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

惨白的电脑屏幕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林晓晓浮肿的脸上，把她眼底那两片青黑映得如同国宝附体。

键盘缝隙里还卡着半块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苏打饼干，此刻散发着一种绝望的、碳水化合物的气息。邮箱图标狰狞地闪烁，像午夜凶铃的具象化。点开，果然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发件人：“Jiang.Yan”。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冰冷的宋体字：“方向全错，重做。明早九点放我桌上。” 附件里那份她熬了三个通宵、自认已经榨干最后一点脑汁的方案，被批注得满江红，触目惊心。最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像淬了毒的针尖：“建议你换个脑子，效率或许更高。”

林晓晓盯着那行字，足足有十秒钟没有呼吸。

胸腔里一股邪火“腾”地烧穿了天灵盖，烧得她指尖发麻，眼前发黑。“江砚……” 这两个字被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森的寒气，在寂静的出租屋里回荡。

江阎王。这个外号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新官上任不到俩月，策划部已然哀鸿遍野，人均寿命肉眼可见地缩短。林晓晓觉得自己的发际线，就是在他精准到秒的Deadline和毫无人性的加班要求下，悲壮地、不可逆转地向后迁移了至少一厘米。

她猛地灌了一口冰水，试图浇灭喉咙里的火，结果呛得惊天动地。不行，这口恶气必须出!再憋下去，她怕自己真会抱着炸药包冲进总监办公室同归于尽。

手指带着复仇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砸向另一个浏览器标签页——一个粉得冒泡、洋溢着恋爱酸腐气息的小说网站。登录，新建章节。文档上方，赫然是她连载中的小甜文标题：《江总的心尖宠又跑了》。男主名字，被她恶趣味地、充满私心地设定为：江砚。

对，就是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江阎王”。

新章节标题带着滔天的怨气：《暴雨夜，江砚的忏悔》。林晓晓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狰狞的冷笑，十指翻飞，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骤雨：

“窗外，惊雷撕裂天幕，惨白的电光映照着江砚那张曾不可一世、此刻却狼狈如丧家之犬的脸。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被冰冷的雨水彻底浸透，紧贴在他颤抖的身体上。他跪在泥泞里，昂贵的皮鞋陷在肮脏的污泥中，昂贵的自尊被现实狠狠踩在脚下。‘我错了!’ 他朝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女主决绝心意的雕花大门嘶吼，声音被狂暴的雨声撕扯得破碎不堪，‘是我眼盲心瞎!是我狂妄自大!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豆大的雨点如同上天降下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洗刷着他深重的罪孽……”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鼠标狠狠戳中“发布”。看着章节成功上传的提示，林晓晓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胸口那团堵得她快要爆炸的郁结之气，奇迹般地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