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
她踮起脚尖,视线越过人群,首到一抹熟悉的柑橘香飘来。
抬眼瞬间——宁馨推着冰川白Rimowa走出闸机,灰蓝亚麻阔腿裤衬得身形愈发挺拔,Max Mara驼色羊绒衫袖口卷至小臂,露出腕上积家翻转腕表。
发梢还带着机舱的湿气,但那股柑橘调的洗发水气息依然清晰,像是十七岁雨季里未曾消散的记忆。
“欢迎建筑界新锐宁馨设计师回国!”
徐彩儿张开双臂,故意大声的笑着说。
“徐医生,接机穿洞洞鞋?”
宁馨笑着走近,指尖戳了戳徐彩儿脚上那双荧光绿的Crocs,“瑞金神外首席的形象呢?”
"接机连妆都不化?
"宁馨笑着抚摸她眼下青影,"夜班又通宵?
"徐彩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拇指精准按在桡动脉上:“心跳92,撒谎体征。”
“职业病晚期。”
宁馨抽手接过帆布包,行李箱滑向自动门时露出托运标签:戴高乐→虹桥 单程票她眯起眼,目光扫过宁馨空荡的无名指,“巴黎七年,没被浪漫之都的意大利建筑师拐走?”
“意大利人太爱说情话,不如回来搞事业。”
她轻描淡写地带过,目光却扫向机场大屏,上面滚动着沪大化学系的新闻——严成枫团队获分子固化技术专利。
徐彩儿顺着她的视线,唇角微勾:“怎么,怕撞见老同学?”
宁馨挑眉:“怕他撞见我!”
"巴黎真无能,七年都没人能套牢这双手?
"徐彩儿摩挲着宁馨的无名指摇头感叹。
宁馨抽手拉高毛衣袖口,腕骨在灯光下如石膏雕塑:"建筑设计师的手只套得进丁字尺。
两人谈笑着走出机场,走向出租车上车点。
出租车驶上高架,梧桐新绿在车窗流淌。
“Prix Équerre银奖庆功宴的照片,”徐彩儿翻出手机相册,“《世界建筑》说你用气味解构了奥赛美术馆的时空维度。”
照片里宁馨站在穹顶下,指尖点着通风口解释香氛设计。
宁馨降下车窗,江风卷起她利落的锁骨发:“那套系统能复刻1870年世博会的香根草气息。
但最绝的是顾宸的提案——”她突然转向徐彩儿,眼瞳被夕阳淬成琥珀色,“他邀请我在北外滩建座上海年轮美术馆,用气味固化城市记忆。”
徐彩儿挑眉:“宸星资本那个点石成金的顾宸?
他懂建筑?”
“他懂商业。”
宁馨抽出烫金邀请函。
函件内页的年轮状穹顶由无数苯环拼接,选址标注刺眼:正对沪大化学楼西翼。
“他说我的空间嗅觉理论能颠覆体验经济。”
“沪大西翼...”徐彩儿突然捏紧邀请函,“严成枫的气味分子实验室?”
空气凝滞三秒。
宁馨的指甲无意识刮着车窗防爆膜:“上周他们实验室发了《嗅觉记忆固化》论文,说我的理论是...”她模仿严成枫冷冽的声线,“浪漫主义的科学返祖。”
车子到达了徐彩儿的公寓楼下。
徐彩儿公寓飘着威士忌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
人体脊柱模型旁,宁馨带来的伴手礼散发松香——LOccitane雪松精油礼盒,标签印着For My Spine Saver。
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是宸星资本的顾宸亲自邀请你回国?”
徐彩儿晃着酒杯,手术刀耳钉在灯光下闪烁,“他可是上海投资圈的新贵,年轻、多金,还单身。
对你没点别的企图?”
宁馨倚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烫金邀请函:“他对我那篇《建筑空间的嗅觉记忆》很感兴趣,想投资建一座气味美术馆。”
“选址呢?”
“北外滩旧船厂。”
宁馨顿了顿,“正对沪大化学楼西翼。”
徐彩儿挑眉:“严成枫的地盘?”
“巧合。”
宁馨轻描淡写,但行李箱里露出的Musée du Parfum纪念袋出卖了她。
徐彩儿没戳破,转而问:“陈伟知道你要回来吗?”
宁馨的手指微微收紧。
陈伟,宁馨的大学前男友,当年劈腿校花,害她在毕业典礼上沦为笑柄。
如今他在上海开了家建筑施工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他最好别知道。”
宁馨冷笑。
“严教授知道你要在他家门口建宫殿吗?”
徐彩儿晃着酒杯,手术刀耳钉寒光闪烁。
宁馨蜷进沙发,羊绒衫在暖光下泛着细腻绒毛。
“顾宸的策划案太诱人了。
五千平滨江地块,中科院结构团队...”她突然倾身,“知道最妙的是什么?
穹顶要嵌七万根雾化琉璃管,每根对应一个历史时刻的气味坐标。”
她突然倾身,眼瞳灼亮,“想象一下,走进1948年和平饭店的旋转门,前调是爵士乐队的雪茄烟,中调是名媛裙摆的晚香玉...”徐彩儿用酒杯冰她手腕:“包括2011年附中化学实验室?
你打翻乙酸乙酯那天,严成枫用他的白大褂下摆给你擦桌子...那是丙酮!”
宁馨笑着拍开她的手,“再说他擦的是自己宝贝烧杯。”
宁馨笑出声:“我那本《化学笔记》才真遭殃...”笑声渐歇时,她摩挲杯壁水珠,“其实他校服上有股很特别的松香味。”
“现在也是。”
徐彩儿从帆布包抽出杂志。
跨页广告里,严成枫白袍冷峻手持香水瓶,广告语如刀锋:永恒雪——冻结时光的纯粹前调:意大利柑橘(Volatile)徐彩儿正色道:“馨,说真的,你为什么回来?
你在巴黎刚中标瑞士艺术中心。”
宁馨转动杯中的冰球。
威士忌琥珀色液体里,浮沉着记忆的碎光。
“顾宸的策划案里有句话——‘建筑是凝固的年轮,气味是流动的时光’。”
她望向窗外陆家嘴的霓虹,“我想证明,有些记忆不该被固化在分子式里。”
电视新闻突然插播:“沪大严成枫团队攻克气味分子固化难题...”屏幕闪过香水广告特写:前调:意大利柑橘(Volatile)徐彩儿抓起遥控器静音:“柑橘前调...像不像你俩?
热烈又短暂”宁馨突然扯开后领。
颈后皮肤上,墨色纹身新鲜如未愈的伤:苯环第六碳原子延伸出雪松枝蔓,针脚还泛着红。
“巴黎圣图安市场的杰作?”
徐彩儿用听诊头冰那处皮肤,“苯环第六碳——你当年说那是爱情最不稳定的活性位点。”
宁馨瑟缩着灌下威士忌。
冰球在杯底旋转,倒映着天花板的猎户座贴纸——。
“顾宸给的条件太难得。”
她转开话题“所以,是为理想回国?”
徐彩儿突然抽走她酒杯,“不是为某个把‘永恒’挂在嘴边的偏执狂?”
江轮鸣笛穿透夜色。
宁馨望向窗外陆家嘴的霓虹丛林,玻璃映出她唇角微扬的弧度:“知道上海年轮美术馆最妙的设计吗?
穹顶要嵌七万根雾化管,每根对应一个历史坐标。”
她指尖在虚空画圆,“当所有气味同时释放——会形成混沌。”
徐彩儿接口。
“不。”
宁馨眼瞳燃起火光,“是新生。”
---徐彩儿(翻看香水广告)“当年他熬夜给你调柑橘香云,现在倒把‘永恒’挂在嘴边。
男人啊...”宁馨(抚过纹身)“你知道雪松精油为什么能防腐吗?
它杀死细菌的同时也杀死鲜活的细胞。”
徐彩儿(翻看邀请函)“当年他烧了三天三夜提纯乙酸乙酯,就为给你做柑橘香水。
现在你俩一个要冻住记忆,一个要唤醒记忆...”宁馨(摩挲香水广告页)“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
顾宸的“嗅觉实验室”,用的还是严成枫七年前发明的分子捕获技术。”
徐彩儿(举起精油礼盒)“这雪松精油...是他实验室的提取工艺吧?
标签角落的Y.C.F缩写得太明显。”
宁馨(突然起身开窗)“上海空气比巴黎黏稠。
但有些战场...”江风卷起她鬓发,“总得亲自回来打。”
高架车灯流进她眼底,那里面翻涌着31岁建筑师的野心与七年未解的执念。
徐彩儿(举起威士忌)“敬偏执狂——愿你的穹顶震碎他的固化剂。”
宁馨(碰杯)“敬变量。”
冰球相撞的脆响中,行李箱悄然滑开。
那瓶标签“ESSENCE DE CÈDRE”的精油下,压着巴黎市政厅咖啡厅的收据:2x Café crème2023-12-14 0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