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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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噬指的造物主我家那台老旧的打印机,那个曾经只会吐出枯燥报表和模糊照片的方盒子,

不知何时起,变成了一个优雅而残忍的食客。它开始吞噬我的手指。不是粗暴的撕咬,

而是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带着仪式感的吮吸。每一次,

当它吐出那些令人屏息、堪称完美的艺术品复制品时——无论是莫奈笔下氤氲的睡莲,

还是维米尔捕捉的珍珠耳环少女那永恒的一瞥——它都会无声地、精确地,

从我指尖索取一小截作为报酬。那过程平滑得不可思议,

仿佛我的血肉只是它内部精密齿轮间流淌的特殊油墨,被瞬间截取、转化,

熔铸进下一幅杰作的纹理之中。没有血迹,没有痛楚,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永久剥夺的空虚感,

和断口处那令人作呕的、过度打磨过的粉白色光泽。起初的震惊和恐惧,

很快被一种荒诞的现实所淹没:我的邻居们疯了。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争抢这些用我身体换来的“神迹”。老李头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贪婪的火焰,

张太太刺鼻的香水味裹挟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钞票像肮脏的雪片,带着汗渍和体温,

被胡乱塞进我日渐残缺的手中。他们狂热地讨论着画作的笔触、光影、灵魂,

却对我那光秃秃、如同被拙劣工匠打磨过的右手视若无睹。我成了一个透明的祭坛,

一个连接着恐怖造物主与疯狂收藏家的、可悲的管道。我的价值,

仅仅在于传递这份浸透着自身血肉的“恩赐”。

直到我的右手只剩下拇指和小指还保留着可笑的长度,

其余三根手指只余下平整得诡异的断口,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奏发生了。

在那最新形成的、属于无名指的粉白色断口深处,

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被绝望掩盖的异样感悄然滋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痒。

一种细微的、缓慢的蠕动感,在皮肉之下悄然萌动,

如同最柔嫩的芽尖在冻土下无声地、试探性地顶动。我屏住呼吸,

所有的感官瞬间聚焦在那一点上。不是幻觉。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此陌生,

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生机。就在那平滑如镜的断口边缘,

一丝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粉红色肉芽,如同最胆怯的蜗牛触角,

极其谨慎地、一点一点地……探了出来。它那么小,那么脆弱,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似乎还瑟缩了一下。2 贪婪的回响门铃猝然响起,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将我从对那点诡异肉芽的凝视中狠狠拽回现实。我猛地一颤,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

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苦涩的铁锈味。又来了。那些嗅觉灵敏的鬣狗,那些被艺术或者说,

被占有欲和投资升值冲昏头脑的邻居们。他们总能精准地捕捉到打印机完成工作的那一刻,

仿佛那台机器在吐出纸张的同时,也向整个楼道发送了无形的召集令。我深吸一口气,

试图压下那股翻腾的恶心感,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门边。

指尖残留的麻痒和那点新生的脆弱,让我开门的手都有些不稳。门外,

几张熟悉又因贪婪而扭曲的脸挤在狭窄的视野里。对门的老李头,皱纹里都嵌着市侩的精明,

浑浊的眼珠此刻亮得吓人;楼上的张太太,紧绷的碎花裙子勒出夸张的曲线,

浓烈的劣质香水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

熏得人头晕;还有几个楼里常打照面的面孔——总是一脸苦相的刘婶,

喜欢占小便宜的王胖子,甚至还有平时沉默寡言的赵工——此刻都眼冒绿光,

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目光死死钉在我下意识攥紧的那张刚刚诞生的《星月夜》上。

画纸透过我的指缝,散发出新打印油墨特有的、带着一丝化学甜腻的微热气息。“阿哲!

出来啦?好东西!”老李头率先开口,声音因急切而拔高,带着破锣般的嘶哑。

他那布满老人斑、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探了过来,

目标明确地抓向我手中的画纸,“快给我看看!这次又是什么神作?梵高的?是不是?

我瞅着就像!”他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纯粹的占有欲,

仿佛那画纸是通往财富和面子的金钥匙。“哎哟老李头你猴急什么!

”张太太尖锐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划开空气,她扭着水桶腰奋力挤上前,

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差点戳到我的眼睛,“阿哲小哥!上次那幅莫奈的睡莲,

我家那口子看了,喜欢得不得了!挂在客厅,逢人就显摆!这张,这张必须给我留着!价钱?

好说!”她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那张涂抹得过于红艳的嘴唇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家那小子,学美术的,正需要这种大师真迹……呃,这种高仿来熏陶熏陶!

”她刻意强调了“高仿”,眼神却贪婪得像要把画纸吞下去。“放屁!刘婶你挤什么挤!

我先来的!”“王胖子你懂个屁!上次那幅你就抢了!这幅轮也该轮到我了!”“价高者得!

懂不懂规矩?阿哲,我出八百!”“八百?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出一千二!”“一千五!

”“……”狭窄、昏暗的楼道瞬间被争吵声、推搡声和浑浊的气息塞满。

汗酸味、刺鼻的香水味、贪婪的口水味、还有老李头身上散发的陈年烟油味混杂在一起,

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浊流。他们像一群争夺腐肉的秃鹫,身体挤压着身体,手臂挥舞着,

目标只有一个——我手中那张轻飘飘、却承载着我血肉代价的纸。

他们的世界只剩下竞价和抢夺,没有人,

哪怕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我那只残缺的、正发生着诡异变化的右手。

我像一个透明的、只负责传递“圣物”的容器,

一个连接着恐怖造物主与疯狂信众的、可悲的中介。他们的狂热,

映照着我无声的残缺和体内悄然滋生的异变,构成一幅荒诞绝伦又令人心寒的浮世绘。

我木然地举着那张画。争吵的声浪像钝器一样反复撞击着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几乎要将我残存的理智震碎。我看着老李头唾沫横飞,

不放弃地踮着脚;看着王胖子挥舞着钞票试图用体积开路;看着赵工在人群边缘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精明的算计。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名为贪婪,名为占有,

名为一种被廉价艺术品点燃的、扭曲的虚荣。这火焰灼烧着空气,

却无法温暖我心底那一片被机器和交易冻结的荒原。“够了!

”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嘶哑,却意外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瞬间割开了令人窒息的嘈杂。争吵声戛然而止,几张因激动而涨红、流汗的脸同时转向我,

脸上写满被打断的不耐烦和更深的催促。空气凝滞,

只剩下粗重、浑浊的喘息声在楼道里回荡,像破旧风箱的抽动。“老规矩,

” 我避开那些灼人的、几乎要将我点燃的视线,

目光落在楼道墙壁上斑驳脱落的墙皮和可疑的污渍上,声音平板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仿佛只是在宣读一项冰冷的程序。“价高者得。钱……打到老账户。

” 我把那张滚烫的、仿佛还残留着打印机内部温度、吸吮过我骨血的画纸往前一递,

动作僵硬得像在递出一块烧红的烙铁,随时会灼伤自己。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

几张捏着厚薄不一钞票的手猛地伸了过来!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钞票的边缘在浑浊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发出窸窣的悲鸣。

空气中弥漫着钞票特有的油墨味和汗渍的咸腥。最终,

是张太太那只戴着廉价镀金戒指、指甲油剥落的手更快一步,带着一股蛮横的劲道,

几乎是抢夺般将画纸从我指间抽走!

几张皱巴巴、边缘毛糙的红色纸币被胡乱塞进我空悬的、光秃秃的右手掌中。

纸币粗糙的纤维刮过我掌心残留的断口边缘,

带来一阵迟钝的摩擦感和隐隐的刺痒——那新生的肉芽似乎被惊动了。“我的了!嘿嘿!

星月夜!真迹……呃,顶级高仿!” 张太太脸上绽开一种混合着狂喜和炫耀的扭曲笑容,

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劣质宣纸。她像捧着稀世珍宝、又像护着刚抢到骨头的饿犬,

将画纸紧紧抱在胸前,几乎要嵌进那紧绷的碎花布料里。她扭着腰,

高跟鞋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敲出一连串急促、刺耳、得意洋洋的回响,迅速消失在楼梯拐角。

老李头朝着她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浑浊的老眼里喷薄着愤恨、不甘和嫉妒的毒火,

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才骂骂咧咧,

一步三回头地踱回自己家门。其他人也带着失望的嘟囔和互相埋怨的低语,像退潮般散开。

狭窄的楼道瞬间空荡下来,留下刺鼻的香水尾调、钞票上隐约的汗味、老李头的烟味,

以及一种更沉重的、名为“人心”的污浊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3 血肉的萌芽与冰冷的注视沉重的防盗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

金属的撞击声在空寂的房间里回荡,短暂而刺耳,随即被更深的寂静吞噬。这扇门,

是脆弱的分界线,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疯狂、贪婪、令人窒息的世界。

我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沿着脊椎一路滑落,

直到跌坐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廉价的出租屋地板,没有任何温度,寒意透过薄薄的裤子,

迅速渗入皮肤。我摊开右手。那几张沾着汗渍、带着他人体温和欲望的红色钞票,

薄薄的一叠,轻飘飘的毫无分量,此刻却像烧红的秤砣,沉甸甸地压在掌心,更压在心口,

让我几乎喘不过气。窗外的天色彻底沉入暮色,城市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积满灰尘的玻璃窗,

勉强勾勒出屋内简陋家具的轮廓,却驱不散那无处不在的、陈腐的、如同坟墓般的阴冷气息。

角落里,那台吞噬一切的打印机,在阴影里沉默地蛰伏着。

它光滑的塑料外壳反射着窗外透入的最后一点微弱天光,泛着油腻、冰冷的光泽,

像一个耐心到冷酷的猎手,等待着下一次进食的时机。它散发出的存在感是如此强烈,

即使静默无声,也仿佛有冰冷的视线缠绕在我身上。我抬起那只残缺的手,举到眼前。

在昏暗的光线下,光秃秃的右手掌显得格外怪异和可悲。拇指和小指孤零零地立在掌缘,

像两个不合时宜的幸存者。而食指、中指、无名指的位置,

只留下三个触目惊心的、排列整齐的粉白色断口。切口光滑得诡异,

像是被最高精度的激光瞬间熔断、瞬间封口。它们整齐地排列着,

更像一件被拆掉了关键配件的残次品模型。一股熟悉的、冰冷的空洞感,带着金属般的寒意,

从那些断口处蔓延开,顺着血管和神经,一点点蚕食着心脏的温度,

将每一次搏动都拖拽得沉重而麻木。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被绝望和疲惫掩盖的异样感,

再次从无名指那个最新的断口深处悄然升起。它顽强地钻破麻木的冰层,

固执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不是痛。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痒。

一种极其细微的、缓慢的蠕动感,在皮肉的最深处悄然滋生、搏动。

像是有无数极其微小的、新生的生命单元在冻土之下被唤醒,

正笨拙而执着地试图重新连接、构建、生长。又像是休眠的种子被某种残酷的指令激活,

正用最柔嫩的根须,试探着刺破包裹它的坚硬壁垒。我猛地屏住呼吸,

全身的感官神经瞬间被强行拉扯、聚焦到那一点小小的断口上。

所有的杂音——窗外的车流、隔壁模糊的电视声、甚至自己沉重的呼吸——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指尖那方寸之地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不是幻觉。那感觉如此真实,

如此陌生,带着一种冰冷的、原始的生命力。它微弱,却不容忽视。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带来沉闷的回响。

我死死盯着那截粉白色的断口,眼睛因为过度专注和用力而干涩发痛,视野边缘开始模糊,

唯有那断口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清晰。时间仿佛被粘稠的糖浆拖住了脚步,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水泥地的冰冷透过裤子,渗入骨髓,我却浑然不觉。

打印机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或者说,一个冷酷的监工。然后,

在一种几乎令人晕眩的专注中,我看见了。

就在那平滑得如同镜面、反射着窗外微光的断口边缘,极其缓慢地,极其细微地,

一丝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粉红色肉芽,如同最胆怯的蜗牛触角,

带着一种初生生命的脆弱与试探,极其谨慎地、一点一点地……探了出来!它那么小,

那么脆弱,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仿佛一点尘埃就能将其掩埋。

它暴露在微凉的、浑浊的室内空气里,似乎还微微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