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阁的头牌花魁被权倾朝野的活阎王陆离当众掳走。
他剥开我染血的舞衣,指尖停在锁骨鞭痕上:“谁伤的?”
我咬住他喉结轻笑:“哥哥猜猜?”
三年前他坠崖失踪时,我还是侯府千金。
如今他成了仇人的刀,我却沦为权贵的玩物。
当他发现我背上刻着仇人的名字,呼吸骤乱:“你要什么?”
我舔掉他唇角的血:“哥哥,陪我下地狱吧。”
后来金銮殿血洗那夜,新帝颤抖着求饶。
陆离的剑却挑开我衣带:“乖,闭眼。”
温热的血溅上我眼皮时,他喘息着吻我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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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哥哥够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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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阁的喧嚣像一锅滚沸的油,脂粉香腻得令人作呕,混合着劣质酒水的气味,沉甸甸地压在肺腑里。我——曾经冠盖京华的沈倾歌,如今醉香阁的头牌“云裳”,被两个粗壮的龟公死死按在冰凉的地砖上。膝盖骨磕得生疼,那点痛楚却远不及眼前。
一只镶着硕大玉扳指的肥手,粗暴地捏着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脸抬了起来。赵侍郎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凑得极近,喷出的酒气熏得人几欲窒息。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狎昵。
“云裳姑娘,你这张脸,这身段儿……”他另一只咸猪手竟直直朝我胸前探来,粗糙的指尖几乎要触到薄纱舞衣下冰凉的肌肤,“陪爷喝一杯,伺候好了,爷给你赎身,抬你做第八房小妾,如何?总好过在这腌臜地方卖笑!”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夹杂着其他权贵不怀好意的附和。那些目光,黏腻、贪婪,像无数只肮脏的手,要将我寸寸剥开。胃里翻江倒海,屈辱的火苗在四肢百骸里疯狂窜动,几乎要将我焚成灰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
不能动。沈倾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这条命,是沈家一百三十七口冤魂换来的,不能折在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手里!
就在那只肥手即将触碰到我衣襟的刹那——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仿佛重物狠狠砸在血肉之躯上。紧接着是骨头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整个醉香阁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扼住咽喉,瞬间死寂。
按着我的龟公力道骤松,我下意识地抬眼。
门口,光暗交织之处,立着一个人影。
玄色暗绣麒麟纹的锦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凛冽线条。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鞘乌沉沉的,不露半点锋芒,却比任何出鞘的利刃都更让人胆寒。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极紧,像一块冻透了的寒铁。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黑沉沉地扫过全场,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渣。
活阎王,陆离。
当朝新贵,天子心腹,手中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脚下踩着无数政敌的骸骨。关于他的传闻,血腥得足以止小儿夜啼。
他一步步走进来,玄色官靴踏在油腻的地砖上,发出“嗒、嗒、嗒”的轻响,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尖。方才还嚣张跋扈的权贵们,此刻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赵侍郎那只伸向我的肥手,此刻正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软软地耷拉着,腕骨处皮开肉绽,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鲜血淋漓。他瘫在地上,脸因剧痛而扭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陆离甚至没有看地上蠕动的赵侍郎一眼。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铁锥,穿透喧嚣和人群,精准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太过复杂。惊涛骇浪般的震惊,瞬间被一种近乎狂暴的、沉痛到极点的戾气所淹没,最后凝固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那死寂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深渊。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我被迫仰起的、屈辱的脸?看到了我身上这件为了取悦权贵而穿的、薄如蝉翼的舞衣?还是……看到了沈倾歌三个字,在泥泞里腐烂的痕迹?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是他……真的是他!沈砚!那个三年前,为了护我,被乱箭射中,跌入万丈深渊的哥哥!
恨意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他活着!他活着,却成了“他们”的狗!成了踏着我沈家满门尸骨爬上高位的活阎王陆离!
指甲掐得更深,掌心粘稠一片。我强迫自己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滔天恨意和冰冷嘲讽。再抬眼时,脸上已挂上了醉香阁头牌云裳最惯常的、带着几分慵懒与媚意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场屈辱从未发生。红唇微启,声音刻意拖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位大人……” 尾音轻颤,像羽毛拂过人心,“可是看上了奴家这蒲柳之姿?”
陆离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翻涌的沉痛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周身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更重了。他没有回答我,目光却死死锁在我脸上,像是要将我每一寸骨头都刻进眼底。
周围的死寂几乎凝固成冰。权贵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陆离动了。
他猛地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鬼魅。带着薄茧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极大,骨头像是要被捏碎,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烙印在皮肤上,烫得我浑身一颤。
我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跌撞着被迫跟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他走得极快,玄色的袍角在身后猎猎翻飞,像一片裹挟着血腥与风暴的乌云。所过之处,拥挤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刀刃劈开,纷纷惊惶后退,让出一条通往地狱般的通道。
醉香阁的喧嚣被彻底甩在身后,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和我紊乱的心跳在死寂的廊道里回荡。
他粗暴地踹开一扇房门,将我狠狠掼了进去!
后背重重撞上冰冷坚硬的墙壁,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我闷哼一声,尚未缓过气,一股更强大的力道猛地压了上来。
滚烫的、带着浓烈压迫感的身躯将我死死抵在墙上,没有一丝缝隙。玄色锦袍上沾染的冷冽沉水香和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血腥气,霸道地侵入我的鼻腔,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
一只大手猛地攫住了我舞衣的前襟!
“嘶啦——!”
薄如蝉翼的昂贵纱衣,在他掌下如同脆弱的枯叶,应声而裂!破碎的布料滑落,微凉的空气骤然包裹住***的肩颈和锁骨。
他根本不是在欣赏什么春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火焰,死死钉在我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暗红色鞭痕上!那鞭痕扭曲丑陋,像一条盘踞的毒蛇,无声诉说着曾经的非人折磨。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暴涨,狭小的房间温度骤降,连烛火都畏惧地摇曳起来。
那只刚刚撕裂我衣衫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痉挛般的颤抖,猛地抬起,却不是抚摸。冰凉的、带着薄茧的指尖,带着一种焚毁一切的狂暴怒意,狠狠按在了那道丑陋的鞭痕上!
尖锐的刺痛瞬间炸开!
“呃……”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因剧痛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冷汗瞬间浸透了鬓角。
“谁、伤、的?” 他的声音从紧咬的齿缝里挤出,低沉嘶哑得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也砸在我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痛楚***着神经,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我抬起头,迎上他那双被狂暴和痛楚撕裂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复杂,太沉重,几乎要将我溺毙。是愤怒?是心疼?还是……迟来的悔恨?
心底那点可笑的、关于“哥哥”的微弱期待,在这一刻彻底粉碎,被冰冷的恨意和报复的***取代。沈砚,你也会痛吗?看到我身上的伤,看到我沦落至此,你这把仇人的刀,也会痛吗?
疼痛让我的笑容扭曲,却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玉石俱焚的艳丽。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向前倾身,微凉的、带着血腥气的唇瓣,带着一种挑衅的、毁灭性的决绝,狠狠印上了他因盛怒而紧绷滚动的喉结!
牙齿甚至在那脆弱的凸起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清晰的齿痕印了上去。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抵着我的胸膛剧烈起伏,心跳声如同擂鼓,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贴着他滚烫的皮肤,清晰地感受到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然后,我微微退开些许,仰起脸,让唇边那抹染血的、妖异又破碎的笑容清晰地映入他紧缩的瞳孔里。声音又轻又媚,却像淬了毒的冰棱:
“哥哥……” 我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无尽的嘲讽和恶意,“猜猜?”
这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诅咒,狠狠刺穿了他眼底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彻底炸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所有狂暴的怒意、沉痛、惊愕,瞬间被一种铺天盖地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和疯狂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的灵魂都撕扯出来,彻底碾碎!抵着我的手臂肌肉贲张,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灼烧着我的皮肤。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毁天灭地的气息,几乎要将这方寸之地彻底撕碎!
呼吸声沉重得如同拉风箱,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他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张力。那只按在我鞭痕上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嵌入我的骨头,痛楚尖锐地提醒着我此刻的危险。
我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眼中那片汹涌的、名为疯狂的黑色风暴。心底的恨意如同藤蔓绞紧心脏,却在最深处,翻涌起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病态的期待——撕碎他!沈砚!用你的疯狂,来印证我的坠落!看看我们谁,更配得上这地狱!
僵持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紧抿的薄唇微微翕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被生拉硬拽出来,裹挟着血腥和沙砾:
“倾……歌……”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仅仅是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那里面蕴含的沉痛,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瞬间压垮了我强撑的恨意壁垒。
一丝尖锐的酸楚猝不及防地刺穿心脏。
“倾歌……” 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确认。那只紧按着我伤处的手,力道猛地一松,转而死死扣住了我的肩膀,五指深陷,像是要将我整个人揉碎,嵌入他的骨血里。
“你……”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痛楚和毁灭欲,“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肩膀上的剧痛让我蹙紧了眉,心底那点可悲的酸楚瞬间被更汹涌的恨意淹没。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力道之大,竟让他踉跄着退开半步。
“我怎么在这里?” 我嗤笑出声,笑声尖锐刺耳,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嘲讽,一步步逼近他,“哥哥,你问我?”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被滔天的恨意烧灼出的生理盐水。
“三年前!” 我几乎是嘶吼出来,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泪,“沈家被构陷谋反,满门抄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是你!是你护着我,让我活了下来!可你呢?!”
我指着他身上那身象征权势的玄色麒麟袍,指尖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穿着这身皮?!为什么会成了‘他们’的走狗?!成了这人人畏惧的‘活阎王’陆离?!”
“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人的血!还在地上没干透啊!哥哥!”
最后那一声“哥哥”,凄厉绝望,如同泣血的杜鹃啼鸣。
他被我逼得步步后退,高大的身躯撞在身后的圆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桌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比刚才更加汹涌的痛苦、绝望和……深深的无力。
“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倾歌,你听我……”
“听你什么?!” 我厉声打断他,泪水终于决堤,汹涌滑落,冲淡了脸上精心涂抹的胭脂,留下狼狈的痕迹,“听你解释你是怎么踩着沈家人的尸骨爬上高位的?!听你解释你是怎么摇尾乞怜,成了仇人最忠心的狗?!”
极致的愤怒和恨意之后,是席卷全身的疲惫和冰冷。三年来的隐忍、恐惧、无尽的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抽干了所有力气。支撑着我走到现在的唯一信念——复仇,在看到他那身官袍的瞬间,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身体里的骨头像是被抽走了,我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破碎的舞衣滑落,露出更多苍白肌肤上或新或旧的伤痕,无声地诉说着这三年的炼狱。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肩膀控制不住地剧烈耸动,不是哭泣,而是某种更深的、绝望的呜咽。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死寂:
“沈砚……你告诉我……我活下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房间里只剩下我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和他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呼吸。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一动不动。玄色的身影笼罩着我,带来一片沉重的阴影。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死寂。那死寂里,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和……某种下定决心的疯狂。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在他僵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终于动了。
高大的身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阴影笼罩的范围缩小,但他身上那股沉水香混合着血腥的气息,却更加清晰地笼罩了我。带着薄茧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极其克制的力道,轻轻碰触到我***的手臂上——那里交错着几道浅淡的鞭痕,是更早之前的“纪念品”。
指尖的温度滚烫,带着细微的、难以抑制的颤抖。那颤抖透过皮肤传来,竟奇异地压下了我心底翻腾的恨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疲惫。
“倾歌……” 他的声音低哑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砂轮打磨过,带着粗糙的痛楚,“抬头,看着我。”
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卑微。
我依旧埋着头,一动不动,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他没有再催促,也没有再碰我。只是维持着那个半蹲的姿势,沉重的呼吸近在咫尺。那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像一张无形的网,缓慢地收紧。
终于,我动了动。不是顺从,而是一种破罐破摔的麻木。我缓缓地抬起头,泪痕早已干涸,在脸上留下狼狈的痕迹,唯有一双眼睛,空洞得如同枯井,没有半分情绪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
他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此刻清晰地映着我狼狈不堪的倒影。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沉痛、悔恨、疯狂……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最终只是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那只刚刚撕裂过我衣衫、按过我伤处的手,此刻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用指腹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擦去我脸上干涸的泪痕。
动作生涩得像个孩子。指尖滚烫的温度,与他此刻眼底冻结般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茧,笨拙地蹭过我的脸颊。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非但没能驱散心底的冰寒,反而像投入死水的一粒石子,只激起一圈圈名为讽刺的涟漪。
“看够了吗,哥哥?”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砾摩擦,空洞的眼神落在他玄色官袍上那只张牙舞爪的麒麟刺绣上,“看看我,再看看你……多可笑啊。”
他为我擦拭泪痕的手猛地顿住,僵硬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扣住了我的肩膀!
“起来。” 他的声音沉得如同浸透了冰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压抑着某种即将冲破堤坝的洪流。
我没有反抗,任由他近乎粗暴地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拽起,身体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肩上的力道大得生疼,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不再看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背绷得死紧,玄色的衣料下,肌肉的轮廓贲张起伏,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体内咆哮的野兽。那只扣在我肩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反而收得更紧,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转过去。” 他再次开口,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我站着没动,目光落在他紧绷的后颈上。那里,一道狰狞的、几乎贯穿整个后颈的陈旧伤疤,在摇曳的烛光下若隐若现。那是……坠崖时留下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但随即被更深的恨意淹没。苦肉计吗?沈砚?
他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猛地回身!动作快如闪电,那只空着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了我的脊背,强硬地将我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
后背瞬间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破碎的舞衣根本遮不住什么,大片苍白的肌肤***出来,上面交错着或深或浅的鞭痕、烫伤、甚至还有几道结了痂的刀口。每一道伤痕,都是这三年炼狱的无声证词。
更刺目的,是肩胛骨下方那片皮肤——没有伤痕,却用极其特殊的靛青色颜料,刺着三个蝇头小楷的名字!那字迹扭曲而深刻,如同烙印,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赵崇山、李德禄、王振廷。**
正是当年构陷沈家、主导抄家的三个罪魁祸首!是这三年里,每一次鞭子落下、每一次被灌下毒酒、每一次在屈辱中挣扎求生时,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身后,那道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呼吸声,骤然停止!
死寂。
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两道滚烫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我背上那三个名字上。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的皮肤一阵刺痛。
扣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肩骨捏碎!剧烈的疼痛让我闷哼出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呃……” 痛楚的***抑制不住地从齿缝溢出。
那紧箍般的力量仿佛被这声痛哼烫到,骤然松开!紧接着,一只滚烫的、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大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抚上了我后背那片刻着仇敌名字的皮肤。
指尖滚烫的温度,混合着细微却清晰的战栗,透过敏感的肌肤直抵心脏。那小心翼翼的触碰,像是在确认某种最残酷的真相,又像是在无声地摩挲着那三个用血泪刻下的名字。
滚烫的指尖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我背脊上那三个仇敌的名字。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像是在我早已麻木的心湖里投下一颗滚烫的石头,激起一圈圈灼痛的涟漪。
那小心翼翼的描摹,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更像是在无声地摩挲着我这三年来每一寸浸透血泪的时光。他指尖的温度极高,灼烧着我冰冷的皮肤,那细微却清晰的战栗透过敏感的神经末梢传来,竟奇异地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只剩下一种灵魂被剖开的钝痛。
我僵硬地站着,如同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祭品。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带着痛楚和悔恨的姿态触碰我的伤痕?这迟来的触碰,比醉香阁里任何一次羞辱都更让我感到难堪和……愤怒!
就在那滚烫的指尖又一次拂过“王振廷”那个扭曲的“廷”字时,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积蓄了所有力量的恨意和屈辱,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喉咙的桎梏!
“别碰我!” 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音,像濒死野兽的哀鸣。我几乎是同时猛地向前一挣!
身后的人猝不及防,被我挣得一个趔趄。那只滚烫的手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指尖却只来得及划过我冰凉的后腰皮肤,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灼热痕迹。
我踉跄着向前扑了两步才站稳,猛地转过身,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仿佛那是唯一能支撑我的东西。胸口剧烈起伏,破碎的舞衣随着喘息起伏,露出更多不堪的旧伤痕。我抬起眼,用尽全身力气瞪向他,眼神里淬满了冰冷的毒液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沈砚!” 我嘶声喊出这个久违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棱,“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恶心!”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钉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的重击。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方才翻涌的痛楚和悔恨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骇人的风暴所取代——那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欲!
“恶心?”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乌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他缓缓地、一步步向我逼近,玄色的官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如同丧钟敲响的回音。
每一步靠近,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与沉水香的压迫感就更重一分,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烛火被他高大的身影完全遮挡,我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里。
他最终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因剧烈压抑而起伏的弧度,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额发上。他低下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如同两潭翻涌着岩浆的深渊,死死地攫住我的视线。
那目光,不再是痛楚,不再是悔恨,而是一种……彻底被逼到悬崖边、退无可退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看着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威压,“沈倾歌,看着我!”
他猛地抬手,滚烫的掌心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死死扣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仰起头,与他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对视!
下巴上传来的剧痛让我闷哼一声,被迫仰起的角度让脆弱的咽喉完全暴露在他迫人的视线之下。那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我的皮肤。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回视着他,眼底燃烧着同样不甘示弱的恨意和挑衅,像两头在悬崖边抵死对峙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