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停了三秒，最终还是按灭了办公屏。
窗外的霓虹正以0.3赫兹的频率呼吸，将淡紫色光晕揉进他独居公寓的每一寸冷调合金。
2077年的新海市，
连孤独都带着量子加密的味道——每个人都活在数据流编织的透明茧房里，
却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真实的温度。他起身踢开纠缠在脚踝的充电线，赤脚踩过温度感应地板。
家政机器人"圆滚滚"正抱着清洁剂在茶几底下打旋，传感器发出困惑的"嘀嘀"声。
这台用了五年的老伙计最近总犯迷糊，上周甚至把他的量子芯片当成污渍擦进了垃圾桶。
"别蹭了，那里没灰。"林默弯腰拎起机器人的提手，
它的触控屏立刻弹出委屈的哭脸表情包。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不是常见的全息投影提示，而是老式的物理蜂鸣，震得合金门板微微发麻。
林默皱眉走到玄关。可视屏上显示着快递机器人的标准面孔，
银灰色外壳上印着"星际速运"的荧光logo。"林默先生，您的特殊件到了。
"机械臂托着个半米长的恒温箱，箱体表面流转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我没买东西。
"他确认了三遍收件信息，地址姓名都分毫不差，
但订单编号显示寄件方是"阿尔法星系生物科技研究院"——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机构。
"备注信息：'实验品领养计划，编号734，请务必恒温开箱'。
"快递机器人的光学镜头闪烁着，"签收即视为同意《跨星域生物领养协议》第3.7条，
您确定要拒收吗？"林默的拇指悬在拒收键上。他是生物信息学研究员，
每天和基因序列打交道，却对活体宠物敬而远之。
十年前那场基因编辑宠物狂潮留下的后遗症至今未消，
新闻里还偶尔能看到失控的荧光犬在废弃工业区狂奔。
但恒温箱表面的冷凝水正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像某种生物在呼吸。鬼使神差地，
他按下了确认键。箱体入手微凉，比看上去沉得多。当林默把它放在操作台上，
指纹解锁的瞬间，箱壁突然变得透明如水晶。一团毛茸茸的光正蜷缩在无菌垫上。不是比喻，
是字面意义上的光。大约有成年猫那么大，通体覆盖着雪白色的短绒毛，
每一根毛尖都泛着柔和的奶黄色光晕，像是把夕阳揉碎了纺成线。它的耳朵是半透明的粉色，
尖端微微卷曲，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两颗悬浮在眼眶里的暖橙色光球，此刻正懵懂地望着他，
瞳孔里映出他错愕的脸。"这是什么？"林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碰倒了身后的烧杯架。
玻璃碎裂的脆响让那团光猛地一颤，周身的光晕瞬间黯淡下去，耳朵也耷拉成了三角形。
操作台的全息屏突然亮起，投影出一份电子协议：实验品734，代号"豆包"，
硅基生物，碳基共生型。特性：体温恒定36.5℃，情绪波动时发光强度变化，
以光能与情感共鸣为食。警告：禁止暴露于强磁场环境，禁止接入公共网络。
林默盯着"硅基生物"四个字，指尖泛起凉意。
他见过实验室里那些棱角分明的硅基机器人，见过金属骨架上覆盖仿生皮肤的服务型仿生人，
却从未想过硅基能以这样柔软的形态存在——像一团会呼吸的云朵，
带着刚出炉的面包般的温度。豆包小心翼翼地抬起前爪，肉垫是半透明的珍珠色，
踩在无菌垫上没发出任何声音。它似乎对地上的玻璃碎片很好奇，歪着头打量片刻，
突然鼓起腮帮子轻轻一吹。那些尖锐的碎屑像是被无形的力场包裹，竟缓缓浮起，
自动落入旁边的垃圾桶。林默的呼吸顿了半拍。这不是简单的仿生宠物，
它的能量控制精度已经超出了现有民用科技的范畴。当晚，林默在沙发上坐了整夜。
豆包蜷缩在他脚边，像个小型暖炉持续散发着36.5℃的热量。它似乎很怕孤单，
每当林默起身，就会发出细弱的"啾啾"声，光晕也跟着忽明忽暗。凌晨四点，
他终于妥协般地把自己的旧羊毛毯铺在飘窗上。豆包立刻颠颠地跑过去，
在毯子中央踩出个小窝，暖橙色的眼睛慢慢眯成月牙，光晕也调暗成了温柔的米白色，
像给房间挂了盏永不熄灭的小夜灯。林默躺在床上，
听着飘窗方向传来的、类似小风车转动的轻微嗡鸣，第一次在这个全智能公寓里，
感受到了被什么东西"陪伴"的实感。第二天清晨，林默是被光痒醒的。
暖融融的光斑正沿着他的鼻尖游走，带着点调皮的热度。他睁眼就对上两颗亮晶晶的光球，
豆包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床，正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下巴，
耳朵尖随着呼吸轻轻扫过他的喉结。"早啊。"林默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他试着抬手，
指尖刚触到那团绒毛，就被一种奇异的触感包裹——不像动物毛发那样柔软，
也不像金属那样冰冷，更像是触摸到流动的阳光，带着微弱的电流感，酥酥麻麻地钻进皮肤。
豆包的光晕瞬间亮了三个度，喉咙里发出类似呼噜的震动声，
在晨光里荡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早餐时间成了一场灾难。林默刚把营养膏挤到盘子里，
豆包就好奇地凑过来，鼻尖轻轻一碰，整盘膏体突然像沸腾般冒泡，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它吓了一跳，耳朵瞬间贴到背上，光球眼睛里浮起大大的问号。"没事，
"林默哭笑不得地擦掉它鼻尖沾的银灰色粉末，"看来你不喜欢合成蛋白。
"他点开光脑查询领养协议附录，
才发现这小家伙的食谱栏写着："需每日摄入0.5小时情感共鸣，
辅助能源为星光或人工暖光。""感情你是吃情绪长大的？"林默戳了戳它软乎乎的肚皮，
那里的光晕泛起涟漪，"那我每天对着你傻笑半小时行不行？"豆包歪着头想了想，
突然张开嘴——那是个没有牙齿的粉色软腭，像花瓣一样轻轻开合。下一秒，
林默昨天随手放在窗台的水晶球突然悬浮起来，里面的人造雪花旋转着聚成小小的光团，
被它轻轻含进嘴里。"咔哧咔哧。"细微的咀嚼声响起，
水晶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林默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晶底座，
突然想起这是前女友送的分手礼物。那里面封存着他们最后一次旅行的记忆碎片，
此刻正化作能量滋养着脚边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生命。"你还真是...会挑东西吃。
"他叹了口气，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豆包吃完"早餐"，
满足地晃了晃尾巴——那是条覆盖着绒毛的光带，此刻正拖在地上扫来扫去，
在合金地板上留下转瞬即逝的金色轨迹。上班前，
林默给家政机器人输入了新指令："别惹那个发光的小家伙，
它的能量核心比你的处理器值钱。"圆滚滚的触控屏上跳出个震惊的表情，
滚轮却不由自主地朝飘窗退了半米。新海市生物基因库的玻璃穹顶外，晨光正穿透雾霾层。
林默站在安检口，突然感觉口袋里沉甸甸的。他掏出来一看，
差点把手里的身份卡掉进扫描槽——豆包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工装口袋，
只露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正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你怎么跟来了？"他压低声音，
指尖探进口袋戳了戳那团温热的软毛。豆包在里面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细弱的"啾啾"声，
像是在撒娇。安检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时，林默抱着怀里突然膨胀成排球大小的豆包，
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安保机器人的红光扫过豆包的绒毛，
却在接触到光晕的瞬间变成了柔和的绿光。"检测到未知生物体征，但未发现威胁因子。
"机械臂拦住他们，"林默研究员，
根据《基因库管理条例》第12条...""它是研究院的实验样本。"林默急中生智，
报出了豆包的编号，"阿尔法星系那边刚送过来的，我负责临时监护。
"他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口袋里的身份卡还在发烫——那里面储存着他所有的权限信息，
却没有一条能证明怀里这个小家伙的合法性。出乎意料的是，安保系统沉默了三秒，
竟然放行了。林默抱着豆包穿过长长的走廊，
玻璃培养舱里的基因序列在他们身后流淌成绿色的星河。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家伙在轻轻颤抖，光晕比平时黯淡了许多。"别怕，"他小声说，
"就待一天，晚上带你回家。"豆包似乎听懂了，在他臂弯里蹭了蹭，
把光球眼睛贴在他的锁骨处。那里的皮肤能清晰地感受到光的脉动，
像有颗小小的心脏在同步跳动。林默的工作台在基因库最深处，被层层能量屏障包裹。
他刚把豆包放在恒温培养箱旁边，
同事苏晴就端着咖啡飘了过来——她的悬浮椅总喜欢调到最高档，
说话时全息耳环会随着语气变换图案。"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基因拟态宠物？
"苏晴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伸手就想去摸，"毛乎乎的，还会发光...天哪，
它的耳朵是卷的！"豆包嗖地躲到林默的胳膊后面，只露出半只眼睛，光晕紧张地闪烁着。
林默不动声色地挡住苏晴的手："还在适应期，怕生。""切，藏什么嘛。"苏晴撇撇嘴，
调出全息屏开始展示数据，"昨天的基因链分析有新发现，
第47段内含子序列出现了反向折叠，像是..."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眼睛死死盯着林默的工作台。豆包不知什么时候爬了出来，
正用前爪拨弄着悬浮的基因链模型。那些原本稳定运行的碱基对在接触到它的绒毛时，
突然像被磁化的铁屑般重新排列，原本混乱的序列竟自动组成了完美的双螺旋。
整个实验室安静得能听到空气净化器的嗡鸣。苏晴手里的咖啡杯歪了歪，
褐色的液体在半空中凝成小水珠，迟迟没有落下。"它...它能修复基因序列？
"苏晴的声音发颤，全息耳环噼里啪啦地炸成了烟花，"林默，这不是普通宠物，
这是...""只是巧合。"林默迅速关掉模型，把豆包塞进白大褂口袋，
"它的能量场有点特殊，会干扰全息投影。"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阿尔法星系生物科技研究院...这个名字似乎在哪个加密文献里见过，
和三十年前那场轰动学界的"硅基共生体计划"有关。那天下午，林默的工作台成了禁地。
豆包缩在他口袋里，偶尔探出脑袋，用光球眼睛偷偷观察那些在培养舱里漂浮的基因片段。
每当林默对着复杂的序列皱眉时，口袋里就会传来轻微的震动，一股暖意顺着腰侧蔓延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