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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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月子第十天,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趴在窗边,

我看到邻居张姨正用扭曲的肢体啃食快递员的脖子。背上未满月的女儿,

我抓起车钥匙冲进地下车库。母亲的老城区顶楼像座钢铁堡垒,可食物只够撑一个月。

更糟的是女儿的奶粉只剩五罐——也只够一个月。手机突然震动,

母亲的信息点亮希望:奶粉寄错到老城驿站,去拿。我缠好剖腹产的伤口,背起空背包。

驿站里幸存者们为物资大打出手,有人把学生推向丧尸群。我蜷缩在货架后,

听着咀嚼声和母亲的短信声交替响起。拿到奶粉冲出驿站时,背包带突然被一只手死死拽住。

---第一章楼下张姨的尖叫声,像一根生锈的铁钉,狠狠楔进我昏沉沉的太阳穴。

我正歪在床头,怀里是刚吃完奶、小脸还泛着潮红的暖暖。剖腹产的伤口在镇痛泵失效后,

变成一道无时无刻不在烧灼的钝痛,沉甸甸地坠在小腹深处。窗外阳光惨白,

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奶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这味道,

就是我坐月子的第十天。虚弱,黏腻,透着一股被遗忘的腐朽。

张姨的第二声嚎叫撕裂了午后虚假的平静。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更像野兽濒死前喉咙被血块堵住的嗬嗬嘶鸣,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的咔哒声。

心脏猛地一缩,怀里的暖暖似乎被这声音惊扰,小嘴瘪了瘪,发出细微的呜咽。

我几乎是滚下床的,动作牵扯到腹部的刀口,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顾不上疼,

我踉跄着扑到窗边,扒开窗帘往下看。楼下小区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张姨,

那个总是笑眯眯、爱在楼下花园里跳广场舞的热心阿姨,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

死死压在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快递员身上。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粗暴地拧过,

脖子歪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下巴几乎要戳到锁骨。一条手臂软绵绵地反向甩在身后,

随着她啃噬的动作,像破布条一样晃荡着。她身上的花格子睡衣沾满了大片大片暗红的污迹,

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俯着头,疯狂地撕咬着快递员脖子的位置。快递员徒劳地蹬着腿,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球暴凸,直直瞪着灰蒙蒙的天空。血,

浓稠得发黑的血,正从他破碎的颈动脉里汩汩涌出,

迅速在他身下蜿蜒成一片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沼泽。更远处,小区门口那个熟悉的保安亭旁,

穿着制服的保安老王,正像疯狗一样扑向一个刚买菜回来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里的塑料袋啪地掉在地上,西红柿滚了一地,

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显得格外刺眼鲜红。老王的脸……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嘴唇翻卷着,露出染血的、参差不齐的黄牙。

他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对血肉的贪婪饥渴。丧尸!

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穿我的心脏,带着所有恐怖片里累积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怀里的暖暖似乎被我的颤抖惊醒了,

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小猫似的哭声。这哭声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眩晕和恐惧。我不能死!暖暖更不能!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我冲回床边,动作快得撕裂了伤口也浑然不觉。

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结实的婴儿背带被我一把抓起,

手忙脚乱地将暖暖小小的、温软的身体裹进去,牢牢绑在自己胸前。

她软软的小脑袋靠在我心脏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微弱却急促的心跳。

我的心脏,也正以同样的频率疯狂擂动。车钥匙!我的视线扫过凌乱的梳妆台,

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金属。视线掠过床头柜上那个孤零零的奶粉罐——只剩半罐了。

几乎是本能的,我抓起它塞进背带和身体之间的空隙。

奶粉罐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温热的皮肤,激得我一哆嗦。第二章没有任何犹豫,我冲向大门。

手指刚搭上冰冷的门把手,外面楼道里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紧接着是沉重的、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哐当巨响,

伴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野兽般的低吼和咀嚼声。我的血都凉了。

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每一次搏动都重重砸在胸腔上,

震得剖腹产的伤口一阵阵尖锐的抽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睡衣布料,

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暖暖似乎也感应到了这非人的恐怖,在我胸前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小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嘘…暖暖乖,不怕…我把声音压得极低,

像一丝游走的气流,嘴唇几乎贴着她柔软的发顶。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攥着门把手而指节发白,

微微颤抖。不能出去!绝对不能从楼道走!那声音近在咫尺!目光像受惊的兔子,

在小小的客厅里仓皇扫射。厨房!对!厨房的窗户!那里离单元门入口最远,

窗外是楼下住户搭建的、堆放杂物的低矮雨棚!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进厨房。

老旧的不锈钢窗框布满锈迹,推起来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室内被无限放大,惊得我头皮发麻,动作猛地僵住,

屏息凝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还好,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没有停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楼下,那个被张姨啃噬的快递员已经一动不动,身下黑红的血泊还在缓慢扩大。而张姨,

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那只反向甩着的手臂诡异地晃荡着,青灰色的脸转向了单元门的方向,

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嗬嗬声。就是现在!我咬紧牙关,忍着腹部刀口传来的剧痛,

笨拙又无比迅速地翻出窗户。脚踩在锈蚀的薄铁皮雨棚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身体晃了晃,我死命抓住窗框才稳住。暖暖在我胸前闷闷地哼了一声。不敢往下看,

更不敢停留。雨棚边缘离地面还有近两米。跳!我屈膝缓冲,落地时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眼前又是一黑。踉跄了两步,我死死抱住胸前的暖暖,强迫自己站稳。顾不上脚踝的疼痛,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地下车库入口发足狂奔!车库入口的坡道像一张幽深的巨口。

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灰尘味,

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铁锈味?是血!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猛地从左侧一排 SUV 后面炸响!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猛地扑了出来!是老王!那张青灰色的脸在惨绿灯光下扭曲变形,

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了我,翻卷的嘴唇咧开,露出染血的黄牙。

他身上保安制服的前襟浸透了暗红色的血,一只脚上的鞋子不见了,露出同样青灰色的脚掌。

距离太近!那股浓烈的、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我甚至能看清他牙缝里残留的肉屑!心脏骤然停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我猛地朝旁边一辆高大的越野车扑去!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车门上,

震得胸前的暖暖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老王扑空了,沉重的身体砸在水泥地上,

发出一声闷响。但他毫不停顿,四肢着地,以一种非人的敏捷再次弹起,

朝我藏身的车头方向扑来!砰!就在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嘴几乎要咬上我胳膊的瞬间,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密闭的车库里炸开!老王扑击的动作猛地一顿,

额头上瞬间爆开一个深陷的血洞,粘稠的黑血和灰白色的脑浆溅射出来,

星星点点地喷在我身侧的车窗玻璃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熄灭了,

身体像一袋沉重的垃圾,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我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车库深处,

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同样苍白、布满冷汗的男人的脸。

他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枪口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带着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什么也没说,迅速升起了车窗,发动车子,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猛地倒出去,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出口,

消失在一片混乱的引擎轰鸣和远处隐约的惨叫声中。他救了我?

还是仅仅为了扫清他逃跑的障碍?这些念头只在电光石火间闪过。我顾不上深究,

巨大的恐惧和怀中暖暖撕心裂肺的哭声催促着我。我的车!

那辆不起眼的白色小轿车就在不远处!第三章我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手抖得几乎插不进钥匙孔。好不容易捅进去,狠狠一拧!引擎发出沉闷的启动声!拉开车门,

把自己和暖暖狠狠塞进驾驶座,再用力摔上门!按下中控锁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

仿佛隔开了一个世界。巨大的安全感伴随着虚脱感瞬间袭来。我瘫在驾驶座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像小溪一样从额角淌下,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

腹部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脆弱的区域。胸前的暖暖还在哭,

小脸憋得通红,小小的身体随着哭泣一抽一抽。暖暖…暖暖不哭…妈妈在…妈妈在…

我解开背带,把她小心地抱出来,笨拙地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汗水,咸涩地流进嘴里。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是伤口剧烈的疼痛,更是看着怀中这个脆弱小生命时,

那份沉甸甸的、几乎要将我压垮的绝望和无助。车窗外,车库的昏暗光线里,

又有几个扭曲的身影被引擎声和哭声吸引,正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聚拢。他们步履蹒跚,

肢体僵硬或不自然地扭曲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不能再等了!

我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把暖暖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上,

用安全带简单固定了一下她的婴儿提篮。深吸一口气,

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腹部撕裂般的痛楚,挂上倒挡,猛踩油门!白色小车像受惊的兔子,

猛地向后窜去!方向盘在我汗湿的手心里打滑。一个扭曲的身影被车尾狠狠撞开,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骨头碎裂的脆响,滚倒在地。车子冲出车位,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我迅速换挡,油门踩到底,朝着那透进惨淡天光的车库出口,

亡命般冲去!刺眼的阳光瞬间吞噬了车内的昏暗。街道,已然是人间地狱。

车子像一叶随时会被巨浪掀翻的小舟,在混乱的街道上左冲右突。挡风玻璃上,

不时有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飞溅上来,又被雨刮器徒劳地刮开,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

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像有一把钝刀在我下腹的伤口里反复搅动,疼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暖暖在我旁边的提篮里哭累了,

只剩下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小脸皱成一团。

坚持住…暖暖…我们去外婆家…外婆家安全…我不断地呢喃,既是安抚她,

更是给自己打气。母亲的老城区顶楼,那套门窗被焊了粗壮不锈钢防盗栏的房子,

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一个急转弯!我死死把住方向盘。

边一家便利店门口正在上演的惨剧:一个穿着便利店围裙的年轻女孩被两个动作僵硬的人

扑倒在地。其中一个狠狠咬住了她的胳膊,猛地一撕!女孩凄厉的惨叫声穿透车窗玻璃,

直刺耳膜!一大块连着衣服碎片的皮肉被生生扯下,露出森森白骨和喷涌的鲜血!

另一个人则俯身啃向她的脖子……女孩的尖叫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被堵住的咯咯

声,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涌,我猛地捂住嘴,

强行把涌到喉咙口的酸水咽了回去。不能吐!不能分心!前方十字路口,几辆车撞在一起,

燃着熊熊大火,黑烟冲天而起,彻底堵死了去路。

刺鼻的焦糊味和皮肉烧焦的恶臭混杂着飘进来。我猛打方向盘,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拐进旁边一条相对狭窄的小巷。巷子深处,

几个身影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人影疯狂撕扯啃噬。看到我的车灯,其中两个猛地抬起头,

青灰腐烂的脸上沾满了暗红的碎肉和粘稠的液体,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了移动的目标,

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摇摇晃晃地朝车头扑来!滚开!我失声尖叫,肾上腺素飙升,

几乎将油门踩进地板!车子怒吼着加速前冲!嘭!嘭!沉闷的撞击声!

挡风玻璃瞬间被污血和不明粘稠物糊满!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那两个身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像破麻袋一样摔在巷子两边的墙壁上,软软滑落,

不再动弹。车子碾过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颠簸着冲出了小巷,重新汇入混乱的主干道。

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撞击着脆弱的胸腔和腹部的伤口。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

暖暖似乎被这剧烈的颠簸和撞击吓坏了,又大声哭嚎起来,小脸憋得发紫。

快到了…暖暖…就快到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调,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终于,

那个熟悉的、被岁月侵蚀得灰扑扑的老旧小区大门出现在视野里。门卫室里空无一人,

伸缩门歪斜着敞开着。车子冲进小区,七拐八绕,停在母亲那栋六层步梯楼下。

老旧的灰色水泥墙面斑驳脱落,铁质的单元门半开着,里面黑洞洞的,寂静得可怕。到了!

暂时安全了!我熄了火,巨大的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几乎将我淹没。靠在椅背上,

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剧痛。解开安全带,我侧过身,

颤抖着手去解暖暖提篮的安全带扣。小家伙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乖…暖暖不哭…我们到家了…安全了…我忍着痛,把她小心地抱出来,

重新用背带紧紧绑在胸前。她温软的小身体紧贴着我,

带着奶香和汗味的哭声奇迹般地让我破碎的心跳稍稍平稳了一些。推开车门。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暂时没有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

但死寂无声,反而更添压抑。我一手护着胸前的暖暖,一手扶着冰冷的墙壁,

拖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

剖腹产的伤口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被钝刀重新割开,尖锐的疼痛直冲脑门,

冷汗顺着额角大颗大颗地滚落。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三楼…四楼…五楼…平时轻快的六层楼梯,此刻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第四章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味。

暖暖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痛苦和紧张,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委屈的抽噎。终于,顶楼。

熟悉的、厚重的深灰色不锈钢防盗门出现在眼前。门上布满了粗犷的焊接痕迹,

那是母亲请人加固时留下的勋章。冰冷的金属质感,此刻却比任何东西都让人安心。

我颤抖着摸出母亲留给我的备用钥匙——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

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平安符。钥匙***锁孔,转动。咔哒…咔哒…

两道厚重的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用力推开沉重的门。

一股久未通风的、带着尘埃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阳光从焊着拇指粗不锈钢防盗栏的窗户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灰尘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砰!我反手重重关上门,落锁。两道锁舌沉闷地咬合,

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地狱般的世界。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铁门,身体里紧绷到极限的那根弦,

啪地一声断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抱着暖暖,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粗糙的水泥地硌着身体,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抽痛,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啜泣,

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河,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灰尘,肆意流淌。

怀里的暖暖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小脑袋靠在我胸前,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有她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声,在这死寂的堡垒里,证明着我们还活着。

阳光在蒙尘的水泥地上无声地移动着光斑,

窗外的喧嚣被厚重的防盗门和钢铁栏杆过滤成一片模糊而遥远的背景噪音,

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嗡嗡声。空气里浮动着尘埃和久未住人的淡淡霉味。

我抱着暖暖,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坐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腹部的剧痛由尖锐变得钝重,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嵌在那里。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后的疲惫和茫然。

必须动起来。我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痛得眼前发黑。

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暖暖放在客厅那张铺着旧床单的沙发上。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抓握了一下,

很快又陷入沉睡。目光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堡垒。客厅不大,

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旧沙发,一张折叠桌,几把椅子。厨房是开放式的,

狭窄的操作台上落了一层薄灰。卧室的门开着,能看到里面那张老式的双人铁架床。

所有的窗户,包括厨房小小的气窗,都被同样粗壮的不锈钢防盗栏焊得严严实实,

拇指粗的钢条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厚重的防盗门是最后一道,

也是最让人安心的屏障。安全。暂时是的。但安全不能当饭吃。我扶着墙壁,挪到厨房。

拧开水龙头,只有一阵刺耳的、空洞的嘶嘶声。停水了。意料之中。

我又去按墙上的开关,啪嗒,灯没亮。停电了。心沉了下去。

打开厨房那个老旧的冰箱——空的,只有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塑料味的寒气扑面而来。橱柜?

只有角落里孤零零躺着半包不知何年何月剩下的挂面,还有一小袋盐。绝望像冰冷的藤蔓,

悄悄缠绕上来,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幸好……幸好回来的路上,还抢了那家超市!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重新打开那扇沉重的门,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挪地往下走。

腹部的伤口每一次用力都像被重新撕裂,冷汗再次浸湿了鬓角。

地下车库里的惊魂一幕和街道上的地狱景象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闪回。我强迫自己不去想,

只专注于脚下每一级台阶。终于挪到车旁,打开后备箱和后座车门。

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一丝微弱的暖意才艰难地挤开沉重的绝望。

但随即是更深的忧虑:要把这些搬上六楼!对一个刚刚剖腹产十天、伤口还在渗血的人来说,

这无异于酷刑。咬紧牙关,我一次只拿一点,一个沉甸甸的塑料袋,

里面是几包压缩饼干和几瓶水。上楼,放下。再下去,再拿一袋米或者一箱水。每一次往返,

都像在刀尖上行走。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上到第三趟时,眼前阵阵发黑,

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要一头栽倒在楼梯上。我死死抓住冰凉的扶手,指甲抠进铁锈里,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口腔里全是血腥味。不能停!为了暖暖!不知道往返了多少趟,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只靠着机械的本能在挪动。当最后那箱矿泉水被拖进屋子,

我再也支撑不住,咚地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大口地干呕,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的苦涩在喉咙里灼烧。休息了不知多久,我才积攒起一点力气,

爬过去关上门,落锁。然后,像一条脱水的鱼,瘫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物资旁边,

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暖暖还在沙发上安睡。第五章时间一点点流逝,

窗外的光线由明亮变得昏黄。手机屏幕亮起,是林起的电话。我没有接。想起因为他的出轨,

导致暖暖提前半个月被刨了出来,她就和你的牙痒痒。那个别人眼中的好丈夫,

会跟公司的秘书暗度陈仓。被抓在床,被林起推了一把,孩子就这样提前出生了。

生完孩子后,直接玩起来失踪,这下是装也不装了,直接跟小秘书住在来一起。我那个婆婆,

见我生的女儿,各种辱人的话从她嘴里出来从不重样。做坐月子指望他们,想也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