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我跟着三叔进山打猎。他一路上低着头，直说累。我惊恐地发现他脖颈上，
正骑着一个女鬼，呜呜呜哭。我连忙朝女鬼开枪，三叔身上却掉下，一只血淋淋的猴。
01三叔一看吓坏了。这是接引鬼魂的山阴猴啊！三叔说，进山打猎最忌讳的，
就是撞见山阴猴。这东西邪的很。瞅一眼都要倒霉三年，家里白事不断，更别提打死它了。
我害怕极了，忙问：那咋办？三叔想起老一辈猎人，传下来的破解法子。
先把当天打来的猎物，都献给山阴猴当祭品，再生起一堆火，把鞋子脱掉扔进去烧。
这样一来，阴气就不能跟着自己回去。下山时，三叔千叮咛万嘱咐。记住，
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见过山阴猴的事。要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我大气都不敢出，
连忙点点头，紧跟在三叔身后。山上本来就有雾气，这时候更大。三叔走在前面，
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走着走着不见了。我快走两步去追，却听到三叔在后面喊。燕子，
你慢点，等等三叔。我正要回头，一只手突然从前面扯住我领子。我一看，竟然是三叔。
他脸色阴沉，盯着我身后的人影。那东西还在骗人，赶紧走，别回头！
02到家已是后半夜，我娘问我：干啥去了？我说：跟三叔进山打猎。
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三叔今天，本来要带你去镇上赶集，见你不在就自己去了。
咋还能带你去打猎，你个贱妮子，跟谁扯淡呢。这一巴掌直接给我干懵了，
脑子里全是问号。那今天带我进山的人是谁？我娘看见我光着脚，又问：鞋哪去了？
我连忙编瞎话说：在山里给狼撵了，鞋跑丢了。她一听，抄起笤帚对着我屁股，
噼里啪啦一顿削。我爹和我弟躺在炕上，跟死人一样睡得正香，丝毫不受影响。挨完揍，
我回小屋躺下，浑身酸疼。家里的黄狗旺财，不知为啥一直在叫。这时，
我才感觉脚底板凉飕飕的，凑近一看，上面全是水泡。回忆起白天的事，我越想越后怕，
于是打算明天去镇上，看看三叔。他是村里最厉害的猎人，见多识广，肯定知道咋回事。
03第二天一早，我被院外的拍门声吵醒。砰砰砰，声音很重，很急，我连忙起身出去。
我娘听见声音也起来了，慌忙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麻子哥。麻子哥满头是汗，
扶着门框半天说不出话来，嘴里念叨着。三……三……我忙问：咋了？三叔出事了？
麻子哥摇摇头：三叔没事，是三婶没了。我娘一听，立刻睁大了眼。咋能呢，因为啥？
麻子哥脸上闪现过一丝惊恐。三婶跟三叔赶集回来的时候，也是邪了门。总之，
你们先去祠堂，到时候就知道了。然后，他又盯着我说：三叔专门嘱咐，
让燕子过去帮忙。我本来还计划，今天去看三叔，可一听这个，反而有些不安。
麻子哥说完，又去了其他亲戚家里报丧。我爹这时候也起来了，就准备去祠堂帮忙。
弟弟高兴的跟过年一样，满院子跳着喊吃席吃席。我想起山阴猴的事，一把拉住他们。
不能去！爹娘见我不对劲，问道：为啥？出这么大的事，咱能不去。
我一时找不到理由，于是瞎扯。三婶没得突然，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万一是横死，
弟弟还小，别冲撞了，我在家看着他吧。我娘觉得有理，叮嘱我在家好好照看弟弟，
跟爹先去了。04我看着爹娘出去，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感觉，慌慌的。突然，我后背一凉，
汗毛竖立，整个人直接僵住。这感觉很熟悉，就像是进山打猎时，被身后的野狼盯上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慢慢转过身去。弟弟此时正死死盯着我看，那眼神十分陌生。贱货，
让你去帮忙，为啥不去！我瞬间呆愣在原地，弟弟今年才五岁。
虽说平日被爹娘惯的不成样子，可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这也不是他的嗓音。
弟弟喊完，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俺要吃席，俺要吃席。
我见他哭得脸色发白，连忙蹲下说：不哭，不哭，咱骑大马，好不好。
弟弟平日最喜欢骑大马，果然，他立马不哭了。直接扑到我后背上，一耸一耸，嘴里大喊着。
冲啊！冲啊！我背着弟弟在院子里转悠，他的动作越来越大，嗓门越来越尖。冲啊，
杀啊，燕子，给我杀，杀光他们。这声音简直要把耳膜震破，听得我心里一阵恶寒。
弟弟喊着喊着，猛的向上一跃，骑到我脖子上。我突然一沉，整个人被压下去，腰都快断了。
我心里升起一股恐惧，正要回头看。弟弟却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呜呜哭了起来。
我感觉自己的耳边，额头旁，似乎垂下一缕长发。惊慌中，我猛地一怔，弟弟一个狗啃屎，
摔在地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好你个燕子，你等着，一会我告诉爹娘，打死你。
我连忙哄，可弟弟从没在我手上吃过亏，嚎个没完，还说要吃糖葫芦。
我只好拿出自己卖野兔，赚的一点钱，领着他出了院门。05一到街上，
我们就遇见一个推自行车的货郎。我要了一串糖葫芦给弟弟。交钱的时候，
货郎上下打量着我，皱眉说。你脸色不对，家里出白事了吧。我心里咯噔一声。可又想，
这种货郎平时走街串巷，没准是听说了我家的事。我敷衍着说：是，俺家三婶今天没了。
货郎摇摇头，盯着我看。没那么简单，你家的白事恐怕不止一件。我心想，
这人可能是个骗子，便警惕的看着他。货郎笑了笑：放心，我不是骗子。
我们货郎走街串巷，多少懂点这个，你脸上阴气过重，恐怕要遇到点事。随后，
他又看着我的眼睛说：记住，这几天甭管别人跟你说啥，别轻易相信。
货郎说完送了我一块糖，我心里顿时一热。长这么大，爹娘还从没给我吃过糖，我连忙谢过。
我刚准备要吃，弟弟一把抢了过去。我的东西你还想吃。他说完转身就跑。
我见他跑的飞快，生怕磕了碰了，回头爹娘揍我，于是在后面追。弟弟一看我追，
嘎嘎笑着跑得更快。06往常，我在山里都能追兔子，可没想到今天，弟弟竟能跑这么快。
我咬着牙追上去，恨不得抓住他削一顿。可等我一把扯住弟弟后，却是突然一愣。
眼前正摆着一口红棺材，周围好多大人忙着布置供品。刚才，我只顾着追弟弟，
怎么不知不觉跑到祠堂来了。弟弟一把甩开我，躲到三婶的棺材后面，露出半张脸冲我笑。
不想来，还是来了吧。祠堂里虽然有不少大人，在忙活，热热闹闹的。
可我还是被弟弟的样子吓到，往后踉跄一步，撞到了人。我一转身，三叔正站在身后看着我。
他依然是之前熟悉的样子。瞧见三叔，我顿时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连忙说：三叔……三婶她？我本来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三叔似乎看了出来，长长叹出一口气。行，来了就行，去看你三婶最后一面吧。
三婶的棺材是红的，还能闻到一股油漆味。我瞧见这颜色，心里顿感不妙。因为村里人都说，
只有横死的人才用红棺材。07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着脖子往里看。嘎嘣一声，
三婶猛地从里面坐了起来。她张着黑洞洞的嘴，一双血红色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看。
两手向前张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我吓得哇的一声，管事的五爷听见动静，
连忙叫人按住三婶。又招呼其他人过来：夹板松了，再拿草绳多捆两圈。这时，
我才发现三婶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一般。因为没法平躺进棺材里，
所以才被五爷绑在了木板上。估计刚才是草绳没绑牢，所以弹了起来。
五爷两手按住三婶肩膀，轻声说：老三媳妇，你忍一忍。嘎嘣一声，
五爷硬生生把三婶摁平，其他人连忙拿草绳捆好。总算平躺进了棺材里。
看着这些忙碌的大人，我心里很是疑惑：这么吓人的事，他们都不怕吗？我又看了一眼三叔，
小心的问：三婶这是咋了？三叔叹口气说：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你三婶路过肉铺，
非要买半扇猪回去吃。买好后往背上一扛，突然就给压成这样了。
我难以置信看着三叔，心想，这咋可能。三叔顿了顿，又是一阵叹气：都是命啊。
08因为三婶是横死，所以半夜就要出殡。我爹要带上几个人，抬着棺材出去。
我娘也要留下来帮忙，我只能带着弟弟先回去。这晚，我没回自己的小破屋，
就陪着弟弟睡在大炕上。半夜，我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有些喘不过气。唰的一下，
盖在身上的被子，突然猛地被扯掉。我以为弟弟在闹，就迷迷糊糊抓着被角往上扯。
可刚盖上，又被扯了下去。嘿嘿嘿……有什么在笑。我猛然一惊，立刻清醒，
屋里进了东西。我睁开眼，瞧见一道黑影蹲在炕沿上，两眼冒着绿光。我吓得不敢动弹。
等眼睛适应一会，才看清楚，原来是我爹，他出殡回来了。爹冲着我痴笑，
嘴里喷出一股酒肉臭气，手还在我腿上摸。燕子长大了呀。我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的背心，不知啥时候给掀了起来。我连忙盖住，可爹还在一点点往前爬，
我吓得往旁边躲。我娘正搂着弟弟睡得香，我想都没想，直接钻进她的被窝。娘感觉到动静，
睁开眼一看是我，当头就是一巴掌。贱妮子，干啥？我捂着头，指着爹，
可他已经躺在被窝里睡觉了。我结巴半天，没敢说刚才的事，就说是犯了癔症，
要回自己屋里睡。回到小破屋，我锁上门，没敢脱衣服，抓着猎枪缩在被窝里，浑身发着颤。
我不停地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毕竟他可是我爹。但他刚才的样子，
也确实是真的吓到我了。09天快亮的时候，我被院子里的狗叫声吵醒，出去一看。
旺财被吊在树上，我爹正低头在旁边磨刀。我连忙问：爹，你干啥？我爹低着头，
只是吭哧吭哧磨刀。我娘在旁边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个没本事的丧门星，
这几天连个野味都没打着，你爹拿旺财解解馋。我忙跑过去抱住旺财，求我爹。爹，
旺财身上一共也没二两肉，你饶了它，我今天就进山给你打野味。旺财两眼水汪汪，
也跟着叫。我爹抬起头，两眼通红，看着我和旺财，嘴里直流口水。肉，这肉好……
我吓到了，连忙看向我娘：娘，别吃旺财。我娘正忙着剥蒜，头也没抬。
你爹要补身子，你弟正长身体，这破狗吃就吃了，你叫唤啥。我爹磨完刀，
就去厨房看水烧得怎么样了。我继续求我娘，可哪怕是跪下替旺财求情，
保证打两条狐狸回来，娘也没答应。10等了一会，我娘剥完蒜，见爹还没回来，
便让我去厨房看看。厨房里全是水汽，什么也看不清，我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香味。走近一看，
我吓傻了，爹跪在灶台前，一头栽在大铁锅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把爹的头都煮烂了。水面上还漂着一层黑毛，上下翻动，都是被煮掉的头发。更可怕的是，
爹的后背成了罗锅，像是被啥东西，狠狠按了下去。我吓得整个人都软了，瘫倒在地，
话都说不清。我娘听见声音不对，进来一看，拍着腿嚎啕大哭。燕子，赶紧去报丧。
我一听报丧，心里开始害怕，可现在事情急，也想不了那么多。我挣扎着站起身，
匆忙跑出去，挨个拍着村里本家人的门。不知不觉，我拍到了三叔家里，三叔开门一看是我，
悄悄问。你爹的背驼了没有？我点点头说：你咋知道？三叔皱着眉头，
眼神中闪现过一丝凶光。真是命啊。我有点怕，没敢再问。11没一会，
一帮叔叔大爷们，把我爹收敛起来。照例，又找来红棺材，抬进了祠堂。
我爹和三婶死的时候一样，后背驼了，放进棺材后，脑袋翘着露在外面。他的头被煮胀了，
大了一圈，鼻子眼睛的皮肉翻在外面，看着很是吓人。五爷拿来白布，把爹的头整个包起来，
画上五官，绑在木板上，按平了才完整放进去。我娘好几次哭晕过去，弟弟傻傻的，
也不喊吃席了。三叔连忙把他们送回家里。我在祠堂把供品都摆好后，蹲在棺材前开始烧纸。
突然，我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抬头一看，五爷正在旁边瞅我。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
发现自己衣领扣子开了一个。我连忙系上，五爷也把头扭了过去。我想起家里还有几件，
爹平日里穿的衣服，便打算赶在出殡前烧掉。我转身出去的时候，发现周围不少大人的神色，
都有些怪，似乎在商量什么。他们见我在瞅，都不吭声，我没有理会，直接出去了。
但我知道，他们都在背后看着。12到家一进院子就听见，屋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像是娘在哭。我心想，现在哭也正常，便直接推门进去。门一开，炕上的哭声立马停止。
我娘扯被子躺好，三叔慌张从炕上下来。我没看他们，拿上爹的衣服出去，我娘追到院子里，
扯住我问。刚才听见啥了？我说：啥也没听见。娘却突然就哭了。你爹没了，
咱们孤儿寡母的，可咋办啊！你三叔对咱家的好，你可不能忘了。我点点头，
匆忙跑出院子，脸上脖子上都在发热，脑子一片空白。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点不对劲，
是因为山阴猴吗？我很想告诉他们，可又不敢讲。13我爹子时出殡，
按规矩该由弟弟来摔瓦盆。可他突然发了高烧，我娘怕得不行，便带他瞧病去了。
我只好代替弟弟摔盆，三叔指挥着几个本家叔叔哥哥，抬着棺材从祠堂出去。
走到村口的时候，慢慢起了雾，我捧着爹的遗像走在前面。走着走着，我感觉身后不对劲，
唢呐锣鼓声不知道啥时候没了。四周一片安静，就连脚步声都没有。照规矩说，
这时候不该回头看，可实在太怪了。我压低声音喊：三叔……可后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