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宅生光
林峰站在门前，摸出块碎瓷片敲了敲门楣——声音空洞，像敲在蒙了皮的棺材上。
"五行属土。
"他转头对三个小乞丐解释，"土主厚重，所以这墙看着塌了，底下实心着呢。
"他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周老头说史家祖祠在东南位，对应巽卦——巽为风，风克土，所以门轴得用松木（属木），门闩得用铁（属金），木克土，金克木，这门才能开。
"疤脸挠了挠头："峰哥，你咋啥都懂？
""我懂《营造法式》。
"林峰从怀里摸出根铁丝，"宋朝人盖房子，门闩要嵌三分，门轴要留半寸——"他把铁丝***门缝，轻轻一拧，"咔"的一声，门闩自己缩进了门框。
三个小乞丐挤成一团。
小豆子踮脚往门缝里瞧："峰哥，里面有光！
"林峰推开门，霉味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七盏青铜灯，灯油泛着幽蓝，灯芯是半透明的晶体——和他在废宅找到的元晶一个颜色。
"五行灯！
"周半仙从后面挤进来，胡子抖得像筛糠，"《史家秘闻》说，史家每代家主用五行精魄养灯，火灯炼魂，土灯镇宅，水灯聚气......"他刚要摸灯，林峰突然拽住他手腕。
"别碰。
"林峰指着灯台，"灯台是汉白玉（属土），灯油是玄铁水（属金），灯芯是千年冰蚕（属水）——土生金，金生水，这灯是土金水三脉循环阵。
"他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角，"但缺了木和火。
""缺了咋办？
"阿瘦问。
"补。
"林峰从怀里掏出《五行要术》残卷，"木能生火，火能克金——"他摘下片梧桐叶（刚从院角捡的），"把叶汁滴进火灯，木生火，火克金，金灯的油就会流动，带动土灯的地脉之力。
"疤脸立刻爬树摘叶子。
小豆子举着瓦罐接叶汁，阿瘦蹲在灯前用树枝搅油。
林峰则盯着墙上的壁画——画着史家历代家主引动地脉的场景，每幅画的地脉纹路都和他在乱葬岗埋的土精纹路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他突然笑了，"史家不是把五行当死物，是当活的脉络。
就像人要吃饭，地脉要吃五行精魄；人要睡觉，地脉要睡在平衡的五行里。
""轰！
"供桌突然震动。
最中间的土灯"轰"地燃起黄焰，火舌舔着灯芯，竟在半空凝成个土黄色的小人——身高三尺，披甲执盾，正是壁画里史家初代家主的模样。
"来者何人？
"土偶的声音像敲钟，"擅闯史家祖祠，不怕五行反噬？
"林峰没说话，指了指墙上的壁画："初代家主史伯龄，唐末人，因不满朝廷苛税，带着族人隐入深山。
你画的这些地脉纹路，是他带着族人用三十年时间，在山里挖的地脉田——种庄稼，养牲畜，连修房子的石头都是按五行方位摆的。
"土偶的瞳孔缩成针尖："你、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史家秘闻》。
"林峰摸出残卷，"上面写伯龄公尝言：地脉如人脉，通则无疾，滞则生灾。
欲通地脉，先通人心。
"他指了指土偶脚下的青砖，"你脚下这砖，是北境的红黏土（属火），可你灯里的油是玄铁水（属金），火克金，地脉早被你克得半死——难怪史家会败落。
"土偶的盾牌"当啷"掉在地上。
它抬起手，指向供桌下的地砖："你......你若真懂五行，就踩这生门——用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走一遍五行循环阵。
"林峰蹲下来，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五行循环图："生门在东北（艮位），属土；第一步，用土元素引动地脉（踩东北砖）；第二步，土生金，金元素激活灯台（碰火灯）；第三步，金生水，水元素滋养地脉（往灯里加晨露）；第西步，水生木，木元素修复壁画（摘片叶子擦墙）；第五步，木生火，火元素点燃元晶（把青玉片放灯芯）。
"他每说一步，土偶就照做一步。
当青玉片放进灯芯的瞬间，七盏灯同时爆发出强光，土偶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化作团黄雾钻进林峰眉心。
"叮——"林峰眼前闪过段记忆：史伯龄带着族人在山里挖地脉田，用五行相生之法种出能治瘟疫的药草；史家被朝廷抄家时，老夫人把《五行要术》全本封进地脉，用最后一丝五行之力护住它；还有那个在乱葬岗埋青铜灯台的穷书生......竟是史伯龄的第十八代孙，为寻回典籍偷跑出来的。
"原来你是史家后人。
"林峰摸着发烫的眉心，"那老乞丐说的当年蹲在破庙的老乞丐，也是你们史家的人？
"土偶的声音从他识海传来："是。
每代史家主，都会在民间留道灵识，等能懂五行之道的人出现......"它顿了顿，"你懂。
""那我凭什么信你？
"林峰挑眉。
"因为你刚才没碰火灯。
"土偶笑，"换作其他魔法师，早抢了元晶跑；换作史家子孙，早急着复活祖宗；只有你......"它的声音变得郑重，"想让五行之道活过来。
"林峰摸了摸怀里的残卷。
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五行要术》全本，根本不是藏在某处的书，而是刻在大地上的纹路，融在烟火里的道理，传在人心中的智慧。
"我要学全本。
"他说，"但不是靠你给，是靠我自己悟。
"土偶点头："地脉田在宅后山坡，有七十二块试验田，种着史家历代家主试过的五行作物——火稻（耐旱）、水麦（抗涝）、金粟（驱虫）、木薯（聚气）、土瓜（藏灵）。
你种活其中一种，就能得一页残卷。
""成交。
"林峰转身对三个小乞丐说，"疤脸去砍竹子搭棚子，小豆子去河边提晨露，阿瘦去林子里捡松针——咱们要种五行田了！
"周半仙扶着门框首咂舌："小友，你这哪是种地，分明是要把史家的老底儿都翻出来！
"林峰蹲下来，抓了把红黏土搓了搓："周老头，您不是想抄《五行要术》吗？
等我把七十二块试验田都种活了，您就能抄到最全的版本——而且是用五行墨写的，晒不干，烧不坏。
"疤脸扛着竹子跑过来："峰哥，我砍了二十根！
"小豆子提着瓦罐，晨露在罐里晃出银波："峰哥，够浇七块田！
"阿瘦抱着松针，鼻尖沾着泥："峰哥，松针磨成粉能当肥料！
"林峰望着他们红扑扑的脸，突然想起原世界租住在地下室时，隔壁留守儿童举着作业本说"等我考上大学，给你买大房子"。
此刻他的眼睛比晨露还亮——他要给这三个小乞丐的，不是大房子，是能让所有人吃饱饭、穿暖衣、不被欺负的五行之道。
"走。
"他拍了拍手，"先种火稻——火稻喜阳，得种在南坡；火稻要引火元素，得在田边埋三块赤铁矿；火稻要防虫害，得在田埂种艾草（属木，木生火）......"三个小乞丐立刻忙活起来。
林峰则蹲在田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五行生克图。
阳光穿过野葛，在他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壁画里史家先祖的模样。
"原来如此。
"他轻声道，"五行之道，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法术，是庄稼人种的粮，是手艺人打的铁，是穷书生读的书——是人间烟火里，最实在的活法。
"远处传来马蹄声。
林峰抬头，看见莱昂带着几个魔法院的学生站在坡下，手里捧着腐叶、灶灰和桂花蜜。
"林先生！
"莱昂跑过来，"我们按您的要求，把东西备齐了！
"林峰指了指试验田："来得正好。
莱昂，你去把赤铁矿埋在南坡；疤脸，你教莱昂怎么埋——要按土生金的阵，铁矿放土坑，周围填灶灰（属土），再撒桂花蜜（属木）引土气。
"莱昂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好嘞！
林先生，我现在就学！
"周半仙摸着胡子，望着忙碌的人群，突然吟了句："五行有灵，因人而彰；大道至简，烟火最长。
"林峰转头看他，两人相视而笑。
三个小乞丐的笑声混着晨露滴落的声音，在史家旧宅的上空飘得很远很远。
而在他们脚下，被翻松的红黏土里，一粒火稻种子正悄悄裂开——那是五行之道，在这个魔法世界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