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很多人都有信仰，有人信佛，有人信命。而我，信陈浩。
我信他那双能画出星辰大海的手，信他谈起未来时眼里烧着的光。
他说他要在设计的世界里封神，我就觉得那神位上，理应有他的一席之地。
为了让他眼里的光不灭，我活成了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白天在广告公司点头哈腰，
晚上扎进便利店的烟火气里，周末的太阳，我是在发传单的人潮中看见的。我不觉得苦，
因为每当午夜，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我们那个家——其实是他昂贵的画室，
和我蜗居的、五平米的储物间——只要能从门缝里看到他还在画，
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松节油和熬夜泡面的味道，我就觉得我所有付出的，都值了。
我用最新款的MacBook换掉他卡顿的旧电脑，
自己的手机屏幕裂成了蜘蛛网也凑合着用。我总觉得，他的手是用来握住画笔，去摘星辰的。
而我的手，就是给他铺好摘星之路的。分工明确，天经地义。他会把我搂在怀里，
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声音沙哑地说：“晓雨，等我成功了，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信了。
我闭上眼，就能看到我们未来的家，有巨大的落地窗，他有独立的工作室，而我，
就窝在沙发上，看他领奖的直播。我以为，我是在为我们共同的未来添砖加瓦，
以为那座梦想的殿堂，有我的一份。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不是建造者。
我只是那块用来奠基的、被埋进土里、永不见天日的石头。第一章：原来神，也有妈那天，
是我24岁的生日，也是我转运的一天。老板大概是良心发现，
竟然提前把奖金塞给了我——整整一万块。那个牛皮纸信封厚得像块砖头，
沉甸甸地揣在怀里，我的心跳比脚步声还响。这一万块，
是我用无数个便利店的通宵和周末的传单换来的，每一张都带着我自己的血汗味。
我脑子里像放烟花一样，瞬间炸开了无数个念头，但每一个念头，都指向同一个人——陈浩。
那件在橱窗里看了无数次、却始终没舍得买的大衣，
那家据说好吃到流泪的法餐厅……这些念头像气泡一样，刚冒出来就被我戳破了。不，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浩那块反应迟钝的数位板，终于可以换掉了！
一想到他拿到新板子时惊喜的眼神，我怀里的那块‘砖头’，就比全世界的蛋糕都要甜。
我冲进数码城，没有丝毫犹豫，刷掉了八千块。剩下的钱，我给他买了他最爱的潮牌卫衣，
给自己，只买了一份便利店的打折便当。我提着大包小包，挤上最后一班地铁。
车厢的玻璃窗上，映出一个女孩疲惫却又亮着光的脸。那是我。生日快乐，林晓雨。
你为你的神，献上了最好的祭品。我哼着歌，爬上那栋没有电梯的老旧居民楼的五楼。
出租屋的门虚掩着。我心头一暖，他是在等我吗？ 我正要推门。里面传来了陈浩的声音。
他在打电话。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黏腻、扭捏、甚至带着一丝谄媚的腔调。
像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宠物。“王阿姨……您别生气嘛，
我这不是在等您电话嘛……” 王阿姨？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住在三楼那个热心肠的王阿姨吗？她老公去世得早，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
对我们这些小辈一直很照顾。“我心里当然只有您一个啊，我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
我的血液，开始发冷。我屏住呼吸，像一个小偷，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电话那头，
似乎传来一个沙哑的、上了年纪的女声，尖锐地质问着什么。然后，我听到了陈浩的笑声。
那笑声，轻佻、凉薄，充满了不屑。“她？你说林晓雨？” “哎哟，
阿姨您就放一百个心。她啊，蠢得要死，脑子里除了给我打钱，什么都没有。
”“一个彻头彻尾的，没见过世面的傻瓜。”“一个免费的提款机，一个免费的保姆，
一个免费的垃圾桶罢了。”“她怎么能跟您比呢？您的一根头发丝，都比她整个人金贵。
”“她那点青春算什么？您的风韵，您的资源，您的钱……哦不，是您的爱，
才是我最想要的啊……”轰——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巨大的，失真的，贯穿耳膜的嗡鸣。我像一尊被瞬间风化的石像，僵在原地。
手里的购物袋滑落，那件崭新的卫衣掉在肮脏的楼道里。我感觉不到。我只觉得冷。
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刺骨的寒冷。我曾经以为，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是诅咒。
现在我才知道。是这种随意的，轻描淡写的，发自内心的鄙夷。这是一记不需要瞄准的，
百分之百的暴击。它精准地，击碎了我的心脏。我的神，亲手将我踹下了祭坛。原来，
我连祭品都算不上。只是垫着祭品的，那块脏兮兮的抹布。门内的笑声还在继续。突然，
我听到了脚步声，正朝门口走来。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是冲进去撕破一切，还是……逃？
第二章：我的生日，是地狱的门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转身，像个真正的贼一样，手脚并用地，逃下了楼。我躲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
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炸开。门开了。陈浩探出头来，警惕地看了看。楼道里空无一人。
他似乎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操，什么声音”，然后关上了门。我靠着冰冷的墙壁，
缓缓滑坐到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光是哭，
有什么用？ 我需要证据。我需要一把能将我自己，从那可笑的幻想中，彻底捅醒的刀。
第二天，我请了假。我给他发了条微信：公司临时派我出差，大概三天。照顾好自己。
他秒回：知道了，你也是。爱你。那个“爱”字，像一条毒蛇，钻进我的眼睛里。
我关掉手机。我知道，他现在一定急着去和他的“心肝宝贝”厮混。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潜回了那个“家”。我像一个专业的侦探，戴上手套，开始地毯式的搜索。终于，
在画室一个废弃的颜料箱底层，我找到了。一部我从未见过的，最新款的iPhone。
我试了密码。我的生日。一次通过。心脏传来一阵钝痛，我几乎笑出声来。真他妈的讽刺。
我点开了微信。那个备注为“我的心肝宝贝”的女人，置顶在最上方。头像，
是一个烫着大妈卷，画着夸张浓妆的女人。那张脸，松弛的皮肤，深刻的法令纹，
厚重的粉底…… 我敢打赌，她绝对超过了五十岁。我颤抖着手，点开了聊天记录。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另一个陈浩。他甜言蜜语，他卑躬屈膝，
他把那个老女人哄得心花怒放。聊天记录里，充斥着大量的转账截图。一万，五万，十万。
每一笔，都足以让我奋斗好几个月。原来，我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在他眼里，
不过是九牛一毛。我继续往下翻。然后，我看到了照片和视频。不堪入目的纠缠。
就在我们那张小小的床上。就在我给他买的人体工学椅上。他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而那个女人，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视频里，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浩浩，
那个小丫头活儿怎么样？有阿姨好吗？” 陈浩的脸上，带着一丝淫邪的笑。“她？
她懂什么。死鱼一样，无趣得很。哪有阿姨您……风情万种。”视频的最后，
他甚至对着镜头，做了一个飞吻。“阿姨，我爱死你了。”这就是棺材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它将我最后一点可笑的幻想，彻底钉死。我没有删除。我用我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
将每一页聊天记录，每一张照片，每一秒视频，都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然后，
我将那部手机，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陈浩发来的微信：宝贝，我的工作室下周末开幕，你一定要来。你是女主人，
也是我最大的功臣。下面，附着一张烫金的电子请柬。我的目光，
落在了请柬的投资人名单上，第一个名字，赫然是——王雅丽。第三章：神的新缪斯，
五十岁工作室的开幕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我来了。我穿着新买的黑色小礼服，
平生第一次，化了精致的浓妆。红唇，黑裙。像一朵开在午夜的，有毒的玫瑰。陈浩看到我，
眼睛一亮。“小雨，你今天……真美。”他想过来牵我的手。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是吗？
”我微微一笑，“为了给你撑场面，特意打扮的。”他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就在这时，一个珠光宝气的身影，向我们走来。是王雅丽。她今天穿着一身紧身的金色长裙，
脖子上戴着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刺得人眼睛生疼。她走到我面前，
用一种挑剔的、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你就是小林吧？”她开口，
声音又尖又细，“浩浩经常跟我提起你。”我看着她，笑了。“是王阿姨吧？
我也经常听陈浩提起您。说您像他妈妈一样，特别照顾他。”我故意加重了“妈妈”两个字。
王雅丽的脸色，瞬间变了。陈浩在一旁，尴尬地打着圆场。“哈哈，小雨你真会开玩笑。
王总是我的贵人，我的投资人。”“投资人？”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眼神天真又无辜，
“我以为，我才是你唯一的投资人呢？”我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我这五年来，
给他转账的全部记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陈浩的脸，白了。王雅丽的眼神，冷了。
空气中，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小姑娘，”王雅丽突然笑了起来，她挽住陈浩的胳膊，
宣示着主权，“有些投资，是看得见的。有些投资，是看不见的。”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比如，我能给他一个工作室，
一个光明的未来。你呢？你能给他的，只有你那点廉价的青春和体力。”“你说，
他会选哪个？”这时，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主持人邀请陈浩上台致辞。他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逃也似的挣脱了我们。他在台上，感谢了很多人。最后，他的目光，缓缓地，
扫过我和王雅丽。那是一种权衡利弊后，做出的，冰冷的选择。 “最后，
我要用我全部的真心，感谢一位女士。”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
就是我生命中的缪斯，我的灵魂伴侣，我最尊敬的……王雅丽女士！
”王雅丽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全场的掌声和闪光灯中，走上了舞台。她和陈浩深情拥吻。
我站在台下，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一个巨大的笑话。公开的处刑，我被当众，
凌迟处死。酒会结束后，我收到了陈浩母亲的电话。我以为她是来安慰我的。结果，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小雨，你来一下XX咖啡馆。我和王总，
有些话想跟你说。”王总？她和王雅丽，在一起？第四章：未来婆婆，
在线拉皮条咖啡馆的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我却觉得浑身冰冷。陈浩的母亲，
那个我曾经以为和蔼可亲的阿姨，此刻正和王雅丽坐在一起，亲密得像一对真正的母女。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小雨啊，你是个好女孩，我们家陈浩能有今天，
离不开你的付出。”她先是肯定了我的功劳，然后，话锋一转。“但是，人总要往前看。
陈浩是个有才华的孩子，他需要一个更大的平台。”她指了指身边的王雅丽。“王总，
有能力给他这个平台。而你……小雨，阿姨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除了年轻，
什么都给不了他。”王雅丽接过了话头，她从爱马仕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