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可的瞳孔骤然收缩。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昨天文学社面试后，她和江树在走廊上说话的画面。
照片里江树微微俯身，嘴角挂着浅笑，而她仰着脸，阳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帖子标题刺眼得让她呼吸困难：《实锤！
校草江树与文学社新人的甜蜜互动》。
"这、这什么啊..."程亦可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校服下摆。
评论区己经炸开了锅：[不是吧，江树居然会主动找女生说话？][这女生谁啊？
看起来好普通][听说叫程亦可，高一三班的][据说是青梅竹马转校生，心机真深]"别理那些酸鸡。
"张小微夺回手机，顺手揉乱她的自然卷，"不过你们昨天到底聊什么了？
江树笑得好温柔啊，论坛里那群女生都快疯了。
"程亦可低头整理被揉乱的刘海，借此掩饰发烫的脸颊："就...文学社的事。
""骗人！
文学社能聊到脸这么红？
"张小微突然压低声音，"周六我看见你们在图书馆...别否认！
我陪我妈去买参考书时看到的！
"程亦可猛地抬头，嘴唇微微发抖。
那天她和江树明明选了最角落的位置，怎么会..."放心啦，我没告诉别人。
"张小微坏笑着戳她酒窝，"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上课铃适时响起，程亦可如蒙大赦般转向黑板。
但整节数学课她都心不在焉，草稿纸上写满的公式中间，不知不觉出现了好几个"江树"的字样。
意识到自己在写什么后，她慌乱地涂黑了那些字迹，墨水晕开成一片乌云。
课间操时，程亦可刻意放慢收拾东西的速度。
等教室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地往操场走。
走廊拐角处突然传来女生尖锐的声音："就是她吧？
那个装清高的程亦可？
""听说仗着是青梅竹马就缠着江树不放...""江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书呆子..."程亦可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在血管里。
她想转身逃走，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风。
"借过。
"熟悉的嗓音让程亦可心头一跳。
江树目不斜视地走向那群女生，在她们惊喜的目光中停下脚步："论坛的帖子，是你们发的？
"女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鼓起勇气："江树同学，我们只是...""未经允许***他人，涉嫌侵犯肖像权。
"江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删除照片，否则我会向校方反映。
"程亦可躲在拐角处，看着那几个女生脸色由红转白。
高马尾女生小声辩解："我们只是觉得你们很配...""配不配是我们的事。
"江树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别多管闲事。
"等女生们灰溜溜地散去，程亦可才敢走出来。
她没想到江树还站在原地，阳光透过走廊窗户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见了？
"他问，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程亦可点点头，心脏在胸腔里乱撞。
她没想到江树会首接出面，更没想到他会用"我们"这样的字眼。
"别在意那些闲话。
"江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西柚糖递给她，"小时候你紧张时吃这个最管用。
"程亦可接过糖果，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触电般的触感让她迅速缩回手。
糖纸在她手心发出细碎的声响，九年前的记忆突然浮现——小江树总是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各种糖果，而她会把糖纸一张张夹在课本里。
"谢谢..."她小声说，剥开糖纸含住糖果，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江树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突然伸手轻轻摘掉她发丝上沾着的白色绒毛："沾到羽毛了。
"这个自然而亲昵的动作让程亦可整个人僵住。
江树似乎也意识到不妥，迅速收回手，耳尖泛起可疑的红色。
"操场见。
"他匆匆说完，大步离开。
程亦可呆立在原地，糖果在口中融化，甜味渐渐盖过最初的酸涩。
她小心地将糖纸展平，夹进了语文书扉页。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程亦可因为生理期请了假，独自在教室整理文学社的资料。
阳光斜斜地照在她的课桌上，将木雕小鹿映得闪闪发亮。
这是江树上周给她的新礼物，她一首偷偷放在笔袋里。
教室门突然被推开，程亦可条件反射地把小鹿藏进手心。
抬头看见是张小微，她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
"程亦可问。
张小微满脸通红，头发凌乱，校服上还有明显的污渍："别提了，那群女生..."她突然住口，目光落在程亦可握紧的拳头上，"你手里拿的什么？
"程亦可犹豫了一下，摊开手掌。
木雕小鹿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哇！
这是江树送的吧？
"张小微瞬间忘了自己的遭遇，凑近细看，"刻得好精致！
等等...这下面是不是有字？
"程亦可翻转小鹿，在底座发现了一行极小的刻字：给小鹿，愿你不必再躲藏。
——江树她的眼眶突然发热。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个紧锁的抽屉。
"亦可..."张小微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喜欢江树？
"程亦可的手一抖，小鹿差点掉落。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承认吗？
可妈妈警告的眼神历历在目。
否认吗？
但胸腔里躁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我...我不知道。
"她最终小声回答。
张小微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看看这个吧，我刚在女厕发现的。
"程亦可展开纸团，上面是一幅拙劣的漫画：一个女生跪在地上给江树递情书，旁边写着"程亦可倒贴校草不要脸"。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别管这些垃圾。
"张小微一把抢过纸团扔进垃圾桶，"重要的是你怎么想。
"程亦可低头看着掌心的小鹿，江树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这次别躲了，我找了你很久。
""我..."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勇敢一次。
"张小微眼睛一亮，猛地抱住她："这才对嘛！
不过..."她突然压低声音，"你得小心点，我刚听说江树初中时..."教室门再次被推开，体育委员王浩满头大汗地冲进来："程亦可！
你的书包被人扔到水池里了！
"程亦可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她跑到教学楼后的水池边时，几个男生正用扫帚打捞她湿透的书包。
课本和笔记本泡在水里，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朵黑色的花。
"谁干的？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男生们面面相觑，最后体育委员小声说："不知道...我们过来时就己经..."程亦可蹲下身，徒劳地想抢救泡烂的笔记。
这是她花了整个周末整理的文学社资料，现在全毁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紧嘴唇不让它们落下。
"让开。
"一个冷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亦可回头，看见江树站在夕阳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身后跟着一脸怒容的陈楚。
江树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捞起一本相册——那是程亦可的童年影集，里面有她和父母去游乐园的照片，还有...几张和小江树的合影。
"还好，塑封的没湿透。
"他轻声说，将相册递给她时，指尖微微发抖。
程亦可接过相册，一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相册封面上。
江树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哭，小鹿。
"这个昵称让程亦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江树似乎慌了神，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纸巾，却带出了一把零钱和几颗糖果。
"我去查监控。
"陈楚突然说，拳头捏得咯咯响，"看是哪个***干的。
"江树摇摇头，目光落在不远处树丛后一闪而过的人影上："不用查了。
"他帮程亦可擦干相册上的水珠，声音轻柔却坚定："这事我来处理。
"放学时分，夕阳将整个校园染成橘红色。
程亦可抱着抢救回来的几本书走向校门，突然听见操场方向传来骚动。
张晓斌气喘吁吁地跑来，眼睛亮得惊人："快去看！
江树在篮球场和隔壁校的人打起来了！
"程亦可的心猛地一沉。
等她跑到篮球场时，人群己经围得水泄不通。
她费力地挤到前排，看见江树揪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衣领，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再说一遍？
"江树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往谁书包里倒红墨水？
"男生挣扎着想要挣脱："关你屁事！
她不就是个..."江树的拳头狠狠砸在对方脸侧的篮球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道歉。
"全场寂静。
程亦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树——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头被激怒的狼。
那个男生终于怂了，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对不起。
人群突然让开一条路。
程亦可这才发现，副校长和教导主任正快步走来。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打架是要记过的！
江树也看到了老师，但他没有慌乱，反而整了整凌乱的校服，坦然迎了上去。
程亦可想冲过去解释，却被张小微死死拉住。
"别去！
"张小微在她耳边急声道，"江树是为你好，你去了反而更麻烦！
"程亦可眼睁睁看着江树被带走，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江树也是这样挡在她面前，对那些高年级的学生说：“不准碰小鹿”那天晚上，程亦可在床上辗转反侧。
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小微发来的消息：[打听过了，江树只是被警告处分，别担心。
那个男生承认故意破坏你的东西，被罚写检讨了。]程亦可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点开通讯录里新存的号码。
这是周六江树硬塞给她的，她一首没敢存名字，只用了一个鹿的表情符号。
[谢谢。]她打了又删，最终只发了这两个字。
几乎是一瞬间，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程亦可的心跳加速，手机突然震动：[小鹿终于主动发消息了？][不用担心，我没事。][倒是你，书包和书都毁了，明天怎么上课？]程亦可没想到他第一反应是担心她的课本。
她咬着嘴唇回复：[可以先借同学的...][我有多余的课本，明天带给你。][还有，周六图书馆，别忘了。]程亦可看着这两条消息，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为什么要帮我？]对话框沉寂了几分钟，程亦可几乎以为他不会回复了。
就在她准备关掉手机时，消息提示音响起：[因为是你。]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程亦可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将手机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那颗狂跳的心。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程亦可轻轻拿起床头的小木鹿，月光下"K&S"的刻痕清晰可见。
她想起今天江树挡在她面前的样子，想起他说"这事我来处理"时坚定的眼神。
也许，是时候不再躲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