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手术刀划开冰冷的皮肤,那股子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呛得我嗓子眼发紧。我叫陈雾,我正在给妹妹陈露做尸检。停尸房的寒气,
照映的脸上像结了霜,只有那双眼睛在无影灯下亮得惊人,像两把淬了冰的小刀。
镊子稳稳探进陈露那被海水泡得肿胀发青的腹腔,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对。
不是溺水该有的软烂内脏触感,里面藏着硬东西。我手腕一翻,镊子尖精准地夹住那点异样,
提了出来。三粒小小的金属齿轮,黄豆大小,边缘还带着毛刺,
沾满了黑乎乎、像干透锈渣又混着血痂的污渍。 在惨白的灯光下,这玩意儿显得格格不入,
冰冷又狰狞。龙门吊的传动碎齿?我自言自语道,眉头快拧成了死结,
在寂静的停尸房里却格外清晰,陈露肚子里怎么会有这个?船厂的东西……
我知道陈露最讨厌去码头,更别说船厂那种满是机油和锈味的地方。
头顶那盏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灯管,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滋啦声,像垂死挣扎的怪叫,
紧接着,啪——整个防腐间瞬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只有冷藏柜侧面那个小小的红色电源指示灯还顽强地亮着,像黑暗中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该死!我心里狠狠骂了一句,手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解剖台边缘,缓缓稳住身体。
黑暗像墨汁一样倾倒下来,吞噬了所有轮廓。感官被无限放大。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
海腥气的咸湿,还有……一股更浓的、铁锈和什么东西腐烂混合的腥甜味,直冲脑门。
那味道……是从陈露后颈方向飘来的!一股冰冷的直觉,像毒蛇的信子,嗖
地舔过她的脊椎。我的手比脑子动得更快,带着薄橡胶手套的指尖,凭着记忆和触感,
摸索着探向陈露后颈的皮肤。本该是光滑细腻的地方,
指尖触到的却是……三个极其细微的小凹坑!排列整齐,菱形!坑的边缘摸上去糙糙的,
带着一种金属锈蚀后的颗粒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硬地、粗暴地钉进去留下的洞!三枚钉孔!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停滞。这绝不是礁石刮蹭的!这他妈是谋杀!
有人用带锈的东西,钉穿了我妹妹的后颈?!嗡——备用电源总算挣扎着启动了。
惨白的光线像兜头泼下的冰水,瞬间重新充满了空间。我猛地低头,
死死盯住陈露的后颈——灯光下,那里只有几道浅浅的、被海水冲刷过的礁石刮痕。
刚才黑暗中那清晰的凹坑触感呢?难道是错觉?不可能!我抬起刚才触摸的手,
指尖在无影灯下微微颤抖。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那粗糙的、带着锈蚀颗粒的触感,
还死死地烙在神经末梢!真实的可怕!我的目光扫过冰冷的金属解剖台面。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冷藏柜底部角落的阴影里,似乎多了一点不属于这里的反光。
停电前好像……有东西掉出来了!我两步跨过去,蹲下身。
指尖触及一个冰冷、坚硬、边缘锐利的东西。捡起来一看——一个更大的齿轮!
比刚才胃里找到的大了一圈,边缘被刻意打磨过,锋利得像把开了刃的微型弯刀,
上面同样沾满了那种黑红干涸、散发着浓烈铁锈血腥味的污渍!凶器!我瞳孔骤然收缩。
这玩意儿,绝对是用来钉穿骨头的家伙!它怎么会从冷藏柜的暗格里掉出来?是意外脱落?
还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警告?警告她别碰这案子?我手捏着那块冰冷沾血的金属,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就在这时,口袋里手机的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系统推送的通知像烧红的烙铁,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眼地躺在屏幕中央:DNA 比对结果速报:冷藏柜血齿轮附着物-与生物档案库比对,
匹配对象:陈默档案号:CHM-17。匹配度:99.98%。陈默?!
我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仿佛一座冰山在我颅骨内崩塌。手机屏幕上那的陈默
和99.98%,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眼球。那个瘦得像根竹竿一样,永远低着头,
只会用细瘦的手指笨拙地比划着手语,怯生生叫我姐姐的哑巴弟弟?是他?杀了陈露?
他用这带锈的齿轮,钉穿了陈露的后颈?荒谬!巨大的荒谬感像冰冷的海水淹没头顶。
我看看解剖台上妹妹苍白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的容颜,
又看看手中那块象征着凶残和背叛的、冰冷沾血的齿轮碎片。有人杀了陈露!
这个认知带着冰冷的锯齿,疯狂地切割着我的神经。而 DNA 的铁证,
像一条带刺的锁链,死死捆住了那个我从未真正看清过的弟弟!砰!
沾染了防腐液和冰冷尸气的橡胶手套,被我狠狠地摔在光亮的金属操作台上!
发出刺耳的脆响。我闪电般伸向工具架,
死死抓住了那把锋利无比、闪着寒光的不锈钢解剖刀。冰冷的刀柄瞬间吸走了掌心的热度,
也压下了指尖那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找到他!我猛地转身,
冲出了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血腥锈味的防腐间。沉重的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巨响。
这就是只愿意对尸体多说几句话的我,陈雾。我,对活人……不感兴趣!冰冷的灯光下,
只剩下陈露孤独地躺在那里,敞开的裹尸袋边缘,无声诉说着未解的冤屈。冷藏柜的红灯,
幽幽地亮着,像一滴永不干涸的血。2锈港的夜,湿冷得像浸透了海水的抹布,
沉沉地压在头顶。咸腥的海风裹挟着码头特有的鱼腥、腐烂海藻和浓重铁锈的味道,
无处不在,钻进毛孔,渗入骨髓。远处,巨大的货轮发出沉闷的汽笛声,
如同巨兽垂死的呜咽。我在堆满废弃渔网和破木箱的后巷里急速穿行。昏暗的路灯下,
光线将我的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坐标清晰无比——废品回收站最深处,
那座废弃的旧龙门吊下。那是陈默的地盘,
是那个哑巴像垃圾堆里的老鼠一样藏匿的小窝。越靠近目的地,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机油、腐烂垃圾和金属锈蚀的刺鼻味道就越发浓烈,几乎令我窒息。
已经扭曲变形的龙门吊骨架在稀薄的月光和远处船厂的探照灯余光里矗立,
像一头被剥去了皮肉、只剩下骨架的巨兽。就在这时,
一点跳动的、闪烁的橘红色光芒刺破了前方的黑暗。一堆废弃的轮胎正猛烈地燃烧着!
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浓黑的烟柱翻滚着冲向灰暗的夜空。
火光勾勒出一个瘦小佝偻的人影。陈默!他正背对着巷口,像个幽灵般,
正一件一件地把手里的东西往那熊熊燃烧的火堆里扔。
动作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躁和……恐慌?陈默!一道尖锐无比的声音!
火光前的身影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转过身来。
跳跃的火光清晰地映亮了他的脸——苍白,瘦削,颧骨高耸,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眼白在火光下泛着惊惶的红丝。他看清了冲过来的人是谁,
看清了我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
更看清了我手中那把在火光下反射着致命寒光的手术刀!他瞳孔里那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瞬间消失在黑暗中!我动作快如鬼魅,几步就冲到了他面前。冰冷的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
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抵在了他瘦得皮包骨头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紧紧压住他的颈动脉上。
告诉我!陈露后颈那三个钉孔,是不是你干的?!刀尖随着质问微微用力,
一丝冰凉感传来,陈默的身体立刻抖了起来。这血?
样剜向他手里攥着、正准备往火堆里塞的那团东西——一件深蓝色的、脏污不堪的工人制服!
胸口的白色刺绣锈港船厂四个字在火光下异常刺眼!而衣服的下摆,
浸染着一大片尚未完全干涸凝结的暗红色污迹!在火光下,那红色仿佛还在蠕动,
散发着浓重的腥气!陈默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惨白得像刷了层石灰。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咳咳…的声。他拼命地摇头,
也不管架在脖子上的手术刀了!空着的那只手疯了似的打着手语:不是!不是我!姐姐!
不是我!可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着,
死死地把那件带血的工服往熊熊燃烧的轮胎火堆里按!
布料的一角已经开始发黑、卷曲、冒烟,发出难闻的焦糊味!焚烧罪证!
这动作比任何辩解都更显得欲盖弥彰!火光在陈雾冰冷的瞳孔里跳跃,
陈默的挣扎和否认在她眼中,显得苍白而无力。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在那件工服即将被火焰彻底吞噬的前一秒——啪嗒!一个巴掌大小、硬皮封面的旧本子,
从工服被慌乱塞入火堆的内袋里滑脱出来,掉落在陈默脚边湿冷肮脏的泥地上。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身体僵住了,脸上绝望的死灰更深了一层。
我的眼角余光瞬间锁定了那个本子。封皮是那种廉价的、人造革的深蓝色,
边缘已经磨损发白。借着跳动的火光,
封面上褪色却依旧清晰的字迹像针一样刺入她的眼帘:慈心福利院-内部花名册
慈心福利院?!林婆的地盘!我和陈默都是从那鬼地方出来的!
这本子怎么会在他烧的衣服里?就在陈默僵硬中,那本因为掉落而摊开的花名册内页,
恰好被一阵带着焦糊味的风吹动,哗啦翻开了几页。其中一页的下方,
一个名字被红色的圆珠笔圈了起来!火光清晰地照亮了那个被红圈死死锁住的名字:陈雾!
那是我的名字!更让我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就在我名字的旁边,
笔潦草画出的记号——一个歪歪扭扭、却带着十足恶意和象征意义的图像:一个小小的鱼钩!
钩尖尖锐,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我的名字!这个标记……这个鱼钩!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零碎的信息和传闻。锈港的地下世界一直流传着一些模糊的暗语,
关于鱼钩的意义……是目标!是待处理!是上钩的猎物
即将被拖入深渊的信号!唔……!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握着刀的手,
极其轻微、却又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冰冷的刀锋在陈默的脖颈皮肤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线。这本花名册!陈默在烧毁的东西里,
藏着这本标记了我是被鱼钩盯上的花名册!他是在……销毁指向她的危险信号?
他烧掉带血的工服,是为了掩饰这个?陈露的死!和我名字旁边的鱼钩标记!有什么关联?
陈默也看到了我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动摇。
他死死盯着我因为看到那个鱼钩标记而骤然紧缩的瞳孔,脸上的惊恐和绝望瞬间凝固了,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死寂。火还在噼啪作响,完全吞噬掉那件残破的工服,
橘红色的光芒在两人脸上跳跃,投下诡谲变幻的阴影。带血的名册在肮脏的泥地里摊开着,
我的名字和那个象征死亡的鱼钩。冰冷的刀尖还抵在少年脆弱的喉咙上,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突然——嗬……嗬呃……一声破碎、嘶哑、完全不似人声的呜咽,
从陈默因为极度恐惧而僵硬的喉咙深处,艰难地、痛苦地挤了出来。
那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在强行拉扯朽木,绝望得令人毛骨悚然。
3陈默喉咙里挤出的那声嘶哑呜咽,像生锈的齿轮卡死的最后哀鸣,
还在潮湿的夜风里颤抖。火光跳跃在他死灰般的脸上,映着刀尖下那道刺目的血痕。
摊在泥地上的名册,那个被红圈锁死的陈雾名字和旁边狰狞的鱼钩标记,
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两人之间。鱼钩? 我的声音干涩,刀尖纹丝不动,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那个标记上。慈心福利院……林婆的『饵』?
锈港的传闻碎片在我脑中飞速拼接:被挂上鱼钩的猎物,
最终都无声无息地沉入了锈港最肮脏的深渊里。陈默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嘴唇剧烈哆嗦着。他眼神绝望地瞟向名册,又急速收回,恐惧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名册,又猛地指向我,
再疯狂地朝废品场外黑黢黢的巷口方向乱指,手语混乱得不成样子:危险!快跑!
他们来了!姐姐快跑啊!呜——!刺耳的引擎咆哮声猝然撕裂夜的寂静!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车牌标识的面包车,粗暴地停在巷口,
挡住了唯一的出路。哗啦一声,车门被猛地拉开!四个身影跳下。
清一色黑色紧身短打,面无表情,麻木的如同机器。他们迅捷地散开,呈半包围之势,
瞬间锁定了火光旁的我和陈默,以及……地上那本摊开的名册!为首的光头壮汉,
脖颈侧面纹着青黑船锚,目光扫过地上的名册。啧,慈心的『家务事』还没料理干净?
林婆点名要的『册子』连带那个小哑巴,自己交,省得兄弟们动手弄脏手。目标明确!
就是冲着名册和陈默来的!陈默在看到这群人的瞬间,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极度恐惧的抽噎,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只剩下本能的颤抖。我的心猛地沉入冰窟。林婆的人!
来得太快!我瞬间明白了陈默疯狂的警告。名册本身就有鬼!没有任何废话!
光头话音未落的刹那,他身旁一个矮壮如墩的板寸男,像头蓄势待发的恶犬,猛地蹬地前冲!
目标直扑地上那本摊开的、暴露着鱼钩标记的名册!动作迅猛毒辣!休想!
我眼中寒光暴涨!抵在陈默脖子上的刀瞬间收回,手腕一拧,
锋利的手术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带着破风声,精准射向板寸男抓向名册的手腕!只为逼退!
同时,我的身体弹射而出,如同离弦之箭,目标同样是地上的名册!这本册子,
是我被标记的铁证,更是陈露死亡的关键!板寸男被迫侧身急闪。刀锋擦着他的手臂飞过,
嗤啦带飞一块布料。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滞,我的手迅速抓向名册!找死!
光头怒骂,另外两个打手暴起!一人如蛮牛撞向我的后心!另一人绕过火堆,
狞笑着抓向抖成一团的陈默!混战爆发!我眼角余光瞥见砸向后心的拳头,
不得不放弃完全拿取的动作。身体以惊人的柔韧向侧急旋,惊险避开!拳风刮得皮肤生疼!
探出的手,只来得及在名册上狠狠一抓!刺啦——!我手中,
多了一把皱巴巴、带着泥污和烧焦痕迹的残页!正是印有我名字和鱼钩标记的关键一页!
剩下的名册,被另一个冲上的打手一脚踩住!嗬……!
一声绝望嘶哑的怪叫从陈默喉咙炸开!他被揪住衣领提起,双脚离地乱蹬。
眼看踩住名册的打手弯腰去拣,抓着陈默的打手用力拖拽。我捏着残页,眼神冰寒,
刚欲冲向陈默——被我逼退的板寸男,已从后腰抽出黝黑甩棍!唰! 棍影带着风声,
抽向我头右侧!避无可避!砰!一声沉闷的撞击,并非来自甩棍!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尖锐的生锈齿轮零件,
如同炮弹般从龙门吊高耸的钢铁骸骨阴影处呼啸飞出!
精准无比地砸在板寸男握着甩棍的手腕上!呃啊! 板寸男猝不及防,腕骨剧痛,
甩棍脱手飞落!他捂着手臂踉跄后退。我也因这变故获得喘息,立刻闪身后退。
凌厉的目光射向阴影处。一个身影,缓缓从巨大的钢铁立柱后踱步而出。
火光首先照亮了他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裤脚。
然后是他一丝不苟、扣到最上一颗的白色衬衫,
外面随意地搭着一件熨帖的深蓝色工程师工装外套。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冰冷的火光,
遮住了大半眼睛。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下颌线清晰冷硬。是沈烬。锈港船厂的首席工程师。
他手里还掂量着另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锈蚀金属零件,如闲庭信步般散步。沈工?
光头壮汉看清来人,脸上的凶悍僵硬了一瞬,随即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垃圾堆里来了?我们处理点小事,不劳您费心。沈烬没理会光头,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被踩住的名册残骸,掠过我手中紧攥的那张带鱼钩标记的残页,
最后,落在了被揪着衣领、狼狈不堪的陈默脸上。镜片后的目光,似乎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向光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噼啪声,
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淡:动静太大。船厂夜班质检刚报,说这边震动异常,
怀疑龙门吊地基沉降。我来看看。他抬脚,随意踢开脚边一个空油桶,发出哐啷巨响,
看来不是地基问题,是有人在这拆骨头?光头壮汉的脸色变了变。
沈烬的身份在锈港很特殊,明面上是船厂高管,暗里……和林婆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光头不敢轻易得罪沈烬,但名册必须到手!沈工说笑了。一点家务事,马上处理干净,
绝不影响船厂。 光头说着,眼色一厉,示意手下继续动作!抓陈默的打手用力拖拽,
踩名册的打手再次弯腰!沈烬似乎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奈。他掂了掂手中的锈铁块。
我说了,动静太大。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那块锈铁并非砸向打手!
而是精准地砸向——那堆熊熊燃烧的废旧轮胎火堆中心!轰!锈铁块砸入火焰深处,
瞬间火花四溅!如同下了一场小型的火焰雨!
逼得靠近火堆的光头和几个打手本能地后退躲避!抓陈默的打手下意识松手抱头!混乱中,
我眼中精光一闪!机会!4我的身体伏低,如同鬼魅般再次贴地滑出!
目标依旧是那本名册!这一次,我没有半分犹豫!刺啦!刺啦!两声急促尖锐的撕裂!
趁火光刺目、混乱乍起的瞬间,我的手指如同铁钳,在名册上疯狂地又扯下了另外几张纸页!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妈的!给脸不要脸! 光头壮汉彻底暴怒,名册被再三破坏,
他无法向林婆交代!他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从后腰拔出匕首,不再理会沈烬的警告,
凶狠无比地直扑过来!刀锋闪着寒光,直刺向我!与此同时,
那个手腕受伤的板寸男也忍着剧痛,满脸狰狞地捡起地上的甩棍,配合光头,
从侧面砸向我的太阳穴!封死我的退路!就在这腹背受敌!
刀光和棍影瞬间封死所有闪避空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嗡——隆隆隆——!!!
一辆庞然大物的轮廓出现在巷口,堵在了黑色面包车的后面。
一辆巨大的、罐体沾满厚重黑色油污的重型油罐车!远光灯无情地照射着场内每一个人,
每一个狼狈姿态都暴露无遗。油罐车驾驶座车门,哐当一声被推开。
着同样沾满油污的深蓝色连体工装、身材矮壮敦实、戴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看不清脸的男人,
慢悠悠地下了车。
他目光仿佛精准地掠过被踩在泥地里的名册残骸、掠过了我手中紧攥的几张残页,
最后落在沈烬身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一只手,对着光头壮汉和他手下那几人,
随意地勾了勾手指。动作轻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光头壮汉,
在看到油罐车司机和他那个勾手指的动作后,脸上的暴怒瞬间化为惊惧!
他甚至顾不上近在咫尺的我,也顾不上地上的名册,朝着手下惊恐地低吼:走!快走!
几个打手没有丝毫犹豫地松开陈默,迫不及待的钻回面包车。引擎轰鸣,面包车笨拙地倒车,
撞开几堆垃圾,消失在黑暗里。转眼间,废品场只剩下燃烧的轮胎堆发出噼啪声,
狼狈倒地的陈默,以及……手握残页、浑身紧绷如同猎豹的我,
和站在龙门吊阴影边缘、金丝眼镜反射着刺目白光、看不清表情的沈烬。
油罐车司机依旧站在那里,鸭舌帽的阴影遮住了脸。他的目光在沈烬身上停留了几秒,
仿佛有某种无声的交流掠过。接着,他又扫了一眼我手中的残页,最后,
目光落在挣扎爬起的陈默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完整性。几秒钟死寂的凝视。然后,
他转身,动作不紧不慢地爬回了油罐车驾驶室。轰隆隆!引擎发出咆哮,
巨大的油罐车缓缓启动,庞大的车身碾过坑洼不平的泥地,最终也消失在远方。
废品场重新陷入昏暗,只剩下微弱的火焰跳动,映着沉默对峙的三人。
我缓缓地、极其谨慎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但眼神深处的警惕丝毫未减。我低头,
看向自己手里死死攥着的那几张名册残页。除了我那页被红圈和鱼钩标记的残页,
另外几张在混乱中撕下的,是名册的其他部分。纸张皱巴巴,沾满泥污汗渍。
我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和信息。突然,目光定格在其中一页的底部。
那里记录着一个名字:沈荧档案号:SY-03备注:有艺术特长,
已安排至灯塔疗养院壁画修复助理。沈荧?这个名字……我眉头微蹙。灯塔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