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醒来后,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病床边守着的英俊男人告诉我:“我叫韩伟,
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每天陪我去旧地重游,用美食唤醒我的味觉记忆。
当我终于对“朋友”心动时,他却躲开我的亲吻:“别这样,佳佳。
”直到那个抄袭我作品的同行想用照片勒索我。韩伟像疯了一样将他按在墙上:“谁敢动她?
” 我在混乱中撞开抽屉,相册散落一地—— 每一张都是我们相拥而笑的画面。
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韩伟...我们其实...” 他红着眼把我搂进怀里:“这次换我奔向你了。
”消毒水的气味像冰冷的针,密密地扎进我的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滞涩的痛感,
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胸腔,沉重得几乎要将我重新压回黑暗里。眼皮仿佛被无形的胶水粘住,
我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撬开一道缝隙。光线,白得刺眼,像一把钝刀,
猛地捅进我的脑海深处。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的白色——天花板、墙壁、床单,
一切都失去了轮廓,融化成令人眩晕的光团。头骨深处传来一阵阵沉闷而顽固的敲击感,
伴随着尖锐的嗡鸣,搅得里面一片混沌,什么也抓不住。我是谁?这个最简单的问题,
此刻却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黑洞,悬在我意识的深渊之上。我徒劳地试图向内窥探,
得到的只有一片虚无的茫然和令人心悸的恐慌。名字?过去?
我像一个被彻底格式化、刚刚开机的空壳机器,核心程序一片空白。恐慌像冰冷的藤蔓,
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紧了我的喉咙,让我几乎无法呼吸。细微的声响从旁边传来。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仿佛生了锈的脖颈,动作牵扯着颈后的肌肉,
传来一阵僵硬的酸痛。一个身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前倾着身体。
光线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宽厚的肩膀,低垂的头颅,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身影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甸甸的存在感,
像一块投入我混乱意识池塘的巨石,激起了一圈陌生的涟漪。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我的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我尝试着,
从干涸的声带里挤出一点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呃…水…”那声音嘶哑破碎,
连我自己都几乎辨认不出。但椅子上的身影猛地一震,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抬起了头。
模糊的视野终于聚焦了一点点。一张男人的脸映入眼帘。他看起来很年轻,
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眉眼深邃,鼻梁挺直,下颌的线条干净利落,
本该是英气逼人的轮廓,此刻却被浓重的疲惫和某种沉甸甸的担忧彻底覆盖。
眼下是深重的青影,嘴唇也干裂起皮,下巴上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显得有些憔悴。
最让我心头莫名一悸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牢牢地锁在我脸上,
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如同沉重的铅云;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狂喜光芒,
却又被一种更深沉、更隐晦的痛苦死死地压制着,像火焰在冰层下挣扎。
那复杂的情绪太过浓烈,几乎要将我淹没。他猛地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一步就跨到了床边,
动作急切却又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得厉害吗?
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沙哑,像许久未曾开口,
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透着一种紧绷的焦灼。他微微俯身,距离很近,
他身上传来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味的、干净而温暖的气息,并不难闻,
却让我下意识地感到一丝陌生的压迫感。我本能地想向后缩,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动弹不得。只能微微摇头,这个微小的动作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头痛袭击,
我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他似乎立刻捕捉到了我的不适,眼神里的痛楚更深了一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动作轻柔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插好吸管,
小心地递到我唇边。“别急,慢慢来,喝一点水。”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
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温润的水流浸润了我干渴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
我贪婪地吸了几小口,才停下。他立刻将杯子拿开,细心地用纸巾轻轻沾了沾我的嘴角。
那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感,
却让我心底那点不安的涟漪扩散得更大了。“谢…谢…”我嘶哑地吐出两个字,
目光带着无法掩饰的茫然和探询,落在他脸上,“你…是?
”这个问题似乎像一把无形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
他拿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双深邃眼眸中,
刚刚燃起的喜悦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失落取代。他沉默了几秒,
这短暂的静默里充满了沉重的空气。他再次抬眼看向我时,
眼底翻涌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制下去,努力地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朋友般的平静表情,
但那平静之下,裂痕清晰可见。“我是韩伟。”他开口,声音刻意放缓,努力维持着平稳,
“你…你最好的朋友。”朋友? 这两个字在我空白的脑海里回荡,
找不到任何与之对应的锚点。我看着他的脸,试图从记忆的废墟里挖掘出哪怕一丝熟悉感。
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空白。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陌生的密码,
无法在我混乱的认知里解锁任何东西。“我…我是谁?”我更用力地看向他,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我叫什么?
”韩伟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吞咽着什么苦涩的东西。他伸出手,
似乎想碰触我的肩膀给予安慰,但指尖在距离我几厘米的地方猛地停住,
又缓缓地、带着一种克制的痛苦收了回去,紧紧攥成了拳。“余佳。”他凝视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你的名字,叫余佳。你是一名插画师,很棒的插画师。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在宣读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试图用这确定的基石,
为我崩塌的世界筑起一道薄薄的围墙。余佳。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余佳。插画师。韩伟。
朋友。这些词语像飘零的落叶,在我空荡荡的意识里打着旋,找不到可以依附的土壤。
我茫然地重复着:“余佳…插画师…韩伟…朋友…”“对,”韩伟用力地点点头,
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安抚的弧度,但那笑容看起来疲惫又勉强,像一张紧绷的面具,
“别怕,佳佳。有我在。记忆…会慢慢想起来的。医生也说了,这是暂时的。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悲伤的温柔,那眼神的重量,
几乎超出了“朋友”这个身份所能承载的极限。韩伟成了我空白世界里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出院那天,他提着我少得可怜的行李——一个简单的背包,
里面装着几件他后来帮我购置的衣物,站在医院门口等我。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倾泻下来,
带着久违的暖意,却刺得我眼睛生疼。街道上车水马龙,
各种喧嚣的声音——引擎的轰鸣、尖锐的喇叭声、行人的谈笑——像无数根细针,
杂乱无章地扎进我的耳膜,直抵脆弱的神经末梢。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抬手挡在额前,
试图遮蔽这过于强烈的光和声的冲击。“很吵?”韩伟立刻察觉到了我的不适,脚步顿住,
侧过身,高大的身形巧妙地为我隔开了大半直射的阳光和人流投来的视线。他微微低头,
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别急,慢慢适应。我们坐车回去。
”他替我拉开车门,一只手自然地护在车顶边缘,防止我撞到。我坐进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一种干净清爽的气息,和他身上那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一样。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景象飞速掠过,高楼、街道、陌生的行人…一切都像是全新的,
与我毫无关联。我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一种深沉的、无根浮萍般的漂泊感再次攫住了我。
“我们…去哪儿?”我忍不住问,声音干涩。“回家。”韩伟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
侧脸的线条在车窗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回我们的…呃,回你住的地方。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似乎意识到措辞的细微不妥,立刻修正道,“离公司近,
方便你以后恢复工作。”他语气里的停顿和那细微的修正,像投入心湖的小石子,
激起一圈微澜。我们的? 这个一闪而过的词,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车子最终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小区,停在一栋公寓楼下。韩伟熟练地停好车,
替我解开安全带,然后下车绕过来开门。“来,到家了。”他伸出手,
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自然,似乎想扶我。我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伸到面前,
犹豫了一下。身体深处有种本能想要搭上去,寻求一点支撑,
但脑中那个“朋友”的定义又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最终,我只是微微避开了他的手,
自己扶着车门框,有些费力地站直身体。韩伟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插进了裤袋里。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失落,快得让人几乎无法捕捉,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小心点,刚出院,别太用力。”他低声叮嘱,语气依旧温和。
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显得有些凝滞。
我靠在冰凉的金属厢壁上,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韩伟站在我身侧,沉默着,
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侧脸的轮廓显得有些紧绷。“叮”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
韩伟率先走出去,在一扇米白色的防盗门前停下。他掏出钥匙,却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复某种情绪。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一股熟悉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类似柑橘的清洁剂味道,
还有一点点…某种干燥的、属于颜料和纸张的特有气息?这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
轻轻拨动了心弦,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我站在门口,
有些迟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家”。客厅不大,但布置得温馨整洁。
米色的布艺沙发看起来柔软舒适,上面随意搭着一条浅灰色的薄毯。靠窗的位置,
光线最好的地方,放着一张宽大的木质工作台,
一些凌乱而有序的物件——数位板、压感笔、散落的画纸、各种型号的画笔插在几个笔筒里,
几本厚厚的艺术画册和绘本叠放在角落。工作台一角,还立着一个相框,背对着门口,
看不到里面的内容。这…就是我的世界吗?一个插画师的世界?我慢慢走进去,
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冰凉的桌面,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工具。心底有个声音在微弱地呼唤,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听不真切。“这是你的工作台。”韩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打破了沉默。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跟进来,似乎想给我一点独自探索的空间,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温柔,“你以前…特别喜欢待在这里。一画就是大半天。
”我拿起一支铅笔,在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笔杆光滑的触感传来,
一种极其模糊的、类似于肌肉记忆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但又抓不住具体的内容。“饿了吧?
”韩伟走进来,语气变得轻快了些,试图驱散空气中弥漫的那点茫然,“你先休息一下,
我去弄点吃的。冰箱里还有些东西。”他说着,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的方向。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相连。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水流的哗哗声,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
我走到客厅中央,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背对着我的相框吸引。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我,
想把它转过来看看。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相框冰冷的边缘时,
韩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从厨房传来:“佳佳?
能帮我把餐桌那边的纸巾拿一下吗?手上有点湿。”我猛地缩回手,
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某种隐秘的探寻。那点模糊的悸动瞬间消散。我应了一声,
转身走向餐桌,拿起纸巾盒。“来了。”我朝厨房走去,将那点莫名的冲动暂时压回了心底。
日子像被投入静水中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缓慢而平静地向前推进。
韩伟成了我新生活的锚点。他请了长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细致地安排着一切。
医生建议的复健、营养均衡的三餐、规律作息……他像一个精密运转的管家,
将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从不催促我去回忆什么,
只是用行动无声地填补着我记忆的空白。“佳佳,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纱帘洒在地板上,韩伟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提议道,
“去老城墙根那边转转?以前…你挺喜欢在那附近散步,说那里的老树和墙砖有故事感。
”他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谈论天气,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我看着他,
心底那片茫然的海域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个名字轻轻触动了一下,
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老城墙根…故事感…这些词组合在一起,
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模糊的吸引力。“好啊。”我点点头。出去透透气,
总好过对着四壁的空白发呆。车子在离老城墙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初夏的风带着暖意,
拂过脸颊。韩伟领着我,拐进一条两旁栽满高大梧桐树的林荫道。浓密的树冠交织在一起,
筛下细碎跳跃的光斑,在地上织成晃动的金色图案。“以前我们常走这条路。
”韩伟走在我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总说,
阳光穿过树叶的样子,像碎金子落在地上,画下来一定好看。”他微微侧头看我,
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碎金子…这个比喻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我下意识地抬头,
望向头顶那片光影婆娑的绿意。细碎的光点跳跃着,落在视网膜上,一种极其微弱的熟悉感,
混杂着某种对光影捕捉的本能渴望,悄然滋生。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虚虚地抓了一把空气,
仿佛想留住那些跳跃的光斑。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孩子气,做完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韩伟的脚步也顿住了。他看着我,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那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惊喜,
像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迸发了一星火光,随即又被一种更深沉、近乎痛楚的克制强行压下。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的光芒亮得惊人。我们继续向前走。
青灰色的古老城墙在梧桐枝叶的掩映下逐渐显露出来,
厚重的墙砖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斑驳的苔藓。走到城墙根下,一阵微风吹过,
带来一股奇异的香气。“嗯?什么味道?”我停下脚步,用力嗅了嗅。那香气很特别,
清甜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糖气息,混合着某种坚果的醇香,暖暖的,直往鼻腔里钻。
韩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是老张家的糖炒栗子。就在前面拐角。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小摊,“你以前每次走到这儿,
闻到这个味道就走不动路了。非得买上一袋,边走边吃,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停。
”糖炒栗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冒着热气的摊位吸引。
摊主是个笑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正熟练地挥动着大铁铲,
翻炒着深色砂石中一颗颗油亮的栗子。那诱人的香气更浓郁了,霸道地钻进我的感官。
“想吃吗?”韩伟的声音带着笑意。一种强烈的渴望,
混合着某种模糊的、对“以前”的认同感,促使我用力点了点头。
韩伟很快买了一袋刚出锅的栗子回来,用纸袋小心地捧着。栗子壳滚烫,
他细心地替我剥开一颗,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栗仁,递到我嘴边:“小心烫。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我的嘴唇,带着栗子的温热和他指尖微凉的触感。我微微一颤,
张嘴接住。香甜软糯的栗仁在舌尖化开,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
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味蕾蔓延开来,
仿佛在记忆的深渊里点亮了一盏极其微弱的小灯。这味道…好熟悉…好像…真的吃过很多次?
“好吃吗?”韩伟期待地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嗯!”我用力点头,
嘴里含着香甜的栗肉,含糊不清地应着。
一种纯粹的、由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一丝丝被唤醒的、模糊的“对”的感觉,
让我暂时忘记了茫然,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这一刻,
阳光、树影、古老的城墙、手中温热的栗子,还有身边这个人温和专注的目光,
交织成一种实实在在的、熨帖的暖意。韩伟看着我满足的笑容,自己也笑了起来。他低下头,
继续认真地替我剥着栗子,一颗一颗,动作耐心而细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
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他专注的侧脸线条柔和,
嘴角那抹笑意真实而温暖。我捧着纸袋,小口小口地吃着香甜的栗仁,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韩伟的脸上。他剥栗子的手指修长,动作利落。
他额前垂下一缕碎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他身上那种沉静而可靠的气息,
像无声的暖流,包裹着我这个在陌生世界里飘摇的孤舟。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悸动,
像投入心湖的暖石,在我空茫的胸腔里缓缓荡漾开。它不同于对食物的满足,
也不同于对照顾的感激。那是一种更微妙、更柔软的东西,带着一丝丝甜,
又带着一丝丝令人心慌的痒意。这种陌生的情绪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心跳却悄然漏跳了一拍。日子在韩伟精心安排的“唤醒计划”中滑过。
他带我去了更多地方:那个藏在小巷深处、绿植环绕的咖啡馆,
他说我曾在那里画过一下午的街景速写;城市边缘的湿地公园,水鸟掠过湖面,
他说我特别喜欢那里的宁静;甚至是我大学时的美院门口,
他指着教学楼说:“你当年画室就在三楼东边。”每一次故地重游,
都像在记忆的荒原上投下一颗石子。
馆里咖啡和旧书混合的独特气味带来的片刻恍惚;或许是湿地公园水边潮湿的风拂过面颊时,
心底掠过的似曾相识的平静感;或许是美院门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
树皮的粗糙纹理让我指尖莫名发痒,仿佛曾无数次描摹过它。但更多时候,是徒劳。
那些地点于我而言,依旧是披着一层薄纱的陌生风景,韩伟讲述的“过去”像是别人的故事。
然而,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悄然滋长、累积。我开始习惯他的存在。
;习惯他总能在我皱眉之前就递过来的缓解头痛的药片;习惯他坐在沙发另一头安静看书时,
里弥漫的那种令人安心的静谧;习惯他在我对着数位板发呆、为一片空白的画布感到焦躁时,
适时递来一杯温牛奶,什么也不说,只是用沉静温和的目光看着我。这种习惯,像藤蔓一样,
无声无息地缠绕住我的心。
他的温柔、他的耐心、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时常让我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以及他那份无微不至却始终恪守着“朋友”界限的守护,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最终汇聚成一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潮汐。
这感觉陌生而汹涌。它让我温暖,也让我莫名地心慌。一个下着小雨的周末午后。
窗外的雨丝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屋内只开了角落一盏落地灯,
暖黄的光晕笼罩着一小片区域。我蜷在沙发上看一本他找来的插画集,
韩伟则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腿上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处理一些似乎无法完全推掉的工作邮件。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神情专注而沉静。空气里只有雨声、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和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一种奇异的、极其安宁的氛围弥漫开来,像一层温暖柔软的毯子,将我们包裹其中。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微蹙着眉思考的样子,他偶尔无意识用指节蹭一下下巴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