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系统?深蓝加点?
层峦叠嶂早己吞没了青山村的轮廓,只留下父母模糊的身影,像两块沉重的石头,死死坠在厉飞羽的心底。
那是他离乡的锚,也是前路的负担。
赶车的赵大山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鞭梢偶尔懒洋洋地拂过毛驴的脊背。
厉飞羽蜷在车斗里,背抵着硬实的柴捆,身下草席粗糙的纹理硌着皮肉。
他目光投向蜿蜒的山路,心神却沉在一片更幽暗的泥沼里。
回应我!
意念在死寂的识海中炸开,清晰得如同呐喊。
五年了,无数次重复这个动作,带着连自己都唾弃的、近乎顽固的期盼。
“系统!”
“面板!”
……“深蓝加点?”
车轮碾过碎石,风声呜咽,驴子打了个响鼻。
回应他的,只有现实冰冷的噪音。
识海深处,一片荒芜。
“状态?”
“新手引导?”
… 甚至带着最后一丝癫狂“签到!
任务!
开!”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濒临熄灭的火柴,在无边的黑暗中奋力一划。
噗嗤——微光乍现,旋即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不留一丝暖意。
他将前世玩游戏、看小说所知的所有系统金手指启动关键词,都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老爷爷?
前辈?
器灵?
有谁在吗?”
他甚至尝试“内视”,凝聚全部精神,渴望着眼前能撕裂虚空,弹出一个只属于他的奇迹。
视野里,只有赵大山佝偻的脊梁,毛驴灰扑扑的皮毛,和两侧不断后退、平凡无奇的密林。
没有光幕,没有空间入口,什么都没有。
一股混杂着苦涩与自嘲的冰冷,终于冲垮了强筑的心堤,在胸腔里弥漫开来。
“果然……痴心妄想。”
无声的叹息。
他下意识地将手狠狠探入怀中,攥紧了那块父亲临别塞给他的白玉佩。
玉质温润微凉,除了一个古朴的“厉”字,再无奇异。
此刻,它只是一个冰冷的寄托。
五年了。
从最初的狂热,到反复尝试后的麻木。
无数次希望燃起又熄灭的轮回,将这残酷的真相反复捶打,深深刻入骨髓。
没有奇遇。
没有馈赠。
没有那一步登天的捷径。
他厉飞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灵魂穿越带来的唯一优势,竟只剩下这点超前的见识,和一颗在绝境中依然不肯低头的……凡心!
“看来,这祖传的玉佩,也真的只是块普通的玉……”指尖摩挲着简单的云纹和“厉”字,温润的触感下,感受不到任何超凡的脉动。
祖辈的念想,身份的象征,仅此而己。
最后一丝侥幸,灰飞烟灭。
那点因得知七玄门选拔而燃起的、夹杂着对金手指隐秘期待的星火,被这兜头的冰水彻底浇熄。
只剩下***裸的、冰冷的现实。
也好!
厉飞羽的眼神,却在冰冷的现实淬炼下,骤然变得如新磨的刀锋,锐利、沉凝,透着森然寒意。
他缓缓松开了紧握玉佩的手。
“断了念想,也好!
省得日夜悬心,徒增烦扰!”
“没有大腿可抱?”
“那就让这身骨头,长成撑天的柱!”
“没有捷径可走?”
“就用这双脚踏平荆棘,用这双手撕开血路!”
“七玄门……”他抬起头,目光穿透稀疏枝叶,刺向更高远的苍穹。
白云苍狗,自在变幻。
一只飞鸟的影子,渺小却迅疾地掠过天际。
“这门,我厉飞羽进定了!
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就在他心念如铁石般定下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异动!
右侧山崖,一株虬劲斜生的老松枝头。
一抹熟悉的、纯粹的雪白!
厉飞羽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凝神望去。
果然!
还是那只通体雪白的雀鸟!
它静立在高高的枝头,姿态优雅得近乎不真实。
小小的头颅微微偏着,那黑豆般的眼眸,竟似穿透了遥远的距离,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驴车上的他!
这一次,阳光恰好掠过某个精妙的角度。
那雀鸟拖曳的修长尾羽末端,一丝淡金色的流光,倏然闪过!
这是厉飞羽从未在任何鸟类身上见过的色彩!
快如幻觉,却又灵动得摄人心魄!
厉飞羽瞬间屏住了呼吸,攥着玉佩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收紧。
紧贴着胸膛的玉佩……似乎、似乎真的传来一丝比先前更清晰的温热?
还是心脏狂跳带来的错觉?
他不敢确定。
旁边的赵大山浑然不觉,依旧哼着走调的小曲,挥了下鞭子。
那白雀似乎看够了,小巧的翅膀只轻轻一振,便化作一道白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的苍翠之中,再无痕迹。
厉飞羽怔怔地望着白雀消失的方向,心头翻涌着惊涛骇浪。
玉佩那丝若有似无的温热,也悄然褪去,恢复微凉。
是巧合?
是灵禽?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注视?
无数念头疯狂滋生,最终沉淀为更深的迷茫,和一股被强行压抑下去的、近乎灼热的探究欲。
这世界,似乎藏着他不曾窥见的隐秘,但绝非他曾幻想的那种轻点按钮、一步登天的“系统”。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
经年劳作磨砺出的厚茧盘踞在指腹掌心,而今日过度紧握玉佩,又在茧子上方压出了几道深陷的红痕。
“无论那是什么……”厉飞羽缓缓收拢五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却如淬火精钢般,坚定得没有一丝动摇。
“眼前的路,只能靠这双手去闯!”
前方,山道依旧崎岖漫长,通往那个名为七玄门的、血与火交织的江湖起点。
没有悦耳的系统提示音,没有闪亮的属性面板。
只有驴车固执的吱呀声。
厉飞羽闭上眼。
不再徒劳地在心底呼唤任何虚幻之物。
所有的念头,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愤怒、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望,都在这颠簸的车斗里,被反复捶打,最终淬炼成一股最原始、最粗粝、也最蛮横的力量:活下去!
然后——用这双凡人的手,把这片吃人的天地,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