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里的血还没擦干净。影阁的人就把死乌鸦挂在了我院子里。那畜生的脖子拧成了麻花。
像极了我当年处理叛徒的手法。老周正蹲在灶前烧火。火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
鼻梁上架着的旧眼镜滑到鼻尖。他伸手推了推。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水开了。
”他回头看我。怀里的孩子刚吃完奶。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声细得像棉花。我没应声。
盯着墙根那摊乌鸦血。暗红色的。正一点点往泥土里渗。像极了三年前。
我在宰相府后院杀的那个账房先生。他的血也是这么渗进青砖缝的。“发什么愣？
”老周走过来。粗糙的手掌贴上我额头。“没发烧啊。”他的指尖带着柴火的温度。
烫得我往后缩了缩。这双手。只会握毛笔和戒尺。连杀鸡都要闭着眼睛。
怎么配碰沾满血的我？“把乌鸦埋了。”我掀开被子下床。脚刚沾地就软了一下。
接生婆说我是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这话不假。影阁的人当年在我肚子上划了三刀。
要不是老周背着我跑了三天三夜。我和孩子早就烂在乱葬岗了。老周没问为什么。
默默找了把锄头。蹲在院里挖坑时。后颈露出一块青白的皮肤。那是上次替我挡刀时。
被影阁的镖师用铁链抽的。“你走吧。”我靠在门框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们是冲我来的。”他挖坑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走了谁给你熬红糖粥？
”“孩子还等着爹取名呢。”我盯着他单薄的肩膀。突然想起嫁给他那天。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站在祠堂里。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头。说会一辈子对我好。
那时候我刚从影阁逃出来。怀里揣着半块发霉的饼。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
他是镇上唯一肯娶我的男人。“当年我杀的人。”我咬着牙说。“能从镇东头排到镇西头。
”“他们找到这里。”“你和孩子都得死。”老周终于回过头。阳光透过他的镜片。
在我脸上投下两块亮斑。“那正好。”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黄泉路上。
”“我还能给你和孩子打个伴。”他把死乌鸦扔进坑里时。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红绳。
那是我当年藏金条的樟木箱上的。他一直戴在手腕上。这时。张婶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小苏。”“你家男人在不在？”“学堂门口来了群人。
”“说要找苏什么……”我的心猛地沉下去。影阁的人从不给人留活口。
他们敢在白天找上门。定是有了万全的把握。老周已经填好了土。他拿起锄头往院外走。
“我去看看。”经过我身边时。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看好娃。”“我很快回来。
”我没拦他。手指已经摸到了枕头底下。那里原本藏着三根毒针。现在换成了孩子的尿布。
但床板的缝隙里。还卡着半截我用了十年的发簪。簪尖淬的毒。见血封喉。
院外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有人在骂。“就是这穷书生。”“娶了个杀人不眨眼的娘们。
”“还敢在镇上教书？”我抱着孩子走到窗边。看见刀疤刘站在人群最前面。
他右肩微微塌陷。那是当年我用飞刀留下的伤。老周就站在他对面。背挺得笔直。
像株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断的芦苇。“我老婆叫苏晚。”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清楚楚传到我耳朵里。“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们再敢胡吣。
”“我就去衙门告你们诽谤。”刀疤刘笑了。笑声像破锣。他从怀里掏出样东西。
高高举过头顶。“认识这个吗？”阳光照在那东西上。闪得我眼睛疼。那是我的飞刀。
当年落在他肩上。我以为早就丢了。“苏阎王。”刀疤刘的目光扫过我院墙。“别躲了。
”“你男人替你扛不住的。”“要么自断双手来见我。”“要么。”“我就当着他的面。
”“把你孩子摔死在这石阶上。”孩子像是被吓到了。突然哇地哭出声。哭声细弱。
却像鞭子抽在我心上。我把孩子交给闻声赶来的张婶。“帮我抱一会儿。
”张婶吓得脸色发白。“小苏你要干啥？”我没回答。反手推开房门。发簪已经握在手里。
簪尖抵着掌心。冰凉刺骨。老周还在和刀疤刘对峙。他的眼镜被人打落在地。镜片碎了一片。
但他依旧挡在学堂门口。像座不肯挪动的山。“让开。”刀疤刘的刀已经拔了出来。
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我刚要冲过去。就见老周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半截砖头。
他平时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叨半天。此刻却把砖头举过了头顶。“我说。”他的声音在抖。
却没有后退半步。“别碰我家人。”刀疤刘的刀已经劈了下去。
我甚至能闻到刀锋上的铁锈味。和当年我磨了无数次的刀。一个味道。就在这时。
老周突然往旁边一躲。动作快得不像个书生。刀疤刘的刀劈在空处。差点劈到自己的腿。
“你……”刀疤刘愣住了。老周没给他反应的机会。手里的砖头已经砸了过去。不偏不倚。
正好砸在刀疤刘的手腕上。“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周围的人都看傻了。包括我。
老周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捡起地上的刀。用袖子擦了擦。然后扔到我脚边。
“捡起来。”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只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你教过我。”“对付恶人。”“不用讲规矩。”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怎么会知道？
我从没告诉过他。我教过他什么？刀疤刘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七八个人围了上来。
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老周把我往身后一拉。捡起地上的碎镜片。“想动我媳妇。
”“先问问我手里的东西答应不答应。”阳光照在他身上。我突然发现。
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底下。腰侧的位置。有块布料的颜色和别处不一样。
像极了我当年给他包扎伤口时。用的那块止血布。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我是影阁的“苏阎王”。知道我枕头下的毒针藏在哪里。知道我每次噩梦惊醒。
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手痒。他只是。从没说过。刀疤刘的人已经扑了上来。
我捡起脚边的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熟悉得让人心安。
老周手里的碎镜片划破了第一个人的脸。血溅在他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突然笑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人能把书生的温柔。酿成比刀还烈的酒。“老周。”我喊他。
刀锋划破第二个人的喉咙时。声音稳得像当年在影阁考核。“今天这事了了。
”“你得教我认字。”他回头看我。脸上的血混着汗水往下流。却笑得像个孩子。“好啊。
”“从你的名字开始教。”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是影阁召集人手的信号。
我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但这次。我不再是一个人。我身后。站着我的男人。
和我用命换来的家。他们想毁了这一切。就得先踏过我的尸体。刀疤刘的人被打跑时。
日头已经偏西。老周的长衫被划了七八道口子。胳膊上还挨了一棍。青紫色的印子鼓得老高。
我拉着他往家走。路过学堂门口。看见门板上被泼了黑狗血。
“杀人婆滚出镇”几个字歪歪扭扭。像用猪血写的。“别看。”老周捂住我的眼睛。
手心的温度烫得我睫毛发颤。“明天我就刮掉。”张婶抱着孩子在院门口等。
看见我们浑身是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把怀里的孩子往我怀里塞。“娃乖得很。
”“没哭一声。”孩子的小手在我脸上蹭了蹭。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苗。烧得我鼻子发酸。
老周没进屋。蹲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又快又准。木柴裂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
听得人心里发紧。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影阁的哨声一响。整个镇子的暗线都会动。
我们今晚睡下去。明天能不能睁开眼。都是未知数。“我去后山一趟。”我把孩子放进摇篮。
从床板下摸出发簪。簪尖的毒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当年清莲堂的旧址。”“还藏着些东西。
”老周的斧头顿在半空。木屑簌簌往下掉。“我跟你去。”“你得守着孩子。
”我扣紧他的手腕。那里的红绳被血浸得发黑。“他们要的是我。”“不会动孩子。
”他突然把斧头扔在地上。力道大得震起一片尘土。“你当我是傻子？”“影阁的规矩我懂。
”“斩草要除根！”我愣住了。清莲堂的人才知道影阁这条规矩。他怎么会……老周没解释。
转身从灶膛底下拖出个陶罐。倒出来的全是铜钱和碎银。还有一把用油纸包着的短刀。
刀柄缠着防滑的麻绳。一看就用了很多年。“这是我攒的。”他把钱往我怀里塞。
“你带着孩子走。”“往南走。”“那里有清莲堂的人接应。”我的手一抖。铜钱滚了一地。
像撒了满地的星星。“你不走？”他拿起那把短刀。在月光下磨了磨。
刀刃的寒光映在他眼里。“我得在这儿给你们断后。”“他们知道我是你男人。”“我在。
”“他们就不会追得太急。”我突然想起三年前。他背着我从乱葬岗逃出来。也是这样。
把最后一块干粮塞给我。自己啃树皮。“周明远。”我喊他的大名。
这是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你要是敢把我和孩子扔在这儿。”“我就带着娃回来。
”“把你坟头的草都拔光。”他磨刀的手停了。肩膀微微耸动。像在笑。又像在哭。
后半夜的时候。院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我和老周同时抓起家伙。躲在门后往外看。月光下。
十几个黑影贴着墙根移动。手里都拿着火把。为首的正是刀疤刘。他胳膊上缠着白布。
渗出来的血把布染成了黑红色。“苏阎王。”他的声音像破锣。在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出来受死。”“不然我烧了这破屋。”“连你男人带崽子。
”“全烧成焦炭！”老周的手攥得发白。我按住他的胳膊。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是从张婶家借的火折子。“东边柴房堆着干柴。”“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的担忧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却只说了一个字。“好。”我推开门时。
刀疤刘的火把正往门框上凑。火苗舔着木头。发出滋滋的响声。“我在这儿。
”我把发簪咬在嘴里。慢慢往前走。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放了我家人。”“我跟你走。
”刀疤刘笑得露出黄牙。“早这样不就省事了？”“把她绑了！”两个人上来抓我的胳膊。
我突然往旁边一躲。嘴里的发簪直直射向刀疤刘的眼睛。他躲得快。
簪子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钉在后面的树干上。尾端还在嗡嗡发抖。“找死！
”刀疤刘拔出腰刀。劈头就砍过来。我侧身躲过。手指在腰间一摸。摸到了老周给我的短刀。
刀柄的麻绳被汗水浸得发潮。握在手里却稳得很。就在这时。东边突然冒起火光。
是柴房的方向。浓烟滚滚往上冲。把半个月亮都遮住了。“不好！”刀疤刘的人喊起来。
“柴房着火了！”“风向不对。”“要烧到粮仓了！”刀疤刘的脸色变了。
这镇子的粮仓就在柴房隔壁。烧了粮仓。整个镇子的人都得饿肚子。“先救火！
”他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瞪着我。“把这娘们看好了！”“等我回来再收拾她！
”大部分人都往东边跑。只剩下两个看守我的。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短刀已经划破了第一个人的喉咙。第二个人刚要喊。就被一块飞来的石头砸中了嘴。是老周。
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后面。手里还攥着半块砖头。“走！”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屋里跑。
怀里还抱着被惊醒的孩子。孩子没哭。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我们刚冲进里屋。
就听见院门口传来刀疤刘的吼声。“人呢？”“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老周把我和孩子推进床底。床板上立刻铺了层厚厚的稻草。“别出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我手心里写了个字。“等。”然后他转身出去。
故意踢倒了门口的水桶。“在这儿呢！”他大喊一声。脚步声朝着西边跑去。
刀疤刘的人果然追了过去。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抱着孩子趴在床底。
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孩子突然拽了拽我的头发。我低头一看。
他正指着床板的缝隙。那里有块木板是松动的。我伸手一抠。竟然抠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
里面是半块玉佩。和老周箱子里的那块正好能对上。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清莲堂余孽。影阁已渗透镇衙。速带孩子去后山祠堂。有接应。
”字迹很新。像是刚写的。我的心猛地一跳。清莲堂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还知道影阁渗透了镇衙？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是老周的声音！我顾不上多想。
抱着孩子就从床底爬出来。刚要往外冲。就看见张婶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惨白。“小苏！
”她抓住我的胳膊。手抖得厉害。“快！”“老周被他们抓住了！”“刀疤刘说。
”“你要是不出去。”“就把他吊在祠堂门口。”“活活打死！”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祠堂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吊在那儿打死。是要让老周死得比狗还难堪。“他们往哪走了？
”我把孩子塞给张婶。从门后抄起那把用了十年的发簪。簪尖的毒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往祠堂去了！”张婶抱着孩子。眼泪掉在孩子脸上。“小苏。”“别去啊。”“那是陷阱。
”“刀疤刘根本没打算放过你。”我没回头。短刀别在腰后。发簪握在手里。刚跑出院子。
就看见墙上贴着张纸条。是刀疤刘的字迹：“想救你男人。一个人来祠堂。
带齐你当年欠影阁的债。”所谓的债。是我当年从影阁叛逃时。带走的那份贪官名单。
那名单现在就在祠堂的供桌底下。是我留给清莲堂后人的。原来刀疤刘的目标。
从来都不是我。是那份名单。他知道我一定会去救老周。也知道名单藏在祠堂。这是逼着我。
自投罗网。我站在原地。看着祠堂的方向。那里隐隐约约传来老周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弱。
张婶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件老周的长衫。“穿上这个。”她把衣服往我手里塞。“夜里凉。
”“祠堂后面的狗洞。”“我小时候钻过。”“能进去。”我接过长衫。
布料上还带着老周的味道。像阳光晒过的被子。暖得让人心疼。“张婶。
”我把孩子的长命锁摘下来。塞到她手里。“这孩子。”“就拜托你了。
”她死死攥着长命锁。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你一定要回来。”“你们一家三口。
”“还没一起吃过我做的桂花糕呢。”我笑了笑。转身往祠堂跑。夜风灌进长衫。
像翅膀一样鼓起。老周。你说过要教我认字。可不能食言啊。祠堂越来越近。
老周的痛呼声已经听不见了。只有刀疤刘的笑声。像鬼哭一样。我摸了摸腰后的短刀。
又摸了摸手里的发簪。突然想起老周说的话。他说。对付恶人。不用讲规矩。那我今天。
就破一次规矩。反正我这条命。早就该在三年前的乱葬岗烂掉了。能多活这三年。能遇见他。
能有个孩子。够本了。祠堂的大门虚掩着。里面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
能看见老周被吊在房梁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
“来了？”刀疤刘坐在供桌前。手里把玩着那半块玉佩。“把名单交出来。
”“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我没说话。慢慢往前走。眼睛死死盯着房梁上的老周。
他的手指动了动。在背后比了个手势。是清莲堂的暗号。意思是。有诈。我心里一紧。
刚要停下脚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是张婶说的那个狗洞方向。有人影闪了一下。
刀疤刘没察觉。还在得意洋洋地笑。“怎么？”“舍不得？”“也是。”“这书生在床上。
”“倒是比影阁那些糙汉子强多了。”他的话刚说完。供桌底下突然冒出个人头。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里拿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朝着刀疤刘的腿就砍了下去。“啊！
”刀疤刘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腿倒在地上。“哪来的野崽子！”少年没说话。
柴刀又往他肚子上捅了一下。动作虽然生涩。却狠得像头被逼急的狼。我这才反应过来。
老周不是没动静。他是在等援兵。是清莲堂的人。张婶说的狗洞。根本不是给我留的。
是给他们留的。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踹开了。十几个拿着锄头镰刀的村民冲了进来。
为首的是张婶的男人。他手里举着根扁担。“刀疤刘！”“你烧了粮仓。”“还想害人性命！
”“今天就让你知道。”“我们镇子的人。”“不是好欺负的！”刀疤刘的人都去救火了。
祠堂里只剩下几个亲信。哪是村民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得哭爹喊娘。我赶紧爬上梯子。
把老周放下来。他浑身是伤。眼睛却亮得很。“我就知道。”他咳了口血。笑着说。
“你会来的。”“废话。”我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眼泪掉在他脸上。“你要是死了。
”“谁给我和孩子挣米粮？”少年走了过来。把那半块玉佩递给我。“苏前辈。
”他的声音还有点抖。“我爹是清莲堂的。”“他说您会来。”“让我在这儿等。
”我把两块玉佩拼在一起。正好是一朵完整的莲花。三年前。师父把这玉佩交给我时说。
清莲堂的人。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本分。原来本分这东西。不止藏在刀光剑影里。
还藏在书生的温柔里。藏在村民的扁担里。藏在少年的柴刀里。老周突然拽了拽我的手。
往供桌那边努了努嘴。我走过去一看。供桌底下有个暗格。里面除了那份名单。
还有一叠卷宗。上面记着影阁这几年做的恶事。每一件都让人头皮发麻。“这些。
”老周的声音很轻。“得交给能管他们的人。”我知道他说的是谁。是京城来的巡察御史。
听说这几天就在邻镇。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官差的呵斥声。
“大人。”有人喊。“祠堂这边有动静！”刀疤刘突然像疯了一样笑起来。“哈哈！
”“是镇衙的人！”“我早就报官了！”“说清莲堂余孽聚众谋反！”“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影阁果然渗透了镇衙。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老周却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块腰牌。上面刻着个“巡”字。“你以为。”他把腰牌举起来。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闪着银光。“我这些年的书。”“是白读的吗？”我愣住了。
这腰牌。是巡察御史才有的。老周看着我惊讶的表情。笑得更厉害了。“我爹是当年的御史。
”“被影阁害死了。”“我学文。”“是为了查案。”“学武。”“是为了报仇。”“娶你。
”他顿了顿。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是因为。”“第一次在乱葬岗看见你。
”“你抱着肚子。”“说要保住孩子。”“那时候我就想。”“这女人。”“我得护着。
”外面的马蹄声停在了祠堂门口。有人喊：“里面的人听着！”“巡察御史在此！
”“影阁余孽刀疤刘。”“涉嫌谋害朝廷命官。”“现已被擒！”“其他人等。
”“皆为良民。”“概不追究！”刀疤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老周。
“你……”“你不是书生……”老周没理他。只是把我往怀里拉了拉。“别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