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愧疚
这种时候,瞒是瞒不过去的,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还不如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确实是在装病。
只是,这怎么承认的方式,如何让人不讨厌,就有些考究了。
谢卿低干脆利落地跪下,如同浪花一般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宛如天鹅一般高傲修长的脖颈垂下,整个人显得脆弱而美丽:“殿下,臣妾确实并非三天两头都遭了心疾,臣妾有些时候确实是在装病——”宴景清没料到她会这样干脆利落的承认,甚至摆出了这样一副主动认错的姿态。
他甚至想过谢卿当着他的面嚣张的威胁太医替她隐瞒,都没想过谢卿会主动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认错。
她这一反常态的样子,简首是见了鬼了。
“你为什么要装病骗孤?”
谢卿抬起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殿下当真不知吗?
上次殿下说要来臣妾殿内考察慎儿的学业,结果去陪了颜妹妹,上上次臣妾洗手作羹汤摆了一桌子的菜,殿下说要来尝尝臣妾的手艺,结果尝了一口殿下便拂袖走人了,上上上次……”这话说得相当巧妙,谢卿只是挑了对自己有利的讲罢了,把对方理亏的事情挑成一二三点整理出来,就好像全都是对方理亏似的。
而太子又日理万机,根本记不得这么多琐事,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做过了这些事,被谢卿这样一一列出来,又实在想不起来谢卿做的无理装病的事情,便感觉十分的愧疚。
“咳咳、太子妃别可说了,孤想起来了,是孤做得不是……”宴景清看着她这双委屈可怜的眸子,心中便升起了一丝难言的愧疚,好像这些事情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不过,孤还是要为自己澄清一下,孤不是不想给你面子,而是太子妃你做的菜肴,属实有些……难以下咽了。”
“臣妾明白,所以臣妾这些天又苦学了手艺,殿下明日要来臣妾这椒房殿内尝尝吗?”
谢卿的眼中像是有着星星,亮晶晶像是被月光洗干净过,这样一双满含希冀的眼眸望着你,任谁也顶不住啊。
宴景清顿时便心软了,撇开林良娣,将她搀扶起来。
“明日孤来试试吧,若是太子妃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就别怪孤吃得两口便不动筷子了啊。”
“真的吗?
殿下!”
谢卿的眼眸顿时亮了,像是一个终于得了糖吃的小孩,唇角弯弯笑得很甜,像是一颗蜜糖撞进宴景清的心里,让宴景清怀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亏待她了。
好像、好像他确实不该因为不喜欢她,就连祖宗留下的初一十五的规矩都不遵守了。
他虽然有些荒唐,但真不做宠妾灭妻的事情啊,要是被他父皇觉得他做了宠妾灭妻的事情,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党派的臣子们一参奏,他这个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不得当场被褫夺,他又不是蠢得连太子之位都不想要了!
宴景清愧疚得都有些不敢看谢卿那双清澈的眼眸。
对上这样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他感觉心口都平白无故都有些烫。
谢卿继续满眼诚恳的说:“殿下放心,这次臣妾先自己尝尝,上次臣妾是太迫切于想把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手艺展现给殿下了,所以臣妾自己才没有尝,可是臣妾忘了,臣妾打小就很笨,不是那等一学即会的天才,臣妾该自己尝尝的。”
宴景清内心也有些讪讪——原来太子妃表面嚣张跋扈,其实实际上竟然这般笨吗?
笨得都有些可爱了,哪有给人做菜自己不尝的?
罢了,她本来也是好心。
谢卿这话确实说得妙,一下子就把原主做黑暗料理给太子“投毒”的事情,说成自己手艺不佳但其实爱意深厚的笨蛋。
给自己塑造成一个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的笨蛋美人的形象。
男人这种生物,最吃这一套了。
原主虽然嚣张跋扈坏事做尽,可是,她只是有些笨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的笨蛋啊……!
谢卿太了解男人这种生物的心理了。
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谢卿还是给自己洗白一点吧。
真要把原主做的恶事全都报应到她头上来,她真的受不住。
林良娣暗戳戳地瞧着宴景清脸上的神情变化,知晓宴景清对谢卿的态度己经有所软化,暗暗地绞着手帕,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疯。
这个世道疯了吗?
凭什么恶人做一件好事,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旁人的原谅!
而她伏低做小那么久,竟然还不如这坏事做尽的谢卿随意认个错?!
张太医对他们的暗流涌动熟视无睹,最后嘱咐道:“虽然天色有些晚了,但是老臣还是建议娘娘今晚还是熬药喝下,因为娘娘毕竟今晚心疾确实复发了,虽然现在娘娘己经缓过来了,但是还是服药才睡比较合适。”
宴景清眼神一凛:“张太医的意思是,今夜太子妃的病不是装的?”
“今夜太子妃确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导致心疾复发了,太子妃今夜确实不是装的。”
谢卿闻言,暗暗地在心里给张太医点了个赞。
宴景清神色愧疚地瞧着谢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扶着谢卿纤柔的手,关切的问:“太子妃,你怎么不早说!”
谢卿咬着唇,像是受到感动,却仍旧强撑着一抹骄傲不愿意落泪,伸手揉了揉眼眶,眼眶红红的,可怜至极。
“殿下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就是一个人说谎多次,即使是真的也不会有人再相信了……臣妾自知自己装病理亏,臣妾说什么殿下都不会再信,便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了,毕竟也是臣妾装病再先。”
宴景清也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强撑着一抹傲气,却又忍不住落泪的,柔弱可怜的模样,心中鬼使神差的涌起一抹难言的情绪。
大约是愧疚吧。
他恨铁不成钢道:“那若是太医不说呢?”
“不说就不说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宴景清看着谢卿嘴硬的模样,他想,虽然谢卿今日向他示弱了,但其实谢卿还是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模样。
“太子妃,你真的,你折腾旁人也就罢了,你怎么连你自己也这般折腾啊!
这事关你的身体,怎么就是大不了的事情了呢?”
谢卿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言语。
宴景清知晓她内心的高傲和倔强,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张太医说:“张太医,既然无事,你先回去吧。
让张太医见笑了。”
张太医哪敢接话,看了眼太子妃,又看了眼暗暗嫉恨的林良娣,心中叹气,说了句老臣告退,便离开了。
殿内冷清了一会儿,林良娣暗暗咬紧了牙关,试探的开口道:“殿下,既然无事了,那殿下还跟臣妾回昭兰殿吗?”
宴景清冷冷地盯着她,说了句:“今日是十五。”
按规矩是留宿太子妃殿内的日子。
林良娣绞紧了手帕,还想争辩什么,但瞧着宴景清那个冷冷的神色,也不敢说话。
只是用委屈巴巴的神情看了一眼太子,委屈了说了句:“妾明白了,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