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快杀了我!”“不!我不能!别逼我!”苏铭的脸上一瞬间浮现细密血管,
皮肤开始渗出鲜血,眼球翻白凸起,一步一步朝我靠近。突然间,
苏铭变为原来那个温文儒雅的形象,恳求我:“别走,夕夕,
你不想和我在这里永远幸福生活下去吗?”我恍然惊醒——1 幽灵重逢苏铭是我初恋男友,
我们在大学时认识的。三年前,我大四,他研一,
他参加学校项目调研前跟我说:“等我完成调研回来,我有个礼物送给你!
”我没有等到他回来,只等到他的死讯。他朋友告诉我,苏铭的U盘遗失在深林,
他那天不顾劝阻,瞒着导师只身回到深林,却突遇大雨,坠下山崖。搜救队寻找将近一个月,
才顺着溪流找到他的遗骨。可是,我昨天见到他了!“郁林夕!郁林夕!你发什么呆!
”随着文件夹重重砸向桌面,我才从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总监正怒气冲冲看着我。
“你看看你画的稿子,这么敷衍的稿子你怎么拿得出手的!能力菜态度还不行,
当初不知道谁把你招进来的,不想干迟早给我滚蛋!”我低头不语,
这是这个月被打回来第6份设计稿。“你是哑了还是聋了!我说话你没在听是不是!
”“对不起,总监,我这就回去重画。”“下周一开会交上来,
再不行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公司不养废物。”总监说完挺着啤酒肚骂骂咧咧走出会议室。
中午午休我没有休息,还在继续修改设计稿,办公室的冷气吹得我头疼,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44层的空中花园。“夕夕!夕夕!”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好熟悉的声音。我回头,那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和照片里的模样没有任何分别,
是我日思夜想的一张脸!“苏…苏铭……你……怎么会?真的是你?”我握紧手中的咖啡杯,
声音颤抖询问道。他微微一笑,摸着我的脑袋,手是温热的,有温度!这不是假象!“是我,
你好像很憔悴,是不开心吗?”“我好想你!你不在的日子,我怎么会开心。”我抱着苏铭,
咖啡洒落在地面,我的眼泪也随着落在他胸膛。苏铭紧紧抱着我,不说话,
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一样。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的办公室,等我回想起来,
已经是上班时间。我坐在工位,办公桌面上只有半杯已经冷却的咖啡。我还是有些意外,
被寻找到完整尸骨,被盖棺定论死亡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
我清楚记得我参加了苏铭的葬礼,即使那副身体已经被泡得浮肿难辨血肉模糊,
但那份基因认定书,我也明明白白看过,才肯相信他真的离开。“林夕,你没事吧?
”李沫走到我的位置,关切问道。我轻轻摇了摇头,上午会议上的事,
我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你看着状态不太对,脸色也很苍白,最好去看下医生。
”“谢谢你,我没事。”李沫对我的突如其来的关心很是熟稔,记忆里,我们少有打交道。
但是她还是给我塞了一张名片,让我有空去看看。我随意一瞟,名片有一种古典陈旧的感觉,
还有淡淡的药草香,我还是礼貌接过放在包里的夹层。加班到很晚才回到家,
我总感觉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忘了什么,头痛欲裂,吃了止痛药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醒来时,苏铭坐在我床边看着我。2 疑云重重“苏铭?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进来的?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记得自己是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我跟着你回来的,
你门没关紧。”“门…没关紧?”一股凉意从脚心蔓延至全身,空气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别想太多了,你不是头痛吗?我去给你煮点粥。”苏铭说完自顾自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我叫住他。“你怎么知道我头痛?你…是真的苏铭吗?”苏铭回头温柔看着我,
屈身和我眼睛对视,那双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明亮,不掺杂一丝杂质。“你说过,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你头痛多年,只有这个时候你无比虚弱,我怎会不知。
”他很喜欢抚摸我的脑袋,就像现在习惯性的像给小猫顺毛一样轻抚我的发顶。我看着他,
控制不住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眼角的泪。他替我拂过眼泪,轻轻抱着我,
刚刚内心惊惧的寒意,渐渐成为不愿自拔的暖意,我不想破坏这一切的美好,
我更害怕这只是一戳就破的泡沫。苏铭走到厨房,我也跟着出房间,他似乎对我家很熟悉。
我搬到这座城市,他不可能知道我房屋格局,可是他对每一处食材和调料位置都精确把握,
动作熟练得好像已经在这个房间生活无数次。因为贪念眼前的温暖我掩盖了内心浅浅的不安,
我的世界似乎不能没有他,我有太多委屈想要和他倾诉。我再次醒来苏铭已经离开了,
厨房干干净净,所有餐厨用具还是我习惯性摆放的位置或许是昨晚只吃了一点米粥,
今天起床非常饿。似乎又有什么事情被我遗忘了,只记得和苏铭聊了许久,
我大约也哭了很久,我记不清了。但是红肿的眼睛是证明,
好在周末我不用顶着红肿的眼睛去公司。“郁林夕!郁林夕!”我再次在失神中蓦然惊醒。
“你工作还想不想干了?每次开会都神游,让你周一交上来的设计稿,稿子呢?
”我这才匆忙打开文件夹,左翻右翻,只有一打空白A4纸,又打开电脑插入U盘,
里面只有之前画的稿子,丝毫不见这次项目的设计稿件踪迹。“对不起,总监,
我明明画完保存了。”我有些不知所措。“画完了?那你手稿呢?就算电脑忘记存储,
手稿总不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吧?你自己看看,一打白纸!
”总监抽出我文件夹里的空白A4纸,狠狠甩到我身上,随即吼道:“给不出合理解释,
拿着你的东西马上滚蛋!”我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也不得其解的事,
只能嗫嚅其词向总监和其他同事承认自己的失误,然后被赶出会议室。
我查看了电脑所有可能存储设计稿的文件夹,就是找不到这次的画稿。
所有上锁的抽屉我也翻遍了,没有任何新画稿的踪迹,好像我就真的不曾画过一样,
可我明明连续几天加班加点修改画稿。这时,刚出差回来经理把我叫到她办公室,
语重心长告诉我:“林夕,你是我举荐进来的,我是相信你的才华和做事态度的,
但是你的情况……”苗经理欲言又止。“经理,有什么话您就直白跟我说吧。
”苗经理轻声叹了口气,把电脑屏幕转向我面前。“你自己看看吧。”我盯着屏幕中的画面,
瞳孔不自觉放大,寒意排山倒海侵袭全身,在每条血管间游走,我的身体控制不住战栗,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许多不完整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3 记忆碎片我脚步踉跄,
扶住桌角才稳住身体。“林夕!你没事吧!”苗经理快步扶住我的手臂,让我坐在座椅上。
记忆里,重新遇到苏铭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那天加班到很晚,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
外面下着大暴雨,我回到家全身已经湿透。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里催促生活费的来电,
没有多余一句关心。我看着蛋糕苦笑,房间的灯没有打开,我点燃一根蜡烛,
渴望这微弱的烛火温暖淋湿的自己。“苏铭,我好想你。”我沉浸在失落中,
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我打开门那一刻,整个人愣在原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此时就站在我面前。“苏…苏铭……怎么可能?”回应我的,是炽烈的拥抱,
他发觉我还穿着湿透的衣服,面露担心。“怎么淋成这样还不换衣服,快换身衣服,
把头发吹干,今天你生日,我带你去个地方!”“苏铭,
你怎么…你不是已经…”我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
一切都那么真实。“夕夕,先别问那么多,快去换衣服,别着凉,时间快过了!
”苏铭把我推回屋里,催促我时间,我看了眼手表,是快12点了。“你不进来吗?
”“不进了,你快换衣服,记得把头发吹干,不然很容易感冒的!”我带着疑惑,
还是火速换好衣服吹干头发。他把我带到顶楼,雨已经停了,天台地面却不见水渍,
风很轻快。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好些盆栽绿植,上面挂着金色小风铃,风一吹,
风铃也发出清脆的“叮铃”声,让我有种世界在此刻放慢流速的感觉。
苏铭拉着我找了个石墩坐下,我们相顾无言,就静静看着对方。我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
“苏铭,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宁愿不要再醒来。”苏铭温柔地看着我,把我搂到怀里,
一只手轻摸我的脑袋。“傻瓜,你要幸福,我才安心……我……”“什么?
”我有些听不清苏铭后面还说了什么。“没事,我送你一个礼物!
”苏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色的U盘,放在我手心。“这不是…我送你那个?
”“我把它找回来了,里面有我们俩太多的记忆,现在送回给你……记得……”就在这时,
一阵冷风灌入,我打了个寒颤,身体突然出现失重感,我猛然一惊。再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站在天台上,底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我惊惶后退,
几十米高楼往下俯瞰令人望而生畏。头隐隐约约疼痛,我紧握的拳头缓缓打开,
手心空空如也,没有一丝U盘的痕迹。我抬手看了眼腕表,指针刚好12点,
我这是患了梦游症?抽离的灵魂回归眼前的屏幕,
的监控切片:画面一:我在午休时间拿着装满咖啡的杯子独自乘坐电梯到达44楼空中花园,
然后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从监控中隐约看到我呆滞的眼睛里悄无声息滴落泪水;画面二,
我又独自从44楼回到42楼办公室,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李沫。我径直略过她,
呆呆坐在位置上,李沫走到我面前摆摆手,我却无丝毫反应;画面三,剩下我一个人的公司,
昏暗的灯光下是我将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废稿揉捏成球丢进垃圾篓。我烦躁地搓乱头发,
拳头重重捶打脑袋,从药盒拿出药片就水吞咽,接着突然趴在桌面。随着视频加速,
我又呆愣地挺直身体空洞盯着电脑。画面到这里结束,我心脏疯狂跳动,
内心的惊惧久久不能平息,苗经理给我递过一杯热水,
轻声跟我说:“第一段视频是大厦经理发给公司上级领导的。”“林夕,
以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这份工作。”苗经理看着我,叹了口气,继续道。
“我给你申请暂时停工停薪,你先去看医生,休息一段时间。
”苗经理从桌面上抽出一份文件夹,递到我面前。“这是停工协议。”我离开公司后,
拿出放在包里夹层那张有药草香的名片,打通电话。“郁姑娘,
好久没有联系了……”4 黄粱问津我来到城市街角一处隐蔽之地,
小巷尽头是一间挂着木匾的平房,木匾刻着“黄粱问津”四个字。房屋墙迹斑驳,
房顶爬满植物,还有一些桔红色呈喇叭状的花朵在众多绿色中自在摇摆。“来了。
”我一进门,老先生便迎上来,满头银丝被打理得很齐整,一丝不苟,笑容和煦。
“有段时间没来了,看来你状态不是很好。”我轻轻颔首。“忘记很多事,也记起很多事。
”“还是老位置歇坐,我们仔细聊聊。”我在靠右手边最里面的茶室就坐,
我记得喜欢这个位置,是因为可以看见后院阳台的小荷塘。一到入夏,
小荷塘便冒出几支荷花,荷叶浮在水面,承接露珠,阳光正好完整洒在荷塘上,泛着水光。
“茶室同名片上的药草香,是什么药材的味道?或许我问过这个问题许多遍。
”我扯了扯嘴角苦笑道。先生正在煮茶,他微微一笑,敲着手中的茶壶。“你每次来,
坐下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问题,萱合志。”“萱合志?”“解郁安神,
里面有萱草花、合欢花、远志和一些其他药材。”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还有哪些药材,
反正大概还是会忘记。“又梦见他了?”先生看了我一眼,继续手上煮茶动作。我点点头,
又摇摇头。“不是梦见,是看见!”先生手上动作顿住,但没有说话,眼神示意我继续说。
我把这几次遇见苏铭的经历都与先生说了,尽量把我能记得清楚的画面和感受都告诉他。
“先生,这只是梦游吗?我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先生没有回答我的话,
给我倒了一杯萱合志又把几块糕点推到我面前,反而询问道:“郁姑娘,
你可知门外房顶上那开得艳丽的是什么花?”“或许见过吧。”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的记忆有些混乱。“那就是萱草花,萱草又称忘忧草,姑娘可知忘忧草有何含义?
”我只能摇头。“萱草是一种坚韧的植物,适应力极强,即使环境再恶劣也能生长开花,
有顽强不屈,随遇而安的品格。”“忘忧顾名思义让人忘却烦忧和伤痛,自在活在当下,
在爱情中,它的花语是“爱的放下和忘却”。”我痛苦地摇头。“不,我忘不了他,
越想忘记,越会记得。”“两年前,你第一次来”黄粱问津“时问我,如何忘记他?
如今已然越陷越深。”“郁姑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所见所感,
皆由你不愿放下的执念而起,终归黄粱梦一场,为梦所困,真假虚实便分不清了。”“不!
那不是梦!”我情绪激动起来,什么忘却!什么黄粱一梦!那熟悉的气息怎么会忘,
那炽烈的体温怎么会是梦!“你不知道!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触碰,
他那双澄澈温柔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真实,这不是假的!是他真的回来了!
”“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黄粱问津我以后不会来了,钱我会照付。
”说完我提包离开茶室,老先生叫住我。“且慢,郁姑娘,这个东西收好。
”老先生递给我一个红木盒,里面放着一只香囊。“我相信你还是会再来的,
今日我不收你诊金,离开前让苗斯给你带上一株萱草。”我点点头,
苗斯已经提前移栽好一盆萱草。“郁姐,两碗水煎至一碗水,这几贴药你收好。
另外这株萱草,你平时若没空,放在阳台有点水就能活,不用怎么打理。”我接过并致谢,
离开时,天已经擦黑。在我前脚离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黄粱问津。“表姐,你回来了!
”李沫朝苗斯示意,问道:“苗斯,外公呢?”“爷爷在最里面的茶室,郁姐刚走!
”刚说完,苗老先生就走出来,李沫上前询问她外公。“外公,
林夕今天跟姑姑主动提出离职,她怎么样了?”苗老先生叹了口气,
只留下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5 火灾真相离开黄粱问津后,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城市游走,不知不觉开到“云筑・栖梧”。
这是三年前来到这座城市完成的第一个项目设计,
也是因这个项目成为进入“筑梦”的敲门砖。“云筑・栖梧”是我这三年来最满意的作品,
偶尔心烦意乱时也会来这里吃饭喝茶,在繁华街区中独特的静雅也成为城市的标志之一。
我下车刚走近,里面突然躁动起来,人群开始慌乱逃窜,刺耳的火警铃在我周围环绕。
我大脑霎时空白,脑袋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并开始剧烈疼痛,视线变得模糊,
眼前四散的人群和慌乱的街道在我眼中仿佛在和另一个世界重叠。就在我天旋地转之际,
眼前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是苏铭!“快走!”苏铭拉着我驱车离开这个地方,
我还沉浸在”云筑・栖梧“的火光中,似乎有什么在心中坍塌了。车停靠在离家附近的公园,
我站在凉亭上,呆呆望着湖面。“夕夕!你别哭!我知道它对你的意义。
”苏铭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苏铭,带我走好不好!无论你在哪个世界,带我离开好不好!
”我哭着祈求苏铭,是梦也好,是幻觉也好,是死而复生也好,无论是什么。
眼前有温度、有气息、有心跳的苏铭,对我来说才是唯一感受到的真实。
苏铭又是摸着我的脑袋,语气无奈却带着一丝愠怒。“傻瓜,在说什么傻话!
这才是你该生活的世……”这次我没有错过他说到一半吞吞吐吐的话,我抬头看着他眼睛,
终于鼓起勇气:“我不是幻觉对不对!你是真的苏铭!”苏铭眼神闪躲,紧闭双唇,
始终不肯开口。“看着我的眼睛!苏铭!告诉我真相!”我盯着他躲闪颤抖的眼睛吼道。
周围的环境骤然间如同撕碎的纸片,苏铭双目猩红,脸上和手臂上泛起红色血丝,
血管经脉仿佛要冲破皮肤。眼前的画面带给我巨大的冲击,我全身冒着冷汗,惊惧瞬间,
我从床上弹起。环顾四周,我再次不知缘由回到房间,床边放着那只香囊,
可是刚刚一定不是梦!我敢肯定!我的房间门突然被打开——“林夕!你醒了!”“李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