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映着满堂死寂。十六岁的沈微像件货物,被塞进花轿。花轿摇摇晃晃,
抬进肃穆的宁王府。她是沈家最不起眼的庶女。今夜,是她的“大喜”日子。
给宁王府那位据说只剩一口气的世子爷,冲喜。世子萧彻躺在锦被里。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灰。
呼吸轻得几乎没有。沈微穿着不合身的嫁衣,站在床边。像个闯入灵堂的笨拙纸人。
王府管家眼皮都懒得抬。“沈姨娘,伺候好世子,是你的福分。”福分?
沈微盯着世子紧闭的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她像根木头,戳在床边。时间一点点熬过去。
第七日清晨,天还没亮透。世子萧彻,一口血猛地喷出。染红了沈微半幅衣袖。
也染红了枕边那张薄薄的婚书。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满屋死寂。只有更漏滴滴答答。
敲在人心上。管家第一个扑到床边。探了探鼻息。那张老脸瞬间垮下来。像块被揉皱的抹布。
他猛地转身。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沈微身上。“沈姨娘,”声音冰冷刺骨,
“你克死了世子!”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冰窟窿。克死?她连世子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王府的人动作快得像鬼。白幡“唰”地挂满回廊。刺眼的白。哭声震天响。真心的没几个。
沈微被两个粗壮婆子架着。像拖条破麻袋。拖到世子灵前跪下。“跪好了!给世子赎罪!
”婆子狠狠按她的肩。膝盖撞在冰冷地砖上。生疼。她成了王府的罪人。
成了所有人眼里的丧门星。灵堂里烟气呛人。纸钱灰打着旋儿飘落。落在她乌黑的发髻上。
像一场肮脏的雪。嫡母柳氏来了。一身素服。脸上抹着厚厚的粉。也盖不住那丝得意。
她捏着帕子,假惺惺抹眼角。“我苦命的儿啊……”声音拖得老长。走到沈微面前。
那假哭瞬间收了。换上一张冷硬的脸。“没用的东西!”柳氏压低嗓子,每个字都淬着毒,
“连冲喜都不会!”她俯视着沈微。像看一只碍眼的臭虫。“王府留你何用?”“晦气!
”柳氏甩下话,扭着腰走了。留下沈微跪在冰冷的地上。心比地砖更冷。王府翻脸比翻书快。
当天下午。沈微就被丢进王府最西头的废院。院门“哐当”一声锁死。
隔绝了外面的哭声、骂声。也隔绝了最后一点光。院子破败不堪。野草长得比人还高。
几间厢房歪歪斜斜。屋顶破了几个大洞。风呜呜往里灌。像鬼哭。
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小老鼠。“姨……姨娘?”小丫头怯生生抬头。
“奴婢叫小蝶。”沈微看着这唯一的活物。点点头。“我叫沈微。”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小蝶手脚还算麻利。两人一起动手。勉强收拾出一间能住人的屋子。屋顶漏风。
窗户纸破了大洞。夜风刀子一样灌进来。小蝶抱着仅有的一床薄被。冻得牙齿格格打架。
“姨娘,好……好冷……”沈微紧紧搂住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着风。主仆俩依偎着。
像寒风中两片瑟瑟发抖的叶子。活下去。这个念头像火星。在沈微死灰般的心底。
顽强地跳了一下。废院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送来的饭食,不是馊就是冷。
有时干脆“忘”了送。沈微和小蝶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能靠挖院子里的野菜充饥。
野菜又苦又涩。刮得喉咙生疼。沈微嚼着野菜。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淬了火的刀。不能死。
她要活着。活得比谁都好!小蝶缩在角落里。用破瓦罐煮着野菜糊糊。“姨娘,
”她小声嘟囔,“那些人太坏了。”“连口吃的都不给。”沈微没说话。
只是盯着跳动的微弱火苗。火光映着她瘦削的脸。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破冰。在燃烧。
活下去。才有以后。几天后,王府管家来了。丢下一个破旧包袱。“世子爷的遗物,
”管家捏着鼻子,一脸嫌恶,“王爷说了,晦气东西,你自己处置!”包袱砸在地上。
扬起一阵灰尘。管家像躲瘟疫。转身就走。院门再次锁死。沈微默默捡起包袱。很轻。抖开。
里面只有几件半旧的素色常服。洗得发白。还有一块小小的黑漆灵位牌。刻着“萧彻”二字。
是世子生前的名讳牌。她拿起那冰凉的木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忽然。指尖在牌位底部。
摸到一点细微的凸起。不像木头纹理。她心念一动。凑到破窗透进的光线下。仔细看。
灵牌底部。似乎粘着一点污垢。她用指甲小心地抠了抠。污垢剥落。露出一小块暗沉的金属。
像是……钥匙柄?沈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找来一块粗糙的石头。
对着那块粘着污垢的地方。小心地刮擦。动作很轻。生怕弄坏了这唯一的“意外”。
沙……沙……污垢和表面的薄漆一点点剥落。渐渐地。那金属物的形状清晰起来。
竟真是一把钥匙!不大。青铜质地。样式古朴。上面还带着暗绿色的锈斑。像埋了许久。
钥匙牢牢地嵌在灵牌底部木头的凹槽里。卡得严丝合缝。显然被人精心藏匿过。
谁会藏一把钥匙在灵牌下?还是世子的灵牌?沈微盯着这把生锈的钥匙。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像抓住了一个巨大的谜团。王府的库房钥匙?账房的钥匙?
还是……别的什么?这把冰冷的青铜钥匙。此刻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小蝶凑过来。
好奇地瞪大眼。“姨娘,这钥匙……能开什么呀?”沈微没回答。只是紧紧攥住钥匙。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跳得厉害。一个大胆的念头。像野草。在她心里疯长。机会!
这一定是老天给的机会!接下来的日子。沈微像变了个人。白天。她带着小蝶。
在废院里“忙碌”。拔草。清理碎石。甚至试图修补屋顶。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动静。
故意让偶尔路过的下人听见。“姨娘,歇会儿吧!”小蝶有时会配合地喊一声。“不累,
”沈微声音不大,但清晰,“总要收拾出个样子。”王府的守卫松懈了。
大概觉得这废院里的人。已经认命了。翻不起浪。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废院里静得可怕。沈微和小蝶像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破屋。白天她们已探过路。
王府西角有个废弃的狗洞。被荒草掩着。勉强能过人。沈微瘦小。第一个钻了出去。
冰冷的泥土蹭过脸颊。带着腐烂的草根味。小蝶紧随其后。主仆俩像逃出生天的老鼠。
在王府高墙的阴影下。屏息疾走。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夜巡护卫的灯笼光。
在不远处的回廊晃动。两人立刻缩进假山的阴影里。冰凉的石头贴着脊背。
能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护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微探出头。辨认方向。库房重地。
在王府东北角。她们必须穿过大半个后园。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终于。
摸到了库房那扇厚重的黑漆大门。门前无人看守。只有一把巨大的黄铜锁。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微掏出那把生锈的青铜钥匙。手有些抖。她深吸一口气。稳住。
钥匙对准锁孔。***去。轻轻一扭。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锁开了!
沈微和小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狂喜。推开门。
一股陈年的灰尘和纸张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蝶摸出偷偷藏起的火折子。吹亮。微弱的光晕散开。照亮了巨大的空间。
一排排顶到屋顶的沉重木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箱笼、卷宗。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账册……账册在哪儿?”小蝶声音发颤。沈微的目光快速扫过。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
她看到靠墙的一排巨大木柜。上面贴着褪色的标签。“甲字……丙字……”她心念急转。
“找‘粮’字柜!”两人分头。在灰尘和蛛网中摸索。手指被粗糙的木刺刮破也顾不上。
“这里!”小蝶压低嗓子惊呼。一个巨大的木柜。标签上模糊写着“粮秣”二字。
柜门同样上着锁。沈微毫不犹豫。再次用那把青铜钥匙。咔哒。柜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册。厚厚的册子。落满了灰。沈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飞快地抽出最上面几册。年份是最近的。借着火折子的光。她蹲在冰冷的地上。迅速翻看。
册页发出哗啦的轻响。指尖划过一行行枯燥的数字。“粮米……布帛……炭火……”突然!
她的手指停住。瞳孔骤然收缩!一行不起眼的记录跳入眼帘。“腊月初七,付柳记粮行,
购陈米三千石,纹银一千五百两。”柳记粮行?是她嫡母柳氏娘家的产业!
这价格……低得离谱!几乎是市价的三分之一!沈微的心狂跳起来。不对劲!她急忙往后翻。
类似的记录越来越多!“正月十五,付柳记,购新麦五千石,纹银两千两。”“二月二,
付柳记,购豆料两千石,纹银八百两……”笔迹工整,盖着王府采买的印章。日期密集。
数量巨大。价格却低得如同白捡!柳家给王府供粮?还这么便宜?她嫡母柳氏,
什么时候有这等“好心肠”了?沈微的手心全是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缠上她的心。她继续疯狂地翻找。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火折子的光摇曳不定。终于!在一本厚厚的、封面标注“军需”二字的账册里。她找到了!
“三月,调拨军仓备用粮:精米一万石,麦八千石,
豆五千石……”后面附着详细的调拨文书副本。接收方赫然是——柳记粮行!日期,
就在上个月!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沈微浑身发冷。如坠冰窟!军粮!
柳氏竟敢勾结王府采买。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买”走王府库粮。
再偷偷用军仓的粮食补上王府的窟窿!一出一进。柳家低价吞了王府的粮。军仓却平白亏空!
这是杀头的大罪!要诛九族的!她嫡母柳氏,为了填饱娘家的私囊。竟敢把手伸进军粮里!
简直是疯了!沈微死死攥着那几页纸。指关节捏得发白。胸口剧烈起伏。
愤怒和一股巨大的、抓住敌人死穴的狂喜交织冲撞。柳氏!你也有今天!有了这个。
就能把柳氏和她那些蛀虫。连根拔起!踩进泥里!“姨娘……”小蝶的声音带着哭腔,
吓坏了。沈微猛地回过神。眼神锐利如刀。“走!”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把证据带出去!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账册塞回原处。尽量恢复原样。锁好柜门。熄灭火折子。摸黑溜出库房。
重新锁上大门。夜风一吹。沈微打了个寒噤。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单衣。她紧紧捂着胸口。
那里贴身藏着撕下的几页关键账目和调拨文书。纸张的边缘。
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着她的皮肉。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告发!天亮就告发!让柳氏万劫不复!回到废院。钻进破屋。
小蝶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沈微靠着冰冷的土墙。心还在狂跳。她借着破窗透进的惨淡月光。
再次摸出那几张纸。贪婪地看着上面致命的字迹。柳氏。你的死期到了!忽然。
一阵极其轻微、极其规律的“笃……笃……笃……”声。像是什么东西在敲击木板。
从隔壁方向传来。若有若无。在这死寂的废院里。显得格外诡异。隔壁?
那不是堆放杂物的破屋子吗?沈微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她屏住呼吸。侧耳细听。
笃……笃……笃……声音很闷。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像是……像是从厚重的木头里传出来的!敲击声停了。死一样的寂静。
沈微和小蝶大气不敢出。黑暗中。只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咚!咚!咚!突然!“砰——!
”一声巨响!沉闷得如同地底惊雷!震得破屋的灰尘簌簌落下!是从隔壁那间破屋子传来的!
那屋子!是之前临时停放世子棺椁的地方!后来棺椁移去灵堂。那屋子就彻底锁死废弃了!
巨响之后。是死寂。比之前更可怕的死寂。沈微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小蝶死死捂住嘴。眼泪无声地往下淌。恐惧像冰冷的水银。灌满了沈微的四肢百骸。跑?
念头刚起。
隔壁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是腐朽木头被强行摩擦、扭曲的声音!
刺耳无比!紧接着。是“哐啷!”一声巨响!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猛地掀翻在地!
沈微的心脏几乎要炸开!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尖叫出声。小蝶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筛糠般抖着。脚步声!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踏在隔壁满是灰尘的地上。
噗……噗……噗……每一步。都像踩在沈微紧绷的神经上。
脚步声停在了两间破屋相连的那堵破墙前。墙是土坯垒的。早已斑驳不堪。月光下。
墙上一个破洞。透出隔壁屋子的黑暗。那脚步声。就停在破洞后面!沈微死死盯着那个破洞。
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瞬间冻结。一个模糊的、高大的黑影。堵在了破洞后面。
挡住了隔壁透来的微光。黑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来自幽冥的石像。隔着薄薄的土墙。
沈微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穿透过来。冻得她牙齿格格打颤。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蝶已经吓晕过去。软软地瘫在地上。沈微靠着墙。
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滑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疼。让她勉强保持一丝清醒。
那黑影终于动了。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着连接两屋的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移动。
脚步声再次响起。噗……噗……每一步都踏在沈微的心尖上。近了。更近了。停在了破门外。
腐朽的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门。被一只苍白的手。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月光像惨白的水银。流淌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穿着入殓时的白色寿衣!
宽大的衣摆在夜风里轻轻飘动。像招魂的幡!脸上盖着一张薄薄的纸!惨白。
遮住了全部面容。只露出一个僵硬的下巴轮廓。他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堵住了唯一的出路。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沈微的呼吸彻底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冻结。是世子!是死了七天的萧彻!他……他回来了!找她索命了吗?那“鬼影”动了。
抬起僵硬的手臂。那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缓缓伸向脸上那张惨白的纸。动作僵硬而诡异。
像提线木偶。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沈微眼睁睁看着。恐惧攥紧了她的喉咙。
发不出半点声音。刺啦——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那张盖脸的纸被揭了下来。
露出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棱角分明。带着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眼神却锐利如鹰。
像淬了寒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沈微!根本不是世子萧彻!沈微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巨大的惊骇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刚才的恐惧!她脱口而出,声音嘶哑破碎:“你是谁?!
”那人没回答。薄薄的嘴唇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似笑非笑。他抬起手。在耳后摸索了一下。
然后。猛地一撕!刺啦——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响!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人皮面具!
被他从脸上撕了下来!露出了面具下——真正的面容!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
唇线清晰而凉薄。虽然同样苍白瘦削。但那双眼睛……幽深如寒潭。锐利似鹰隼。
带着洞穿一切的冰冷锋芒。正是死去的宁王世子——萧彻!活生生的萧彻!沈微如遭雷击!
浑身剧震!踉跄着倒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撞得生疼。
却不及眼前景象带来的冲击万分之一!“你……你没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萧彻随手丢掉那张诡异的面具。向前踏了一步。踏入破屋。惨白的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
一半暗。他微微俯身。靠近惊骇欲绝的沈微。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
带着一种淡淡的、药草和尘土混合的气息。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久未说话的沙哑。
却字字清晰。砸在沈微心上。“夫人好胆色。”他冰冷的视线。
扫过沈微因紧张而死死捂住的胸口。那里藏着致命的账页。
“这出戏……”他嘴角的弧度加深。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本王陪你演到底。”本王!
他自称……本王?沈微的脑子彻底乱了。像一锅煮沸的粥。世子没死!他是假死?为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无数个问题疯狂涌现。几乎要撑爆她的脑袋。萧彻直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怕了?
”他问。沈微强迫自己镇定。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晰。
她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声音还有些抖。却努力稳住。“世子……殿下,”她改了口,
“您想怎样?”萧彻没回答。目光再次落到她捂着的胸口。“你找到的东西,
”他声音平淡无波,“能扳倒柳家。”“也能扳倒王府。”“甚至……动摇军心。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知道!什么都知道了!“给我。”萧彻伸出手。
苍白的手掌摊开在月光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沈微僵住了。给?这是她唯一的筹码!
是能置柳氏于死地的刀!不给?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是人是鬼都未可知!
他身上的气息太危险。像蛰伏的猛兽。短暂的死寂。只有夜风穿过破窗的呜咽。
沈微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最终。她缓缓地。从怀中抽出那几张被汗水浸得微潮的纸。
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不甘的僵硬。萧彻接过。只随意扫了几眼。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仿佛早已了然于胸。他手腕一翻。那几张沾着沈微体温的纸。竟被他直接凑到桌上的油灯上!
火苗“噗”地窜起!贪婪地吞噬了纸张。瞬间化作一小团跳跃的烈焰。然后。
变成几片蜷曲焦黑的灰烬。飘飘荡荡落下。沈微的心也跟着那火焰猛地一抽!“你!
”她失声,眼中满是惊怒和不解。那是她拼了命拿到的证据!就这么……烧了?!
萧彻弹了弹指尖不存在的灰。动作优雅又冷漠。“柳家是蛀虫,”他声音冰冷,
“但拔得太急,会惊了后面的蛇。”他抬眼。深眸锁住沈微。“想报仇?
”“想把你那位嫡母踩在脚下?”“光靠这点东西,不够。”沈微的心跳得又急又快。愤怒。
不甘。还有一丝被看穿野心的狼狈。“那……殿下想如何?”她咬着牙问。萧彻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