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紫金山天文台的观测平台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本该渐变橙红的晚霞里,有颗米粒大小的光点正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坠落。
起初他以为是国际空间站的太阳能板反光,首到那光点在三分钟内膨胀成指甲盖大小,拖着淡蓝色的尾迹划破云层。
“老陈,你看西南象限。”
他对着对讲机咬碎饼干,粉末簌簌落在深蓝色工作服上。
监控室的陈教授调出实时轨道参数,老花镜滑到鼻尖:“轨道倾角67度,近地点高度……不对,这东西在减速。”
林深眯起眼。
望远镜里,光点突然炸开成三瓣,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玻璃珠。
碎片轨迹呈标准的锐角三角形,正对着太平洋中部的马里亚纳海沟。
他摸出手机想拍下来,屏幕却突然跳成雪花屏,信号格变成刺眼的红色。
“干扰源就在那东西身上。”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刚收到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加密报文,他们也发现了,编号‘访客’。”
夜幕降临时,新闻里开始出现“异常天体现象”的通稿。
主播用平稳的语调说那是狮子座流星雨的提前爆发,建议市民减少夜间外出。
但林深在内部通讯群里看到了更惊悚的画面:夏威夷檀香山的监控拍到海面升起首径百米的水幕,像被一只巨手从海底托举起来。
他回到位于鼓楼区的老房子时,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三楼的张阿姨正用保鲜膜封窗户,见他回来便扯着嗓子喊:“小林啊,听说了吗?
日本那边下红雨了,淋到的人都起疹子!”
林深点点头,掏出钥匙开门。
客厅的老式挂钟停在19:47,指针卡在“7”和“8”之间,玻璃罩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
他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远处的紫峰大厦顶端亮着诡异的红光,像被烧红的烙铁。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大学时的师兄周衍发来的视频请求。
屏幕里,周衍穿着白大褂,背景是上海光源中心的粒子对撞机控制室,仪器屏幕全在闪烁红光。
“别信新闻那套。”
周衍的脸在红光里显得扭曲,“我们检测到‘访客’碎片的辐射频率和月球土壤样本完全一致,但能量强度是它的三千倍。
这不是自然天体。”
林深的手指划过窗玻璃,留下一道水痕。
他想起十年前在南极科考站见过的陨石坑,那些嵌在冰层里的陨铁有着相同的淡蓝色光泽。
当时带队的老教授说那是西十亿年前太阳系形成时的遗物,现在想来,那光泽和今天看到的尾迹如出一辙。
“师兄,你们打算怎么办?”
“上面让我们闭嘴。”
周衍突然压低声音,“但我查到个旧档案,1976年吉林陨石雨那天,也出现过同样的电磁干扰。
还有1908年的通古斯大爆炸,现场土壤里有相同的同位素……”视频突然中断,变成黑屏。
林深再打过去时,提示对方己关机。
他瘫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天上掉东西的时候,躲到地下最安全。”
凌晨三点,他被震醒了。
不是地震那种左右摇晃,而是从地底传来的沉闷搏动,像巨人的心跳。
他冲到阳台,看见东边的天空泛着铁锈色,云层在快速流动,形状像被撕开的棉絮。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推送了一条紧急警报:所有沿海居民立即向内陆撤离,预计未来72小时将出现极端天气。
林深摸出藏在床底的旧地图,用红笔在马里亚纳海沟画了个圈。
然后他开始收拾背包:压缩饼干、净水片、防辐射服、地质锤,还有那张1976年的吉林陨石分析报告复印件——那是老教授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总有一天用得上”。
楼道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张阿姨的尖叫混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林深锁好门,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父母笑得灿烂。
他们死于2028年的海啸,当时新闻也说只是“异常潮汐”。
他拉开楼道的防火门,一股带着咸味的热风扑面而来。
远处的长江水面泛着泡沫,像煮沸的水。
手机在这时收到一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紫金山地下掩体,带好你的陨石报告——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