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潭初遇，血溅白衣永定三年的冬，比往年来得更烈些。
雁门关外的雪下了三日未停，沈清辞蹲在临时搭建的伤兵营外，指尖冻得发红，
却仍稳稳捏着银针。她刚为一个断了腿的小兵做完清创，棉裙下摆沾着未化的雪水，
混着暗红的血渍，在雪地里洇出斑驳的痕迹。“沈小姐，帐里还有位重伤的将军，
军医说……”小卒的声音带着哭腔，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掀帘而入的瞬间，
沈清辞被帐内浓重的血腥味呛得蹙眉。男人半靠在榻上，玄色铠甲碎了好几处，
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汩汩淌血。他眉眼深邃，即便是痛得额角冒汗，
下颌线依旧绷得笔直，见她进来，只掀了掀眼皮，那眼神里的警惕和疏离，
像北地未融的寒冰。“在下萧策。”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不必费神，
军中缺药，留给更需要的人。”沈清辞没应声，只将药箱往案上一放，取出烈酒和银针。
她的动作极轻，指尖触到他伤口边缘时，萧策却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她忽然停手，
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含着，能止痛。”药丸带着淡淡的薄荷香，
竟真压下了几分剧痛。萧策看着她垂眸施针的样子，烛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影，
明明是养在深闺的丞相独女，此刻却在满是血污的军帐里，眼神比帐外的雪还要清明。
“你该在长安。”他忽然开口。“长安有我父亲护着，这里的兵没有。
我也想用自己微薄之力护着保家卫国的你们。”沈清辞将最后一根银针固定好，
额角渗出细汗，“萧将军，你的命不仅是自己的，是雁门关的，更是大靖的。
”帐外传来号角声，萧策猛地坐直，牵动伤口又闷哼一声。沈清辞按住他的肩，
那力道竟出奇地稳：“敌军夜袭，自有副将应对。你现在，只需要活着。”她的掌心温软，
隔着破损的铠甲，竟像有暖意渗进来。萧策看着她眼里的坚定，忽然就松了紧绷的脊背。
那晚雪下得更大，军帐里的烛火却亮到了天明，他不知自己何时睡去，只记得醒来时，
伤口已被妥善包扎，案上放着一碗还温热的药汤，而那个白衣女子，早已没了踪影。
第二章 药石寸心，烽火暗生萧策伤好后，总能在伤兵营看到沈清辞的身影。
她不像长安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会为了沾了泥点的裙摆蹙眉，反而常拿着药杵在石臼前捣药，
素白的手指沾着药粉，侧脸在阳光下透着淡淡的玉色。“沈小姐，这是今日的伤兵名录。
”传令兵递来的册子上，密密麻麻记着伤亡情况。沈清辞接过时，
指尖不小心碰到萧策递来的水囊，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烫到一般。“多谢将军。
”她低头翻册子，耳尖却悄悄红了。萧策看着她的发顶，喉结动了动：“昨日送来的伤药，
比之前见效快。”“加了些北地的防风草，能驱寒。”她抬眸时，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那双总是盛满寒霜的眼睛，不知何时添了些她读不懂的情绪。变故发生在七日后。
一支运送药材的队伍在半路被截，沈清辞带来的药很快见了底。她翻遍药箱，
只剩下最后一点麻沸散，却在这时，一个小兵被流矢射中咽喉，气息奄奄。“沈小姐，
用麻沸散吧！”旁边的军医急得直跺脚。沈清辞攥紧了药瓶，指尖泛白。她知道，
萧策明日要带兵突袭，若是没有麻沸散，取箭头时的剧痛足以让他力竭。可眼下这小兵，
不用药就是死。“用。”她咬着牙将药瓶递出去，转身时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萧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声音低沉：“我不需要。”“你们都需要！
”沈清辞抬头，眼里蓄着泪却不肯掉下来，“你要带他们打胜仗，要活着回来，
你不能痛得连弓都拉不开！”那晚，萧策突袭前，
沈清辞给他送来一小包草药：“嚼碎了含着，虽不如麻沸散，也能顶一阵。”他接过时，
触到她指尖的薄茧——那是日日捣药磨出来的。他走后，沈清辞在帐里坐了整夜。
天边泛白时，听到外面传来欢呼，她冲出去，正看到萧策骑着战马回来，铠甲上沾着血，
肩上中了一箭，却依旧挺直如松。他在人群里看到她，忽然勒住马，隔着漫天飞扬的尘土，
对她扬了扬手里的箭：“沈小姐，你看，我活着回来了。”阳光落在他脸上，
驱散了所有寒意，沈清辞忽然就红了眼眶，笑着朝他点头。第三章 长安风起，
一纸离书雁门关的雪化时，沈清辞收到了父亲的家书。信里只说长安有事，让她即刻返程。
她收拾行李时，萧策站在帐外，手里拿着个用红绳系着的狼牙：“这个，能辟邪。
”那狼牙被打磨得光滑，显然是随身带了很久的。沈清辞接过时，红绳缠在指尖，
像系了个解不开的结。“萧将军多保重。”她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等我。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打完这仗，我去长安找你。”沈清辞没回头，
只轻轻“嗯”了一声，走出很远，才敢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长安的春天繁花似锦，
却掩不住暗流涌动。沈清辞刚到家，就被父亲沈丞相锁进了院子。“辞儿，你和萧策的事，
陛下知道了。”父亲的声音疲惫，“萧将军手握重兵，陛下本就忌惮，你若和他扯上关系，
沈家会万劫不复。”她这才知道，雁门关的事早已传回长安，有人说她以医色诱，
有人说萧策为她贻误军机。更让她心凉的是，宫里传来旨意，要将她指婚给礼部尚书的儿子。
“我不嫁。”沈清辞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那枚狼牙掉眼泪。她想写信给萧策，
却发现连院门都出不去。三日后，宫里的赏赐送到，凤冠霞帔摆在桌上，刺得人眼睛疼。
沈清辞看着铜镜里憔悴的自己，忽然拿起剪刀，将及腰的长发剪了一截。她换上男装，
趁着夜色翻出围墙，却在城门口被拦住。“小姐，丞相说了，你若踏出这城门一步，
沈家上下三百口，一个都活不成。”管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沈清辞攥着狼牙的手在发抖，
城门外是她想奔赴的人，城门内是她放不下的家。她最终还是回了沈府，
亲手接过那封赐婚圣旨。成婚前夜，她写了封信，托人送往雁门关。信里只说“长安繁花，
非君所属，各自安好，勿念”，写完后，她将那枚狼牙放在信里，像是把心也一并寄了出去。
那晚，长安的月亮很圆，沈清辞坐在窗前，一夜未眠。她不知道，此刻的雁门关，
萧策正拿着那封信，反复摩挲着纸上的字迹，直到晨光将信纸染成淡金色，
他才将狼牙紧紧攥在手心，指腹被硌出深深的印子。第四章 战场惊变，
生死茫茫萧策收到信时，正在攻打最后一座敌城。他将信揣进怀里，翻身上马，
杀敌时比往常更狠厉，仿佛要将心里的钝痛全发泄在刀刃上。城破的那天，
他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长安的方向，手里的狼牙被体温焐得发烫。“将军，朝廷传来消息，
沈小姐……下月初嫁。”副将的声音越来越低。萧策猛地转身，
玄色披风扫过城砖上的血迹：“备马，回长安。”“将军不可！”副将拉住他的缰绳，
“陛下本就猜忌您，此时擅离职守，是给人送把柄！”萧策没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他想起沈清辞在军帐里为他包扎的样子，想起她说“你的命是大靖的”，
最终还是松开了缰绳。“传令下去，加固城防，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
”可他没等来长安的婚讯，却等来了敌军反扑的消息。这次敌军像是知道他们的布防，
攻势异常凶猛，军中甚至出现了内奸，将他们的粮草烧了个精光。萧策带人突围时，
被一支冷箭射中后背。他跌下马来，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意识模糊间，
竟想起沈清辞递给他的那碗药汤。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狼牙，紧紧攥着，
像是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力气。“将军！”副将背着他往外冲，血溅了一路。
他们最终被困在一个山谷里，断水断粮，只剩下不到百人。萧策发了高烧，
迷迷糊糊中总喊着一个名字。副将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忽然想起沈小姐临走时留下的药箱，
里面有个贴着“救命”标签的小瓷瓶。喂药时，萧策忽然睁开眼，
抓住副将的手：“告诉沈小姐，我没失信……我只是，回不去了。”山谷外传来敌军的叫嚣，
副将含泪点头，将最后一把刀塞进他手里。而此时的长安，沈清辞正坐在窗前，
看着铜镜里的凤冠，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镜沿，心里忽然一阵抽痛。第五章 故人已逝？
红妆泣血长安的婚期定在三月十六，那天沈府张灯结彩，红绸从门口一直铺到正厅。
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为她梳头，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小姐，喝口莲子羹吧。
”贴身丫鬟绿萼把碗递过来，眼里藏着心疼。沈清辞刚要接，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
她猛地站起身，跑到窗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兵被侍卫拦在门外，
那人手里举着一枚狼牙，嘶声喊着：“我要见沈小姐！萧将军……萧将军他殉国了！
”“哐当”一声，沈清辞手里的玉梳掉在地上，断成两截。她推开房门就往外冲，绿萼想拦，
却被她甩开。“狼牙呢？”她跑到小兵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兵将狼牙递给她，
那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沈清辞攥着狼牙，指节泛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怎么死的？
”“将军为了掩护我们……被乱箭射死在山谷里，尸骨都没能收回来……”小兵泣不成声。
周围的宾客都安静下来，看着这位即将出嫁的丞相千金。沈清辞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她转身回房，脱下那身红嫁衣，换上素白的孝服。“辞儿，你疯了！
”沈丞相冲进房，气得发抖，“今日是你的婚期，萧策已死，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是，
我是疯了。”沈清辞看着父亲，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爹，我嫁不了。
我心里装着一个死人，装不下别人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
守着那枚狼牙坐了三天三夜。绿萼端来药时，
看到她手腕上多了道浅浅的疤痕——是用簪子划的，不深，却触目惊心。“小姐，
你若是死了，将军在天上也不安心。”绿萼哭着说。沈清辞摸了摸那道疤痕，
忽然想起萧策说过“要活着”。她拿起药碗一饮而尽，眼神慢慢恢复了些神采。“绿萼，
帮我准备一下，我要去雁门关。”“可是小姐，你的婚期……”“婚期作罢。
”沈清辞站起身，素白的孝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要去接他回家。”第六章 千里寻骨，
雁门残雪沈清辞最终还是没能离开长安。父亲以死相逼，她只能看着婚期过去，
看着礼部尚书家送来退婚书，看着沈家成了长安的笑柄。她把自己关在药庐里，日日捣药，
指尖的茧子越来越厚。有时捣着捣着，就会对着空荡荡的药炉发呆，想起在雁门关时，
萧策总在外面等她，手里拿着刚烤好的红薯。三个月后，边境传来消息，
说在山谷里发现了一具戴着狼牙配饰的尸骨。沈清辞听到时，正在给一株濒死的药草浇水，
水壶“咚”地掉在地上。她这次没再和父亲争辩，只留下一封信，带着绿萼和简单的行囊，
连夜赶往雁门关。再次踏上雁门关的土地，已是深秋。草木枯黄，寒风萧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