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苏念正站在公寓楼的窗边。
她看着楼下闪烁的红蓝灯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磨掉漆的小熊图案——那是高三那年林晚送她的生日礼物。
半小时前,她还在和那个女孩说巷尾的馄饨,此刻心脏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警察找上门时,苏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叫林晚……不,我不知道她现在叫什么,她刚回来……”她语无伦次地解释,把那个穿白T恤牛仔裤、眼神里带着怯生生期盼的女孩,和十八年前那个会抢她半块橡皮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得很快:颅内大出血,当场死亡。
肇事司机是个酒驾的富二代,车是套牌的,等警察摸到他藏身的别墅时,人己经带着护照逃到了国外。
苏念去停尸房看林晚最后一眼。
女孩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奇怪地带着一丝笑意,像是终于解脱了。
她想起林晚说“想自己走走”时眼里的光,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的憧憬,却被现实碾得粉碎。
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苏念一个人捧着骨灰盒。
她没有通知江逾白,甚至不愿让那个名字出现在林晚最后的安宁里。
她把骨灰撒进了护城河,那里曾是她们三个高中时常去的地方,江逾白会带着画板坐在石阶上,林晚就趴在栏杆上看他,阳光落在两人发梢,像镀了层金。
“晚晚,”苏念蹲在河边,任由秋风吹乱头发,“你说你回来干什么呢?”
河水哗啦啦地流,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而此时的江逾白,正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他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缩手。
下午那场大雨里女人湿透的脸总在眼前晃,那双眼睛太像林晚了,尤其是盛满绝望时的神态,像极了当年她突然消失前的最后一眼。
他打开抽屉,里面锁着一个旧铁盒。
盒子里是泛黄的信纸,是掉了页的错题本,是他偷偷画的林晚的侧脸,还有那张写着“任务完成,即将脱离”的纸条。
系统找到他那天,也是这样一个蝉鸣聒噪的午后。
冰冷的机械音告诉他,林晚不属于这里,她的存在是一场有期限的任务。
“她的世界有她的亲人,”系统说,“你愿意让她带着遗憾离开,还是送她回家?”
他几乎没有犹豫。
他见过林晚对着旧照片发呆,听过她梦呓里模糊的地名,他以为放手是最好的成全。
他用自己所有的“气运”——系统说那是能让她顺利回归的筹码——换了她的“平安返程”。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好。
这些年他拼命工作,把江家从濒临破产带到如今的地位,他以为忙碌能填满心里的空洞,却在每个深夜被同一个梦惊醒:香樟树下,他对她说“我们试试”,她笑着点头,眼里却没有光。
手机响了,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江总,护城河附近出了车祸,交通管制,您今晚可能需要绕行。”
他皱了皱眉,关掉手机,起身走到画板前。
画布上是未完成的风景,还是护城河的石阶,只是空荡荡的,没有少年,也没有少女。
他不知道,就在几小时前,那个他以为早己回到“幸福家乡”的女孩,就在这条河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