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阳光,透过“暖隅”咖啡馆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拿铁的醇香和烘焙面包的焦甜,舒缓的爵士乐像流水般淌过每个角落。
林溪把笔记本电脑往窗边推了推,试图避开那束晃眼的阳光。她咬着草莓味的笔杆,眉头微蹙地盯着屏幕上的文档——距离插画稿的截止日期只剩两天,可她脑子里的灵感像被猫爪按住的毛线球,乱成一团。
“麻烦,再来一杯冰美式。”她扬手叫来服务生,声音带着点惫 deadline 逼出来的沙哑。
转身去掏手机想看看时间时,手肘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的马克杯。淡棕色的拿铁以一个抛物线轨迹,大半都泼在了她的白色棉麻裙摆上,剩下的几滴则精准地溅到了键盘上。
“啊!”林溪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时,心跳都漏了半拍。这裙子是上周刚买的,更要命的是电脑——要是进水坏了,她的插画稿怎么办?
她急得鼻尖都冒了汗,纸巾擦过键盘时不敢太用力,眼泪差点跟着急出来。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未拆封的湿巾。
“先用这个擦吧,吸水性好,别用干纸巾蹭。”男人的声音像浸过冰水的薄荷,清清凉凉的,一下子驱散了她大半的慌乱。
林溪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他的头发打理得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很淡,却莫名让人觉得温和。
“谢、谢谢。”她接过湿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男人没在意她的窘迫,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又看了眼桌上的狼狈,转身对服务生说:“麻烦拿块干抹布来,再给这位小姐换一杯冰美式,算我的。”
“不用不用!”林溪连忙摆手,“是我自己不小心,该我请您……”
“没关系。”他打断她,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也要续杯。”
服务生很快拿来抹布,男人弯腰帮她擦拭桌面上的咖啡渍,动作从容又细致。林溪僵在原地,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咖啡馆的香气,竟让她忘了刚才的焦虑。
“电脑先别开机,倒过来晾一会儿。”他擦完桌子,直起身叮嘱道,“裙摆的话,洗手间应该有烘手机,或许能吹得干一点。”
林溪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好,好的,太感谢您了。”
男人微微颔首,没再多说,转身回到了斜对角的座位。那里放着一本摊开的建筑杂志,旁边的黑咖啡还冒着热气。
林溪抱着电脑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了眼裙摆上的咖啡印——像朵歪歪扭扭的棕色小花。她按照男人说的,用烘手机对着污渍吹了几分钟,虽然没完全消失,但颜色浅了很多。
回到座位时,新的冰美式已经放在桌上,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斜对角的男人正低头看着杂志,阳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柔和得像幅素描。
林溪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心里像揣了颗糖化开了,甜丝丝的。她打开晾了一会儿的电脑,发现竟然能正常开机,文档也没丢失。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键盘上,突然觉得灵感回来了。画什么好呢?或许,就画一个在咖啡馆里帮陌生女孩擦咖啡渍的男人吧。
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爵士乐换了一首更轻快的调子。林溪画得专注,偶尔抬眼,总能看到那个安静的身影。
直到傍晚六点,她终于画完最后一笔,长舒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她犹豫了一下,走到男人桌前。
“那个……再次谢谢您。”她把一张刚打印出来的小画递过去,画上是个简笔画的男生,正弯腰擦桌子,旁边写着“谢谢好心人”。
男人愣了一下,接过画纸,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细碎的涟漪。
“不客气。”他抬眸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我叫顾言深。”
“林溪。”她脱口而出,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林溪。”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字,“画得很可爱。”
林溪的脸颊瞬间升温,她摆摆手说了句“再见”,几乎是落荒而逃。
走出咖啡馆时,晚风带着夏末的温热吹过来,林溪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锁屏是她刚画的那幅小画。
她忍不住笑了笑,今天的意外,好像也没那么糟。
而咖啡馆里,顾言深看着手里的小画,指尖轻轻摩挲着画中那个歪脑袋的自己,眼底的笑意,比杯里的咖啡还要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