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衣引路
姚师爷数到第七次摆动时,发现雨刷刮过的区域总是比旁边干净三秒——就像有层看不见的膜在缓慢蠕动。
"还有二十里。
"吴执事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
后视镜里,他的眼镜片反射着仪表盘的冷光,将眼睛遮成两个黑洞。
"过了前面的三生桥,就正式进入影界了。
"张九指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
他缺指的手掌间渗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在车垫上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姚师爷迅速从怀中掏出青瓷瓶,倒出三粒泛着金光的药丸——这是用姚家秘方炼制的"镇煞丹",药引子是雷击枣木上长的灵芝。
"你什么时候中的招?
"姚师爷捏开张九指的嘴塞进药丸,发现他舌根处有个针尖大的黑点,周围皮肤己经呈现出蛛网状的青紫色。
白小姐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
她突然抓住张九指的右手,将他残缺的无名指对准车窗外的某个方向——那里有棵被闪电劈成两半的老槐树,树洞中隐约可见一角红色布料。
"是指路煞。
"白小姐的指甲突然伸长半寸,划开张九指指尖的皮肤,一股散发腐肉气味的黑血飙射而出。
"有人用他的断指当媒介下了咒,我们走到哪煞气跟到哪。
"陈瞎子不知何时凑到了车窗前,他的白眼仁几乎贴到玻璃上:"看那树洞里的红布...是不是在呼吸?
"### 二三生桥比想象中破败。
这座明代石拱桥的护栏上雕刻着二十西孝图,但所有人物面部都被某种利器刮花。
当车轮碾过第三块桥板时,姚师爷的罗盘突然发出"咔"的脆响——中央的龙形指针断成两截。
"停车!
"姚师爷猛地踹向前座椅背。
几乎同一瞬间,桥中央凭空出现个穿红袄的小女孩。
她赤脚站在雨中,怀抱着个褪色的布娃娃,雨水在距离她身体三寸处诡异地分流。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脚边躺着只被开膛破肚的黑狗——正是吴执事三天前用来施法的那只。
"血衣煞..."陈瞎子从道袍里抖出串五帝钱,那些铜钱表面迅速蒙上白霜。
"所有人闭气!
这东西靠呼吸辨位!
"吴执事却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他的左手藏在袖中掐诀,小指上的玉扳指泛起尸绿的光。
"玄门办事,阴灵退散!
"他厉喝一声,袖中飞出一道黄符。
符纸在雨中燃烧成绿色火球,照亮了女孩没有五官的脸。
她的红袄突然解体成无数血线,将吴执事缠成个人茧。
姚师爷看见血茧表面凸出张人脸——正是三天前在茶楼见过的吴执事的脸,但此刻那张脸上布满鳞片。
"嘭!
"血茧炸开的瞬间,陈瞎子将青铜灯笼举到窗前。
灯罩上的星图投出光斑,那些飞溅的血滴竟在空中凝固,组成个诡异的星象图案。
白小姐突然倒吸冷气——那正是天机镜背面的北斗七星星图!
### 三失去司机的轿车在雨中失控。
姚师爷扑向方向盘时,瞥见仪表盘下藏着个青铜罗盘——与他祖传的那件形制相同,只是盘面七星位置镶嵌着人牙。
"看路!
"白小姐尖利的指甲掐进他肩膀。
车前赫然立着块无字碑,碑顶蹲着只独眼山魈。
那畜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人牙,爪子拍在碑面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姚师爷猛打方向盘,车子撞断护栏冲下河滩,在即将坠崖的刹那被一棵老松拦住。
陈瞎子的灯笼滚落在地。
借着火光,姚师爷看见悬崖下的河床早己干涸,***的河床上密密麻麻排列着青铜桩——每根桩子上都穿着具童尸,所有尸体都朝着中央那口朱漆棺材跪拜。
棺材上方悬浮着面青铜镜,镜面反射的月光在岩壁上投出巨大的兽影。
"七星锁魂桩..."陈瞎子的道袍无风自动,"有人在用童尸养镜!
"张九指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
他残缺的右手暴涨出黑色血管,像树根般扎进车座。
白小姐的金丝眼镜炸裂,露出完全变成竖瞳的眼睛:"他被附身了!
是镜里的东西!
"姚师爷掏出七根青铜钉,在车厢地板上急速布阵。
当最后一根"魁"字钉插入时,张九指喉咙里响起女人的笑声:"姚家的小郎君...你爷爷没告诉你吗?
天机镜本来就是我们白家的..."车顶突然传来重物砸落的巨响。
一只青灰色的手穿透铁皮,指甲刮擦着姚师爷布阵的青铜钉,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那只手腕上戴着熟悉的青铜镯子——与鹰嘴崖古墓里伸出的一模一样。
### 西铅灰色的黎明笼罩河滩。
姚师爷从扭曲的车厢爬出时,发现悬崖上站着十二个穿红衣的小孩。
他们手拉着手围成圈,中央是那面悬浮的青铜镜。
更诡异的是,所有孩子都长着和白小姐一样的竖瞳。
陈瞎子不知何时换上了全套法衣。
他手持桃木剑指向镜面,剑尖挑着的黄符上写着"白"字:"二十年前白家血祭养镜,今天该还债了!
"白小姐的旗袍裂开道口子,露出腰间鳞片状的皮肤。
她望向镜子的眼神充满饥渴:"你们根本不懂...天机镜能让人看见真形..."她突然扑向悬崖,"我要看看我到底是什么!
"姚师爷的罗盘突然自动重组。
断裂的指针被某种力量牵引,拼成个箭头形状首指镜面。
当第一缕阳光照到青铜镜时,镜背的七星纹路依次亮起,河床上的童尸同时抬起头——他们的天灵盖上都插着根青铜钉,钉帽刻着"姚"字。
"原来如此..."姚师爷终于明白《地龙经》最后一页的含义。
他祖父记录的并非盗墓手法,而是一场持续千年的镇压仪式。
那些青铜钉,那些童尸,包括天机镜本身,都是为了锁住地底某个存在。
悬崖上的白小姐己经触到镜面。
她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透明,显露出衣物下的鳞片与尾骨。
十二个红衣孩童齐声唱起古老的歌谣,歌词赫然是《地龙经》扉页上的咒文。
陈瞎子的桃木剑突然燃起绿色火焰。
他转身对姚师爷喊出一个字:"钉!
"姚师爷摸向怀中祖传的青铜钉,却发现它们正发出灼热的高温——就像在呼应悬崖上那面苏醒的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