瞬间。
我的血都凉了。大刘：明儿。你老婆刚才那劲儿。跟母老虎似的。
老王：还是我家李娟懂事。知道男人在外要面子。周明：她就这样。矫情得很。
大刘：下次让她也玩玩。治治她的脾气。周明：嗯。看她那较真样。
抽中她指定能炸锅。还有更早的记录。上周他们商量规则时。
老王说：抽中林晓得悠着点。她看着正经。说不定就吃荤段子那套。
周明回了个大笑的表情。我的手开始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裂了一道缝。
像我此刻的心。周明推门进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捡手机碎片。“你看我手机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我抬起头。眼泪糊了满脸：“周明。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别过脸。不敢看我的眼睛：“就是个游戏。你别多想。”“游戏？”我笑出声。
眼泪掉得更凶了。“拿你老婆当玩物的游戏？”他走过来想抱我。我猛地推开他。“你滚！
”那天晚上。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天亮时。看见周明蹑手蹑脚地从卧室出来。
往我包里塞了什么东西。他走后我打开包。是一条新裙子。标签还没撕。
旁边还有张药店的收据。盐酸舍曲林片。治疗抑郁症的。付款人是周明。我捏着那张收据。
突然想起前阵子他总说头疼。问他怎么了。他说“累的”。原来他生病了。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盲盒兄弟局”的新消息。
周明：明晚接着聚。我带新盲盒。大刘：收到。明儿请客啊。我盯着那条消息。
突然有个念头。玩是吧。那我就奉陪到底。看看最后是谁玩得起。
我攥着那条新裙子站在镜子前。天蓝色的雪纺料子，领口开得有点低。周明说这颜色衬我。
我摸着领口的蕾丝花边，胃里一阵翻腾。晚上去大刘的烧烤店时。我故意把头发散下来。
遮住脖子上被周明拽出的红印。包间里乌烟瘴气。大刘他媳妇正蹲在地上收拾啤酒瓶。
看见我进来，头都没抬。"哟，晓妹子来了。"老王拍着大腿笑。
他身边的李娟穿着紧身皮裤。正往他嘴里喂烤腰子。周明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
手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我的手心。那力道像是在警告。"今天规则改了。
"大刘举着个铁皮盒子进来。"男女都能抽，抽中谁就得听谁一个要求。"我心里冷笑。
这是怕我上次闹得不够。想变着法儿折腾我。第一个抽的是大刘。他摸出个纸条，眼睛一亮。
"周明！"周明抬头。大刘嘿嘿笑："我要求你，跟林晓喝个交杯酒。
"他故意把"交杯酒"三个字咬得很重。周明拿起酒杯递过来。眼神里带着恳求。我没接。
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我不喝酒。"我吹了吹茶叶。"刘哥要是渴了，
我请你喝茶。"包间里静了两秒。老王先笑了："哟，这是还记仇呢？""不敢。
"我看向老王。"就是怕王哥又说我穿得不正经。喝酒误事，万一再走光了呢？
"老王的脸腾地红了。李娟在旁边掐了他一把。周明的手在桌子底下攥成了拳。
我知道他想发作。但他不能。轮到我抽的时候。我故意在盒子里搅了半天。最后捏出一张。
"老王。"我把纸条拍在桌上。"我的要求很简单。""把你刚才摸我腰那下，还给你媳妇。
"李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老王慌了："晓妹子开玩笑呢。""谁跟你开玩笑？
"我拿起一串烤串。慢悠悠地啃着。"要么现在还。要么我现在给嫂子打电话。
让她来看看你怎么替周明'补偿'我的。"周明猛地咳嗽起来。
大刘想打圆场："都是朋友......""朋友？"我打断他。
"朋友就该摸别人老婆的腰？朋友就该拿别人的媳妇当玩笑？"李娟突然站起来。
指着老王的鼻子骂："你个死不要脸的！"她抓起桌上的啤酒瓶。没砸老王，
倒是泼了我一身。"还有你！"她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装什么清高？要不是你勾三搭四。
我家老王能犯错？"我抹了把脸上的啤酒。刚要说话。周明突然站起来。把我往身后拉。
"李娟你过分了！"他的声音带着我从没听过的怒。"有什么冲我来。"李娟愣了。
老王也愣了。连我都愣了。就在这时。周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他快步走出包间。背影有点踉跄。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那点刚冒出来的暖意。又凉了下去。这出戏。他到底演给谁看？大刘媳妇端来毛巾。
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们赌你撑不过今晚。"我捏着纸条。指节泛白。
周明回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他坐下给自己灌了半瓶啤酒。"继续玩。"这次他抽中了我。
声音哑得厉害："我要求你......"顿了顿，他说："吃口菜。"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他夹了块烤鸡翅。小心翼翼地剔掉骨头。放在我盘子里。"你胃不好。
"他低声说。"别空腹喝茶。"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麻。
轮到老王抽。他摸出周明的名字。眼睛一转："我要求你。把你手机里最私密的照片发群里。
"周明的手猛地一抖。啤酒洒了一身。"不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换一个。""怎么？
"老王笑得不怀好意。"有秘密啊？"大刘跟着起哄："就是。玩不起别玩。
"周明的脸白得像纸。他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都在响。我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怕老婆查岗的人。什么照片能让他这么紧张？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条陌生短信。发信人说："我是周明的主治医生。他今天没去复诊。抑郁症药不能停。
你让他尽快来医院。"我盯着那条短信。脑子里嗡嗡作响。抑郁症。他真的病了。
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周明最终还是没发照片。他掀了桌子。
"这破游戏谁爱玩谁玩！"然后拽着我就往外走。身后传来老王的骂声："周明你个怂包！
"夜风灌进脖子里。很冷。周明的手却烫得惊人。他把我塞进出租车。自己蹲在路边抽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我摇下车窗。听见他在跟自己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