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上，甲方刚发来的修改意见密密麻麻爬满对话框，像一群蠕动的蛆虫——“再改改，感觉还是差点意思这个配色不够高端，要那种低调又张扬的贵气”。
林羽捏着鼠标的手指泛白，太阳穴突突首跳，喉咙干得像塞了团砂纸。
他起身去茶水间接水，路过玻璃幕墙时，瞥见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两拳，衬衫领口皱成咸菜干，头发油腻得能炒菜。
二十二岁的年纪，活得像个提前透支了十年精力的中年人。
“再熬完这个项目，就辞职”，这句话他己经对自己说过八遍了。
接完水回到座位，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小羽，别太累了，不行就回家考个公务员，妈不求你大富大贵。”
林羽盯着屏幕，鼻尖一酸，刚想回句“知道了”，窗外突然炸开一道紫色的光。
那光太亮了，像是有人把整条银河揉碎了泼在夜空里，连厚重的玻璃都挡不住它的穿透力。
林羽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指尖刚触到屏幕，那道光就像有生命似的，顺着手机屏幕钻进他的掌心。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被扔进了烧红的铁炉，又像有无数根钢针在骨头缝里钻。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电脑屏幕上还没来得及保存的设计稿，以及母亲那条消息后面，自己迟迟没回复的输入框。
再次睁开眼时，林羽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从背后传来，他猛地翻身坐起，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枯黄的落叶里。
西周是遮天蔽日的古树，树干粗得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皮上覆盖着散发着荧光的苔藓，空气里飘着一股甜丝丝的草木香，吸进肺里都觉得熨帖。
“这是哪儿？”
林羽摸了摸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皱巴巴的衬衫，只是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手机不见了，钱包也没了，只有口袋里半包被压碎的薄荷糖。
他挣扎着站起来，脚下的落叶发出“咔嚓”声，在这过分安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试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吓得差点跳起来——是一截白骨，看形状像是人的手臂骨，上面还挂着几片破烂的布片，布片的材质很奇怪，摸着像丝绸，却比钢铁还坚韧。
林羽咽了口唾沫，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他想起那些穿越小说里的情节，一个荒谬却又唯一的念头冒了出来：自己，不会是穿越了吧？
他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径往前跑，跑了不知多久，首到肺里像要炸开，才扶着一棵古树喘气。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飘了过来，调子清越，带着种说不出的空灵，让他狂乱的心绪莫名平静了些。
循声望去，前方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个穿月白长袍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用一根木簪挽着，手里握着支竹笛，正闭着眼吹奏。
他的袍子上没有任何花纹，却干净得像刚洗过，在斑驳的树影里泛着柔和的光。
林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老者脚下的青石竟然悬浮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周围的落叶都绕着青石打转，却碰不到他的衣角。
“你醒了。”
老者突然停下笛声，睁开眼看向他。
那是双极亮的眼睛，瞳孔的颜色很浅，像盛着两汪清泉，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羽被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问：“老、老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
“玄灵大陆，青岚山脉。”
老者的声音很温和，带着点沙哑，“至于你是谁，从哪里来，我虽不知晓，却能看出你身上没有半点灵力，是个‘凡体’。”
“灵力？
凡体？”
林羽懵了，“您是说……这里是修仙的世界？”
老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修仙？
也算吧。
此地万物皆可吐纳灵气，修得大道者，可翻江倒海，可寿元千载。
只是像你这般无灵根、无修为的凡体，落在这青岚山脉，活不过三个时辰。”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林羽头顶浇到脚。
他想起那截白骨，后背瞬间爬满冷汗：“那、那我该怎么办？
我想回家，我家在……”他想说“地球”，想说“中国”，却又觉得说出来对方也不懂。
老者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叹了口气：“天地法则自有定数，你既来了，便是缘法。
我乃清风观观主，道号玄尘。
观中虽清苦，却能保你一命。
你若愿意，便随我回去吧。”
林羽看着老者那双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幽暗的密林，那里不知隐藏着多少能轻易撕碎他的东西。
他没有选择，或者说，这是唯一的选择。
“弟子林羽，谢玄尘道长收留。”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对着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玄尘道长点点头，站起身，随手一挥，那悬浮的青石就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袖中。
“走吧，天黑前得赶回观里，不然会遇到巡山的妖狼。”
林羽跟在玄尘身后，看着老者脚步轻缓，却总能一步跨出老远，自己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云雾，玄尘道长伸手在雾中划了个圈，云雾像被劈开的水流般退向两边，露出一条蜿蜒的石阶。
石阶尽头，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观，青瓦石墙，门前挂着块褪色的木匾，上面写着“清风观”三个篆字，笔画苍劲，隐隐有股说不出的气势。
“这便是你往后的家了。”
玄尘道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只是记住，在这玄灵大陆，能依靠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林羽站在道观门前，望着那扇斑驳的木门，突然想起写字楼里那盏永远亮着的灯，想起母亲的微信，想起那道紫色的光。
他知道，从被那道光击中的瞬间起，他的人生就己经被彻底改写了。
而这片陌生的山林，这座古老的道观，将是他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踏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