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五年,忌日收到的祭品,从名牌香水变成了被压扁的酸奶和脏兮兮的逗猫棒。
我一度以为,是前男友林瀚破产了,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告诉我,他过得不好。
直到我在地府的驿站里,拆开一个皱巴巴的纸包,看到里面那根沾着泥土,
却被仔细擦拭过的、最廉价的鸡肉味猫条时,我才浑身一震。包裹的角落里,
还粘着一根雪白的猫毛。我的汤圆……我浑身冰冷,一个荒谬又心碎的念头,
如惊雷般劈进我混沌的魂魄里。这些东西,不是林瀚寄的。是我的猫,汤圆,在用它的方式,
给我上坟。1地府,忘川路三号,幽冥快递驿站。“苏晚,又有你的包裹,
你家那位可真是风雨无阻啊。”驿站的鬼差老张头也不抬地喊道。
周围立刻投来几道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一个刚死了不久,画着精致妆容的女鬼凑过来,
酸溜溜地说:“苏晚姐的福气可真好,死了五年,男朋友还天天惦记着。不像我家那个,
头七一过,烧给我的纸钱就从一沓变成了一张。”***笑着,没接话。曾几何时,
我也是她们羡慕的对象。我刚到地府那两年,林瀚几乎搬空了半个奢侈品商场烧给我。
名牌包、高定礼服、珠宝首饰,堆满了我在阴间的储物间。清明时节,
大额的冥币更是让我在地府一跃成为小富婆。那时,所有鬼都说,
我找了个情深义重的绝世好男人。可从第三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祭品从跑车别墅变成了打折的速食,从名牌化妆品变成了超市开架货。到了今年,更是离谱。
起球的旧毛毯、被压扁的酸奶、断了半截的逗猫棒,甚至还有被啃过的火腿肠。
一同排队的“鬼闺蜜”赵倩戳了戳我,压低声音:“晚晚,
你家林瀚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赵倩是个急性子,生前抓小三时,
脚踩高跟鞋追尾了对方的跑车,结果双双毙命,成了地府里的一段“佳话”。
“他是不是故意烧这些破烂来恶心你?这种男人我见多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还不想让你在地下安生。”我抓着手里的包裹,指尖发凉:“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另一个叫小雅的女鬼幽幽地飘过来说,“五年了,阳间的五年,
够发生多少事了?别傻了,男人都一个样。”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我和林瀚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我们爱得热烈而纯粹。为了给我最好的生活,
他拼命创业,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了身价不菲的年轻总裁。我们买了江边的别墅,
养了一只橘猫,取名“汤圆”。汤圆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至今还记得,
林瀚抱着还是奶猫的汤圆,郑重地放在我手心,眼里亮晶晶的:“晚晚,以后我们,
还有汤圆,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然而,永远是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在我们领证后去庆祝的路上,一辆失控的卡车迎面撞来。我几乎是本能地,
用尽全力推开了他。我死在了最爱他的那一年,甚至没来得及穿上为他挑选的婚纱。五年了,
他或许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本该是好事,是我用命换来的好事。可我的心,
为什么还是会像被针扎一样疼?赵倩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清醒点!
他要是真爱你,就算破产了要饭,烧给你的东西也该是干干净净的。你看这逗猫棒,
上面还有牙印呢!”我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牙印上,眼前瞬间模糊了。还有包裹角落里,
那根熟悉的、橘色的软毛。“这是……汤圆的毛……”我喃喃自语,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那些被压扁的酸奶,
是我生前最爱喝的牌子。那些被啃过的火腿肠,是汤圆最喜欢的零食。那些破旧的毛毯,
是它小时候最爱趴着睡觉的那一块……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成型,让我如坠冰窟。
林瀚……是不是把汤圆扔了?我的猫,我那个被我宠得无法无天,除了我谁都不让抱的汤圆,
成了一只流浪猫?是它,在外面捡拾这些被别人丢弃的“垃圾”,然后叼到我的坟前,
给了我?“不行,我要回人间一趟!”我猛地抬头,声音颤抖。赵倩和小雅都惊呆了。
“疯了你?人间一日游的往返票,要五十亿冥币!我们这些孤魂野鬼,上哪弄那么多钱?
”“我必须回去看看。”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的汤圆,它在等我。
”2为了凑够那五十亿的天价路费,我开始了疯狂的打工生涯。在地府的纺织厂里,
我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为新死的鬼魂织寿衣;我去孟婆庄端盘子洗碗,
赚取微薄的日薪;我甚至接下了去十八层地狱当临时工的活计,听着那些撕心裂肺的嚎叫,
只为了三倍的薪水。赵倩和小雅也拿出了她们所有的积蓄,东拼西凑,
甚至拉下了脸面向相熟的鬼魂借贷。两个月后,我终于揣着那张沉甸甸的“人间通行证”,
踏上了还阳路。魂魄从墓地里飘出,熟悉的城市夜景让我一阵恍惚。五年,
足以让一座城市的面貌焕然一新。我凭着记忆,
飘回了我和林瀚曾经的家——那个在江边的白色别墅。一切都还是我熟悉的模样,
院子里的绣球花开得正盛。我伸出手,想要像过去一样推开那扇门,
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我苦笑一声,是了,我已经是个鬼了。穿门而入,
客厅的装潢变了,不再是我喜欢的暖色调,而是冷硬的黑白灰。墙上,
我和林瀚的巨幅婚纱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全家福。照片上,
林瀚英俊依旧,他温柔地搂着一个娇俏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只姿态优雅的布偶猫。
他们笑得那么幸福,那么和谐,仿佛我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心脏被狠狠刺穿,
疼得我几乎要魂飞魄散。原来,他真的结婚了。也好,也好……他幸福就好。我吸了吸鼻子,
努力安慰自己。这时,卧室的门开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走了出来,声音甜得发腻:“老公,
我们带‘雪球’去做个美容吧,下周的宠物大赛,我们雪球一定要拿冠军。
”林瀚跟在她身后,满眼宠溺:“都听你的。”他走过去,熟练地抱起那只漂亮的布偶猫,
挠着它的下巴。布偶猫舒服地咕噜着,用头蹭着他的手腕。“还是我们雪球乖巧又干净。
”女人瞥了一眼窗外,语气里充满了嫌恶,“哪像之前那只土猫,又脏又野,看到人就呲牙,
养了那么久都养不熟,还好送走了。”林瀚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淡淡地开口:“好了,
别提了,都过去多久了。”“我就是气不过嘛,你对它那么好,它还抓我,一点良心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的错,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他搂住女人的腰,
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林瀚,汤圆呢?”“我们的汤圆呢?
”“你把它丢了……你竟然把它丢了!”我歇斯底里地朝他嘶吼,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可声音却像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他听不见。他搂着他的新妻子,抱着他的新猫,
与我擦肩而过,言笑晏晏地走出了家门。我失魂落魄地跟在他们身后。他还记得吗?
他曾对我说,这辈子,只会爱我苏晚一个女人。他还记得吗?他曾对我说,
汤圆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要陪它到老。五年的时间,真的能把所有的海誓山盟,
都冲刷得一干二净吗?3我的汤圆,我的小王子,到底在哪里?它没了妈妈,
现在又没了爸爸。它那么胆小,那么黏人,被抛弃后,它该有多害怕?脑子里轰然炸开,
地府收到的那些“快递”一件件闪过。被压扁的酸奶,沾着泥土的逗猫棒,
还有那根廉价的鸡肉猫条……我猛然惊醒。那些东西的包装上,
似乎都印着同一个地址——城西的一家连锁超市。我立刻调转方向,发了疯似的朝城西飘去。
那里是老城区,人员混杂,小巷遍布。我像个无头苍蝇,
穿梭在肮脏的街道和堆满垃圾的角落里,一遍遍呼喊着它的名字。
“汤圆……汤圆你在哪儿啊?”“妈妈回来了,你出来见见妈妈好不好?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与阴冷的空气融为一体。我的魂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稀薄,
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呵斥声刺入我的耳膜。“滚开!
你这只该死的脏猫!又想偷东西吃!”我猛地转头,看见一个便利店老板模样的人,
正拿着扫帚,凶狠地驱赶着一只橘色的猫。那只猫浑身脏污,毛发打了结,
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它的左耳尖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是小时候调皮,被桌脚压的。它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像两颗黑曜石。是我的汤圆,
我的心肝宝贝……它躲闪着挥舞的扫帚,嘴里却紧紧叼着一盒酸奶,怎么也不肯松口。
“对不起,对不起……可这是妈妈最喜欢喝的……”它嘴里发出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呜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能听懂它的心声。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心像是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便利店老板一扫帚打在它身上,它痛得摔倒在地,
可嘴里的酸奶依旧没有掉落。“妈妈,对不起……汤圆没用,
没能保护好你的酸奶……”它挣扎着想爬起来,可一条后腿却不自然地扭曲着,
显然是受伤了。“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我的猫……”“汤圆,妈妈在这!
妈妈不要喝酸奶了!”我扑过去,想要抱住它,想要为它挡住那一下又一下的殴打,
可我的身体却一次又一次地从它身上穿过。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欺负,
看着它痛苦地呜咽。旁边有路人劝道:“算了算了,一盒酸奶而已,看这猫也怪可怜的。
”“可怜个屁!这畜生是惯犯了!天天在这一片偷东西,上次还抓伤了隔壁家的小孩!
这种野猫,就该打死!”老板说着,一脚踩在那盒酸奶上。“啪”的一声,
粉色的液体溅了一地。汤圆看着地上的污渍,呆住了。下一秒,它发出了绝望而悲伤的哀鸣。
“呜呜呜……妈妈的酸奶……没有了……汤圆是坏猫,
汤圆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我的眼泪决了堤,跪在它身边,哭得泣不成声。“汤-圆-!
”4汤圆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躲进了附近一个废弃的纸箱里。那里似乎是它的“家”。
纸箱里铺着一些破布,角落里藏着几根干瘪的猫条,还有一个破了洞的毛绒老鼠。
几只同样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凑了过来。一只白猫好奇地探头:“橘毛,
今天又收获了什么好东西?”汤圆抬起头,眼神黯淡:“我叫汤圆,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
”它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我今天……搞砸了,没能给妈妈带回去礼物。
”一只三花猫嘲笑道:“你还真信你那个死了的主人能收到东西啊?别做梦了,人类死了,
就什么都没了。”汤圆立刻炸了毛,弓起背,凶狠地呲着牙:“你胡说!我妈妈只是睡着了!
就像白雪公主一样,她会醒过来的!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切,童话故事也信。
”三花猫不屑地撇撇嘴,“我听巷子口那只老狗说,你这种橘猫,是会克主人的。你妈妈,
说不定就是被你克死的!”“克死”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狠狠劈中了汤圆。它瞬间僵住了,
眼神里的凶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和茫然。身体微微颤抖着。
“不……不是的……妈妈不是我克死的……”它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妈妈最爱我了……她说过,我是她的小天使……”我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汤圆也是个“孤儿”,是我从宠物店的“星期猫”里救回来的。它刚到家时,病得奄奄一息,
所有人都劝我放弃,说它活不长。是我,抱着它跑了无数次医院,一针一针给它喂药,
一口一口给它喂食,才把它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那些年,我和林瀚创业艰难,
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无数个崩溃的深夜,是汤圆小小的、温暖的身体,蜷缩在我怀里,
用它的呼噜声治愈我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后来,我们的生活好了,
我便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它。进口的猫粮,昂贵的罐头,
数不清的玩具……同事们都笑我,说我养猫养成了“猫奴”。可他们不知道,汤圆对我而言,
不仅仅是一只宠物。它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深的羁绊。我害怕它死后,
到了猫咪的那个世界,别的猫都在吹嘘自己吃过什么玩过什么,
而我的汤圆会因为什么都没体验过而自卑。我总想着,要让它当全世界最幸福的猫咪。
可我忘了,猫的生命很长,也很短。我没想到,先走的那个人,会是我。
看着它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汤圆,不是你的错,宝贝,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5汤圆在纸箱里蜷缩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
它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后腿,然后叼起那个破了洞的毛绒老鼠,一瘸一拐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是去我的墓地的方向。它熟练地避开大路,穿梭在城市的阴影里。最后,
它停在了我的墓碑前。它把那个毛绒老鼠小心翼翼地放在墓碑前,用头蹭了蹭冰冷的石碑。
“妈妈,对不起,今天的酸奶洒了……这个老鼠是我找到的,还很新,你先玩着好不好?
”“妈妈,他们说,是我把你克死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汤圆愿意把命还给你,
你醒过来好不好?”“妈妈,你不在,好多猫都欺负我……林瀚也欺负我,他不要我了,
他还找了新的女人和新的猫……”“妈妈,你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它把脸埋在自己的爪子里,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压抑的呜咽。我瘫坐在地上,
崩溃地嚎啕大哭。我想抱抱它,告诉它一切都不是它的错。我想告诉它,
林瀚那个***不值得我们难过。可我只是个鬼魂,连为它擦去眼泪都做不到。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我在人间的停留时限快到了。我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
周围的景物也开始扭曲。我眼睁睁地看着汤圆在我的坟前哭累了,又拖着受伤的腿,
跑向了不远处的超市后巷。那里有一个垃圾桶,几个外卖员正把一些即将过期的食物扔进去。
汤圆躲在角落里,等人们走远,才小心翼翼地跳上垃圾桶。它在里面翻找着,
叼出了一袋还算完整的面包。“这个是干净的,可以给妈妈吃。”“汤圆是坏猫了,
汤圆学会偷东西了,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它一边嘟囔着,一边叼着面包,想要跑。
可就在这时,一个喝醉的男人路过,看到它,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句:“哪来的野猫,
滚开!”说着,他捡起地上的一个空酒瓶,就朝汤圆狠狠砸了过去。“不要——!
”我尖叫着扑过去,想要挡在它身前。可酒瓶还是穿过了我虚幻的身体,
重重地砸在了汤圆的背上。它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橘色的毛发。
它该有多痛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它……让我来承受好不好,
让我替它承受这一切,哪怕是千倍万倍的痛苦……我的意识在剧痛和绝望中,渐渐沉入黑暗。
6再次恢复意识,我已经回到了地府的驿站。人间一日,恍若隔世。
赵倩和小雅焦急地围着我。“晚晚,你怎么样?见到那个渣男了吗?
”“他是不是真的有新欢了?”我沉默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她们见我这样,都慌了神,七嘴八舌地安慰我。“哎呀你别哭啊,为了个渣男不值得!
”“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这辈子积了这么多德,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
当个富家千金,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那个林瀚,那么薄情寡义,
下辈子肯定要进畜生道,给他也尝尝流浪的滋味!”我摇着头,任由眼泪模糊了视线。许久,
我才抬起头,用嘶哑的声音说:“我想重生。”两个鬼闺蜜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重生?”我用力点点头,抓住赵倩的手,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倩倩,你来得久,见识多,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重生?
”赵倩的脸色变得凝重,她叹了口气,扶住我的肩膀:“晚晚,人死不能复生。逆天改命,
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什么代价?只要能让我回去,回到汤圆身边,
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受!”听我哭着讲完了在人间的所见所闻,她们都沉默了。空气中,
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声。最后,还是赵倩拍了拍我的背,沉声说:“地府的最南端,
有一处往生崖。崖上,有一间往生铺。你可以在那里,交换你的来生,换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是,”她加重了语气,“往生崖极其遥远,路上险阻重重,有焚魂的业火,
也有冻魄的冰川,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而且,就算你成功重生了,
等你那一世阳寿尽了,回到地府,你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清空,
灵魂会被打入最底层的无间地狱,永世劳作,再无轮回的可能。”她抱着我,
心疼地说:“晚晚,你听我说,猫的寿命很短的。汤圆那么爱你,它受的苦,
都会化作它的功德。等几年它来地府找你了,下辈子,它一定会投胎成一个幸福的人。
你们都会有更好的未来的,何必执着于这一世?
”我哭着摇头:“不行……我等不了了……”“你们不知道它有多瘦,它被人打,被人骂,
它还在等我回去……”“天气越来越冷了,它会饿死,
会冻死在街头的……我的汤圆还在等我去救它,我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见我如此决绝,
她们知道再也劝不住我。赵倩擦了擦眼泪,从自己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包裹:“晚晚,
这是我这几年攒的所有家当,你拿着。路上遇到鬼差,或许能行个方便。
”小雅也把一件新制的棉衣披在我身上:“往生崖路上有万年冰川,穿暖和点。”我哽咽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点头,将她们的嘱托一一记在心里。临行前,赵倩拉住我的手,
眼眶通红:“晚晚,重生之后,如果……如果方便的话,帮我去看看我爸妈,他们身体不好,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小雅也期期艾艾地说:“还有我儿子,我走的时候他才三岁,
现在该上小学了吧……他爸爸对他好不好?他……还会不会想我这个妈妈?”我含泪点头,
郑重地许下承诺。我将背负着她们的思念,踏上那条没有归途的路。7去往灵魂当铺的路,
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和痛苦。那是真正的九幽黄泉路,暗无天日,孤寂无声。
时而是烈日荒漠,脚下的沙砾滚烫,灼烧着我的魂体,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时而是风刀霜剑,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刃,割裂我的皮肤,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冻结成碎片。
我疼得几度昏厥,又几度靠着汤圆的名字清醒过来。宝宝还在等我。我要快一点。
我要早一点去救它。它在挨饿,它在被人追打,
它在等我回家……一想到它那双清澈又悲伤的眼睛,我便觉得魂体上的灼痛和冰寒,
都不算什么了。如果我多承受一分痛苦,就能让我的汤圆少受一分伤害,那么,
我愿意承受所有。不知过了多久,我拖着残破不堪的魂体,
终于爬上了那座耸入云霄的往生崖。灵魂当铺的鬼差是个面无表情的白胡子老头。
他翻开我的功德簿,淡淡地开口:“苏晚,你生前行善,死于非命,本是积了大功德。
下一世,本该是豪门千金,一生顺遂。你确定,要为了区区一只畜生,放弃这天大的福报?
”他指了指我即将重生的对象信息:“叶沁,二十二岁,孤女,因抑郁症和长期营养不良,
刚刚心力衰竭而死。你重生到她身上,不仅要背负她生前的因果,死后还要永坠无间地狱。
值得吗?”我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笔,在契约上签下了我的名字。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
换一次重生。我闭上眼,纵身从往生崖上跳了下去。耳边是呼啸的风,眼前是旋转的天地。
再睁开眼时,刺眼的白光让我瞬间失神。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我。“奇迹啊!
心跳停了三分钟,竟然还能救回来!”“叶沁,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我怔怔地坐起来,
不顾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疯了一样地冲下病床,朝医院外跑去。我要去找我的汤圆!
凭着记忆,我跑到了城西那片熟悉的后巷。在一个堆满杂物的垃圾站旁,
我看到了那个瘦弱的白色身影。它正叼着半块发霉的面包,犹豫着,似乎想吃,又舍不得。
“面包坏掉了,妈妈吃了会生病……那汤圆吃掉好了……”它狼吞虎咽地吃完那半块面包,
又从一个塑料袋里,叼出另一块干净完整的。“这个是好的,留给妈妈吃。”我站在不远处,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汹涌而出,
我艰难地喊出那个刻在我灵魂里的名字:“汤……圆……”它的身体猛地一颤,
警惕地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呜声。“汤圆……”我朝它伸出手,一步步靠近,
“别怕,是我……”它以为我要伤害它,夹起尾巴,转身就要逃。“汤圆,是妈妈呀!
”我急得大哭,“妈妈回来了!”我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向下弯了弯。
这是我们之间独有的暗号。过去,只要我做出这个手势,它就会立刻明白,
然后开心地“喵”一声,扑进我怀里。那一瞬间。它逃跑的动作停住了。它怔怔地看着我,
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过了许久,它好像终于确认了什么。
“喵呜——”它发出一声委屈到极点的长鸣,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不顾一切地扑进我的怀里,
用头疯狂地蹭着我的脸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呀?”“妈妈,
汤圆好想你……汤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将它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任由泪水打湿它的毛发。“嗯,妈妈回来了。”“妈妈只是……换了个样子。”“以后,
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分开了。”8我开始适应我的新身份,叶沁。
镜子里是一张年轻而憔悴的脸,和生前的我有五六分相像,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固执。叶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