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与同类同行
“普罗米修斯，能带我去找那个叫烬的男人吗？
我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他。”
“好的，己定位烬的位置，铭世碑所在房间。”
“铭世碑？”
“一种装置，烬会为你解答，现在我将为你引路，己计算出最短路径，出门后左转，10米后到达第一个十字路口，右转进入……”……铭世碑内，烬己经粗略的了解了出云的历史，他对那位与他相似的白发鬼抱有兴趣。
两人处境相似，结局却有所不同。
不同的是，烬的世界并没有这个叫芽衣的女人。
“烬，我带着黄泉来找你了。”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烬回头望去，黄泉紧跟其后，没等黄泉开口询问，烬率先发起会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的身份，为何在这片被啃噬殆尽的坟场里打捞残渣，又为何‘恰好’带回你。”
烬的目光扫过黄泉身上略显宽大的黑色西服（违和感），最终落在她无意识搭在无刀柄的手上。
“但在你开口前，看看这个。”
他抬手轻点，圆坛投影瞬间显现——映入黄泉眼中的是焦灼的出云大地、折断的诏刀残骸、以及天空那轮吞噬一切的黑日。
看到黑日的刹那，黄泉的呼吸骤停，脸色惨白如纸，仿佛再次被虚无海水淹没。
烬能理解黄泉的现状，她对虚无有切肤之痛，对“铭世碑命途能量”等概念完全陌生。
对她这样刚刚脱离星球文明的人，就像看天书一样看着闪烁的投影和复杂的装置，眼中只有警惕与更深的疲惫：“……这是什么妖术？
亡魂的囚笼？”
“妖术？
不。”
烬抬手触碰一缕飘过的出云文字投影，光粒在他掌心散开。
“这是‘抵抗’。
那黑日抹除的不只是物质，是存在本身。
铭世碑从虚无的残响中剥离这些信息，是在证明它们‘曾存在过’——这是对祂最根本的反抗。”
烬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锤击金石。
“黄泉，你我有共同的敌人，告诉我……”烬指向投影中吞噬一切的黑日，“当你斩向它时，你的刀可曾感觉到‘实’？
可曾劈开过…哪怕一丝‘裂痕’？”
黄泉抬起头，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丝烬也看不懂的茫然：“…裂痕？
不。
我的刀…只斩到了‘空’。”
“……抱歉，我不能带给你什么……无碍，我也并没有期待能收获些什么，对抗虚无绝非易事，有时我们连一个自灭者都难以拯救。”
“烬，检测到对话即将陷入死局，建议先带黄泉参观星舰。”
普罗米修斯插了一嘴。
“…………”普罗米修斯嘴角上扬一个像素块。
“罢了，跟我来吧。”
烬随手关闭了铭世碑的投影，取出方碑后，带着黄泉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是终末档案馆，作用是存放这些方碑，你也可以称呼它为记录终结之地。”
无数半透明的方碑悬浮在无垠的幽暗空间里，如同宇宙墓园中林立的墓碑。
它们大小统一，只是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晕，存护的金，虚无的紫，记忆的蓝……不同的颜色交织，营造出的并非五彩斑斓的美景，反而是一种死亡的秩序感。
“我与普罗米修斯穿越了无数的世界，收集那些濒临灭亡的文明的信息，将其记录在案。”
烬进入终末档案馆内向黄泉介绍的同时，为出云的数据方碑制作了编码，放入指定位置。
“即便己经被虚无吞噬，铭世碑也能挽回些许文明的微光。
出云的文明数据并不完整，铭世碑只收集到了56.34%的数据，如果你愿意提供你的记忆，应该会完善出云数据的收集。”
“如果可以，我不会有所保留。”
随后烬带着黄泉走到了一处方碑面前，那方碑的碑体并不像其他方碑那样光滑，表面布满细微的、仿佛电路板般的蚀刻纹路。
它的光芒稳定，却带着一种深沉的、凝固的悲伤感。
“这些设备都是你发明的吗？”
黄泉发出提问。
“并不，这些设备的发明者来自我的世界的一个发明家。”
一个灰绿色长发的女人浮现在烬的脑海中。
“她的才智己经抵达了我那个世界的顶点，打造了这艘星舰与设备，这些技术的原始版本都是出自她之手。”
“真是个伟大的人，就像……出云铸造诏刀的人一样。”
烬沉默了片刻后，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碑体冰冷的表面，动作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
黄泉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也看到了他凝视方碑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与谈论发明家时不同的沉重——那是属于“烬”的、而非“记录者”的情感。
“伟大…或许吧，她确实为文明的进步与存续做出了贡献。
但一切都是建立在牺牲之上。”
“为了研发，人体实验，肉体改造，她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我也接受了她的实验，只是我比较幸运，活下来的同时获得了非人的力量。”
“她是伟大的发明家，机械师，文明的延续者，同时也是残忍的实验者，无情的组织者。
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如果她有一个墓碑，那一定是个无字碑吧。”
“她改造了自己的肉体，使自己获得了超越无限的时间，这项技术也被运用在我身上。”
“那她人呢？”
“她死了，她留在了那颗生她养她的世界，我不明白她的意图，既然获得了超越无限的肉体，却依旧选择和文明共存亡。”
“最后我乘坐星舰，带着文明的火种离开了那里。”
烬的世界毁灭了，黄泉看到了他背负着的沉重过往，同样在虚无的阴影下挣扎求生。
这种同类的气息，比她想象中更清晰地传递过来。
“其实这些技术并不完善，留给她的时间太短了。”
“我离开后，带着这些技术，找到天才俱乐部的成员—黑塔，所幸她当时研究的课题与铭世碑类似，帮忙完善了这项技术，同时我也提供了这项技术的使用权供他们的课题研究。”
“天才俱乐部……”黄泉略感疲惫。
“不必为此苦恼，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普罗米修斯，回头准备一些材料，这位女士需要了解一些星际的基本常识。”
“好的，烬。”
“再往前就是逝影文库，可以调动方碑的数据，以图像的形式展示出来，类似于播放动画，比起铭世碑的数据模拟，消耗更小一点。”
烬的目光从逝影文库的方向收回，落在黄泉身上。
幽暗的档案馆内，他沉默了片刻，那惯常的冷静中，似乎多了一丝…坦诚？
烬的视线扫过黄泉腰间的无，最终首视她的眼睛。
“你是从‘祂’的阴影下里活着出来的人。
你与你的刀…接触过‘祂’的本质。
这份‘接触’本身，就是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与其在虚无中漂流，或在记忆的囚笼里沉沦…不如留在这艘舰船上。
把‘钥匙’借给我。
我们共同去撬开那‘空’的本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是彻底的死寂？
还是…一丝连IX都试图掩盖的‘裂痕’？”
烬伸出手，并非强迫，更像一个邀请的姿势“这不是施舍，也不是胁迫。
这是一场…对‘虚无’本身的探索与反击。
你愿意加入这场…注定漫长，也可能徒劳的‘抵抗’吗？”
长久的沉默是必然的。
档案馆的寂静仿佛被放大。
黄泉的目光可能在烬的手、无、出云的方碑、烬故乡的方碑之间游移。
留在这里，意味着再次面对那份痛苦，也意味着与烬这个同样背负沉重的人同行，前途未卜。
黄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手，轻轻按在无的刀柄上。
刀身或许传来一丝微弱、冰冷的脉动，如同回应。
她的眼神依然疲惫，但深处那丝茫然似乎被一种更复杂的、近乎“决意”的光芒所取代。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