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晏臣养在暗处的金丝雀，是他从不向人提起的未婚妻。我那个赌棍弟弟，

查出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我爸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顾晏臣握着我的手，

语气温柔又残忍：舟舟，就当是花钱，买断你和他们的关系。我点了头。

可手术同意书签下后，律师交给我一份亲子鉴定。那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1.病房的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细缝。就是这道缝，将我钉在了原地，也把我的心，

劈成了两半。晏臣啊，这事……我妈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讨好和算计，费用不是问题，

舟舟那孩子，从小就懂事。我爸闷着声抽烟，含混不清地附和：她姐姐，应该的。

一片沉默。我能想象出顾晏臣此刻的模样。他大概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微蹙着眉，

指间夹着烟，却不点燃。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他是我逃离这个家的唯一希望。我屏住呼吸，

等待他的回答，像等待一场宣判。许久，才听见他低沉的嗓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叔叔阿姨放心，他说，配型成功就行。反正她有两个肾，拿一个出来，不影响什么。

以后林凯就是我小舅子，我不会亏待他。

我妈立刻喜笑颜开：我就知道晏臣你是个好孩子！我们舟舟能跟你，是她的福气！

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我扶着墙，

慢慢退回病房，轻手轻脚地躺回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被褥上残留着阳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此刻闻起来，却让人胸口发闷。

顾晏臣推门进来的时候，我闭着眼，装作睡熟了。他脚步很轻，在我床边站了一会儿，

然后伸手，替我掖了掖被角。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我几乎要绷不住。

舟舟，他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委屈。就这一次，

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来烦我们。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嗯？他的声音很好听，

像大提琴的低音，曾经是我在无数个被我妈打骂的夜里，唯一的慰藉。可现在，

这声音穿过耳膜，却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扎在我心上。我没有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直到他离开，关门声轻响，我才缓缓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惨白的灯。冰岛的极光。

他说这句话，是在三年前，我第一次被我***着给刚上大学的弟弟打生活费的时候。那天，

我刚发了工资，三千块，捂在兜里还是热的。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

哭着说弟弟在学校吃不饱穿***，让我把钱都打过去。我说我还要交房租，还要吃饭。

她就在电话那头咒骂，说我自私，冷血，白眼狼。我挂了电话，一个人蹲在天桥上，

看着脚下车水马龙，忽然就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是顾晏臣找到了我。

他脱下自己昂贵的羊绒大衣，披在我身上，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车里。他说：舟舟，

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冰岛看极光。那天晚上，他带我回了他的公寓。也是从那天起，

我成了他藏在身后的女人。2.我和顾晏臣的开始，算不上一段佳话。他是天之骄子，

顾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而我，只是他公司楼下一个便利店的收银员。我们的相遇，

源于一场难堪。那天我弟弟林凯又来找我要钱，说看上了一双***版的球鞋，三千八。

我刚来月经，肚子疼得厉害，脸色白得像纸。我说没有。他就在便利店里大吵大闹，

骂我一个打工妹，穿得人模狗样，不知道省钱给他花。周围全是看热闹的目光。我攥着衣角，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这时，顾晏臣走了进来。他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身姿挺拔，

身后还跟着几个精英模样的下属。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林凯一眼，然后走到我面前，

声音温和：一瓶苏打水。我慌乱地抬起头，手指颤抖地扫了码。三块。

他递过来一张一百的。我低头找钱，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键盘上。

林凯还在旁边不依不饶：哭什么哭！不就是让你给点钱吗？装什么可怜！

顾晏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顿了顿。他没有理会林凯，只是对我说：下班了吗？

我送你回去。那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车。黑色的宾利，内饰是沉稳的木色，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他没问我家在哪，直接把我带到了他的公寓。

一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大平层。他给我煮了红糖姜茶，又找了暖水袋给我捂肚子。

我捧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姜茶，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第一次觉得，原来人间也可以是温暖的。

他说：以后，别让你弟弟再来找你。我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

抽了张纸巾，动作生涩地帮我擦眼泪。别哭了，他说，以后有我。后来，

我辞了便利店的工作，住进了他的公寓。他请了阿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给我一张没有额度的副卡。他说：舟舟，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我的救赎。他会带我吃遍城里所有的私房菜，也会在我生理期的时候，

笨拙地给我熬红糖水。他会在我被父母的电话骚扰到崩溃时，拿过我的手机，

冷声对那边说：钱我会打过去，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她。他给了我一个壳，

一个可以躲避所有风雨的壳。代价是，我不能出现在阳光下。他的朋友，他的家人，

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们唯一一次公开露面，是在他公司的年会上。他那天喝了点酒，

拉着我的手，在天台上看烟花。他说：舟舟，再等等，

等我把公司内部那些老家伙都解决了，我就带你回家。我信了。

我像一只等待被主人认领的猫，乖巧地守在他的房子里，日复一日地等。

等着他解决那些老家伙，等着他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直到宋瑶的出现。

3.宋瑶是顾晏臣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商业上最得力的伙伴。她和顾晏臣一样，出身名门，

履历光鲜，是那种站在人群里会发光的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本财经杂志的封面上。

她和顾晏臣并肩而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下面的标题是：强强联手，

顾氏与宋氏达成战略合作。那天，顾晏臣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女士香水的味道。

不是宋瑶惯用的那种冷冽木质香，而是一种甜腻的花果香。我给他放好洗澡水，像往常一样，

什么都没问。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上，声音里带着疲惫。舟舟，

今天见了几个投资人，累死了。我嗯了一声，伸手帮他解领带。他却忽然握住我的手，

说：下个月我生日，陪我回老宅一趟吧。我愣住了。回老宅，意味着什么，

我比谁都清楚。我压下心里的狂喜，轻声问：那我……以什么身份去？他沉默了片刻。

就说，他慢慢地说，是我的……生活助理。心，一点点沉下去。生活助理。

在他身边四年，我最终只配得上这四个字。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他脱下西装外套，

挂在衣架上。那件昂贵的定制西装上，有一根不属于我的长发。栗色的，卷曲的。

和杂志上宋瑶的发色，一模一样。顾晏臣的生日宴，办得很隆重。

我穿着他特意为我挑选的白色小礼服，以生活助理的身份，站在角落里，

看着他像个帝王一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宋瑶就站在他身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长裙，

明艳动人。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杂志封面上那样，般配得刺眼。席间，有人开玩笑，

问顾晏臣什么时候把宋大美人娶回家。宋瑶笑得落落大方，端起酒杯，碰了碰顾晏臣的杯子。

那要看你们顾总，有没有这个诚意了。顾晏臣笑了笑，仰头喝尽杯中的酒，没有承认，

也没有否认。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透不过气。宴会中途，我借口去洗手间，

躲在角落里喘息。高跟鞋踩得我脚踝生疼，胃里也一阵阵地抽搐。我扶着墙，刚想吐，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林小姐？是宋瑶。她换下了一身红裙，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随和。身体不舒服吗？

她递过来一瓶水。我摇摇头，说了声谢谢。她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女士香烟，

抽出一根点上。烟雾缭绕中，她的眉眼显得有些模糊。林小姐，她忽然开口，

你跟了晏臣几年了？我没说话。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四年，还是五年？晏臣这个人，

念旧，也心软。尤其是对弱者。她吐出一口烟圈，侧头看我。但是林小姐，同情不是爱。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一个需要他时刻保护的菟丝花。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手脚一片冰凉。原来，在他们眼里，

我只是一个靠着同情和怜悯，才得以攀附在顾晏臣身上的弱者。4.从顾家老宅回来后，

我大病了一场。发烧，说胡话，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睡梦中，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便利店，

林凯指着我的鼻子骂，周围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拼命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是顾晏臣把我从噩梦中摇醒。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胡茬也冒了出来，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退烧了。他松了口气。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很陌生。你不好奇，宋瑶都跟我说了什么吗？我哑着嗓子问。他给我倒了杯水，

扶我起来喝下。她说什么不重要。他说，舟舟，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又是这句话。

相信他。我就是太相信他，才会把自己活成一个笑话。我推开他的手，躺了回去，

用被子蒙住头。顾晏臣，我闷声说，我累了。他沉默了很久。舟舟，别闹。

我没有闹。我掀开被子，看着他，我们分手吧。他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愣在了原地。为什么？他问，眉头紧锁，就因为宋瑶跟你说了几句话？

不只是因为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晏臣，我不想再当你的影子了。

我不想再过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不想在你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时候，我只能像个小偷一样，

躲在角落里。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想要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你能给我吗？

他没有回答。答案，不言而喻。我的心，彻底冷了下去。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林凯的病情，恶化了。需要立刻进行肾脏移植手术。我挂了电话，

整个人都懵了。顾晏臣拿过我的手机，看到了通话记录。他沉默片刻，然后对我说：舟舟，

我来安排。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用钱解决所有问题。我以为，他会找最好的肾源，

付清所有的医药费，然后让我和那个无底洞一样的家，彻底划清界限。可我没想到，

他所谓的安排，是把我，送上手术台。5.去医院做配型的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顾晏臣开着车，神情专注。

别怕，他腾出一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只是做个检查。我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配型结果出来得很快。我竟然，和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配型成功了。拿到报告单的那一刻，我妈抱着我喜极而泣。舟舟，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是林凯的救星啊！我爸也难得地露出了笑脸，拍着我的肩膀说：好样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问我，愿不愿意。在他们眼里，我生来就是为林凯服务的。我的学业，

我的青春，我的钱，现在，轮到我的器官了。我拿着那张薄薄的报告单，找到了顾晏臣。

他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看到我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结果出来了？我点点头，

把报告单递给他。他扫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挺好，他说，省了不少事。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顾晏臣，我看着他，你真的，要我把肾给他？他站起身，

走到我面前，伸手把我揽进怀里。舟舟，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

但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你想想，只要做了这个手术，

你爸妈就会拿到一大笔补偿款，以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林凯的病好了，

也不会再成为你的负担。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的话，

像一把温柔的刀，一刀一刀，凌迟着我的心。他说得那么轻巧，那么理所当然。

好像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器官，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旧衣服。顾晏臣，我抬起头，

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如果我不同意呢？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舟舟，别任性。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多么可笑的四个字。从始至终，

他考虑的，都只有他自己。他只是厌倦了被我那个原生家庭无休止地骚扰，

厌倦了时不时就要替我收拾烂摊子。所以，他选择用我的一颗肾，来换取他未来的清净。

那一刻，我忽然就想通了。我对这个男人，最后的一点爱和期待，也彻底消散了。

我轻轻推开他，笑了笑。好，我说，我同意。他似乎松了口气，

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乖。我看着他转身走回书桌前，拿起电话，

开始联系医院安排手术。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依旧是我曾经仰望的模样。可在我眼里，

却只剩下冷漠和陌生。我回到房间，关上门，拨通了一个电话。张律师吗？

我需要您帮我做一件事。一份亲子鉴定。6.手术前一天，

张律师把一份密封的文件袋交给了我。我没有立刻打开。我把它放在床头柜上，静静地看着。

顾晏臣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趁热喝了，明天才有力气。他坐在床边，

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我看着他，忽然问：顾晏臣，你爱过我吗？

他喂燕窝的动作顿住了。灯光下，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回答我。

他沉默了片刻，放下碗，伸手抚摸我的脸。舟舟，别胡思乱想。等你做完手术，

我们就结婚。结婚。这个我曾经梦寐以求的词，此刻听起来，却像一个天大的讽刺。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低头喝完了那碗燕窝。很甜，甜到发腻。第二天，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无影灯的光，晃得我睁不开眼。麻醉师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

我想的不是顾晏臣，也不是我那个所谓的家。我想起了张律师交给我的那个文件袋。我想，

如果里面是我想要的结果，那我的人生，或许还能重新开始。如果不是……那也没关系。

就当是，还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两不相欠。再次醒来，

是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腹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钝痛。

我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了输液管的存在。顾晏臣就守在床边，看到我醒来，立刻凑了过来。

舟舟，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我没有理他，

只是侧过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林凯呢？我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手术很成功，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顾晏臣说，你爸妈在那边守着。我哦

了一声，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张律师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严肃。

他先是看了一眼顾晏臣，然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林小姐，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

他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顾晏臣。顾先生，这是林小姐委托我，

向您和林先生、王女士提起的诉讼。罪名是，故意伤害罪。顾晏臣的脸色，瞬间变了。

7.舟舟，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晏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捏着那几张纸，

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对张律师说：还有一份文件，

也请您一并交给顾先生。张律师点点头，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就是我手术前收到的那一个。顾晏臣的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眉头紧锁。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却没有伸手去接。还是张律师，主动撕开了封口，将里面的那张纸，

抽了出来。这是林小姐与王女士的亲子鉴定报告。鉴定结果显示，张律师顿了顿，

一字一句地念道，排除亲生母女关系。整个病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能听到顾晏臣骤然加重的呼吸声。我慢慢地转过头，看向他。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只剩下震惊和错愕。这……不可能。他喃喃道。我笑了。腹部的伤口被牵动，

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我不在乎。顾晏臣，我说，现在，你还觉得，

我拿一个肾出来，不影响什么吗？你还觉得，这是为了我们好吗？他的嘴唇动了动，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我妈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