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地下记忆标本师,帮人剥离痛苦回忆封存于玻璃瓶中。
>客户们说我的服务能让他们重获新生。>可昨晚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死者是我最后一位客户。>警方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沾有我指纹的玻璃瓶碎片。
>瓶内空空如也——死者的记忆不翼而飞。>更可怕的是,我完全不记得昨晚见过他。
>我的记忆,似乎也缺了一角。---警笛刺耳的嗡鸣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反复切割着我紧绷的神经。红蓝光芒透过“沈默记忆工坊”那扇积着薄灰的落地玻璃窗,
疯狂地旋转、跳跃,
将室内那些陈列架上排列整齐、折射着幽微光线的玻璃瓶映照得如同鬼魅的眼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冷刺鼻的铁锈味,那是警车尾气和某种更不祥的气息混合的味道。我,
沈默,就坐在工坊中央那张冰冷的金属操作台前,双手无意识地紧握在一起,指尖深陷掌心,
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来对抗心底那片不断扩大的、令人窒息的空洞。对面,
警长张振国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压力,牢牢钉在我脸上。他身材魁梧,
即使坐着,也像一堵沉默的山,压迫感十足。旁边那个年轻些的警员小李,
手里的记录本翻开着,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不时抬起眼皮飞快地扫我一眼,
那眼神里混杂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的惊疑。“沈先生,”张振国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死寂的水面,“王海明,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
”王海明。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混沌的意识壁垒。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了我。昨天傍晚……不,是前天?
还是更早?关于王海明预约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剧烈地翻滚、冲撞,
却像隔着一层厚重油腻的毛玻璃,怎么也拼凑不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极度痛苦的男人,声音嘶哑,
反复提及“背叛”、“无法呼吸”、“必须忘掉”,还有他掏出那厚厚一沓预付现金时,
手指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当时工坊惨白的灯光打在他汗湿的脸上,那绝望的表情,
像烙印一样刻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此刻却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他……是我的客户。
”我的喉咙干涩发紧,发出的声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昨晚……他应该来过,
做剥离记忆的封装。”这句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到一阵荒谬的寒意。应该来过?
为什么是“应该”?我用力闭了闭眼,
捞任何一点关于昨晚的细节——灯光、声音、王海明的脸、操作仪器的触感……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一个突兀的、吞噬一切的断层。“来过?
”张振国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那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不是应该,沈先生。
是确定。”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眼睛里的压迫感陡然增强,“今天凌晨,
在城西‘暗河’酒吧后面那条废弃的货运通道里,发现了王海明的尸体。
被人用钝器反复击打头部致死。”一股冰冷的寒流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头顶,
四肢百骸都僵住了。死亡。钝器击打。那个昨天或者更早?
还在我面前痛苦痉挛的男人……“现场勘查,”张振国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如刀,
“除了大量血迹和搏斗痕迹,还发现了一样关键物证。”他顿了顿,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我。“一个摔碎的玻璃瓶。特制的,和你这里,
”他的视线扫过工坊里那些陈列的样品瓶,“用来封存所谓‘记忆标本’的瓶子,
材质、规格、内壁防腐蚀涂层,完全一致。”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更关键的是,”张振国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在最大的一块瓶身碎片上,提取到了一枚清晰的指纹。
经过数据库比对,确认属于你,沈默。
”“嗡——”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铜钟在我脑子里被狠狠敲响,震得我耳膜生疼,眼前发黑。
指纹?我的指纹?在那个装着他记忆的瓶子上?不,不可能!我处理客户的瓶子时,
全程都戴着特制的防静电隔离手套,这是铁律!一丝冷汗沿着我的鬓角滑落,
滴在冰冷的操作台金属面上。“瓶子……空的?”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这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如果瓶子在凶案现场被发现,
而里面没有记忆标本……这不合逻辑!记忆剥离后,必须立刻封装,
暴露在空气中超过十分钟,那段被提取出来的生物电信息就会彻底挥发消散,不可逆转。
凶手为什么要拿走记忆?张振国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审视取代。
“没错,空的。”他紧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每一个细微的抽搐里挖掘出答案,
“这正是最让我们困惑的地方。凶手费尽心机制造凶案,却唯独带走了那段被封存的记忆?
或者说,你,”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锋利,“在告诉我们瓶子是空的之前,
就已经知道它会是空的?”“不!我不知道!”我几乎是吼了出来,
失控的声音在寂静的工坊里显得格外突兀,“我……我完全不记得昨晚见过他!
我甚至……”我猛地顿住,一股巨大的恐惧感攫住了我,比被指控谋杀更甚的恐惧。
“我甚至不记得昨晚我在哪里,做了什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绝望。张振国和小李同时皱紧了眉头。
小李的笔尖在记录本上悬停得更久了,眼神里的惊疑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失忆?
”张振国嗤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信任,“沈先生,这个理由,很新颖,也很苍白。
就在你的客户被杀当晚,现场有你专属的记忆瓶碎片和你的指纹,而你恰好‘失忆’了?
”他站起身,魁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这未免太巧合了。”“巧合?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反抗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恐惧,“警长,这瓶子是我的没错,
指纹……我解释不了!但瓶子是空的!这本身就说明问题!如果是我杀了他,
剥离了他的记忆,我为什么不带走瓶子?为什么要把它打碎留在现场?还留下指纹?
这根本说不通!”我指着操作台旁边墙上那个巨大的嵌入式保险柜,
厚重的合金门反射着冷光。“所有客户的记忆标本,
封装完成后都会立刻放进那个恒温恒湿、电磁屏蔽的保险柜里!这是标准流程!
我怎么可能让一瓶刚剥离的、价值不菲的记忆暴露在外,还让它出现在凶案现场?
这违背所有常识!”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喘着粗气。
张振国没有立刻反驳,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我和保险柜之间来回扫视,
似乎在评估我话语里的漏洞。“价值不菲?”他捕捉到了这个词,语气玩味,
“一段痛苦的记忆,对别人来说,值多少钱?”“对别人可能一文不值,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但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是无价之宝。或者,
也可能是致命的把柄。记忆,警长,它不仅仅是过去,它可能是证据,是秘密,是武器。
”张振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陷入短暂的沉默。
工坊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过的微弱“滴答”声,每一下都敲打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沈先生,”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强硬,但少了几分咄咄逼人,“你说的这些,
我们会调查。但你的指纹在凶器——或者说,与凶案直接相关的关键物证上,这是铁的事实。
在彻底排除你的嫌疑之前,请你近期不要离开本市,并保证通讯畅通,随时配合我们调查。
另外,”他环视了一下工坊,
“我们需要调取你近一周的所有客户预约记录、监控录像——如果你这里有的话。”监控?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间工坊位于旧城区深处一栋几乎被遗忘的老楼底层,
隐蔽是它的生存法则。为了客户的绝对隐私,也为了我自己某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这里……从未安装过任何监控设备。这又是一个无法辩驳的疑点。“没有监控。
”我涩声回答,感觉最后一丝为自己辩解的气力也在流失。张振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怀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领域的警惕。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小李收起记录本。“我们会再来的,沈先生。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
你好自为之。”留下这句冰冷的话语,两人转身,皮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一步步走向门口。沉重的金属门被拉开,
外面街道上喧嚣的市声和尚未散尽的警笛余音瞬间涌了进来,又在门关上的刹那被隔绝。
“砰。”门合拢的轻响,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工坊重新陷入死寂。
红蓝的警灯光芒不再闪烁,只有头顶那盏惨白的LED灯管发出恒定而冷漠的光,
照亮着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我无处遁形的恐惧和茫然。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后背,
粘腻冰冷。我瘫坐在椅子上,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王海明死了。死得那么惨烈。
他的记忆不见了。现场有我的瓶子碎片和我的指纹。而我,
我竟然……丢失了关于昨晚的整段记忆?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猛地站起身,
动作因为急切而有些踉跄。我需要证据,证明我昨晚不在场!
证明我没有去过那条该死的货运通道!证明我的记忆没有背叛我!我冲到工作台旁,
颤抖着手抓起我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是我女儿淼淼五岁时在公园阳光下大笑的照片,
那纯粹的笑容此刻却像一根针,狠狠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解锁屏幕,手指急切地点开通话记录。屏幕上的列表向下滚动。
昨天……昨天晚上的通话记录呢?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没有。昨天下午五点之后,
一直到今天早上,通话记录一片空白。没有呼入,没有呼出。这不对劲!
我习惯在睡前给母亲打个电话,或者翻翻新闻。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记录?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我颤抖着手指点开短信、微信……同样空空如也。
仿佛昨晚我的手机彻底休眠了,或者……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了痕迹。
“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目光慌乱地扫过桌面,
落在一张被压在工具盒下的便签纸上。那是我的习惯,会把重要的预约和待办事项随手记下。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张纸。粗糙的纸面上,
0 - 全段剥离 - “背叛”**>> **待处理淼淼新学校缴费单最迟明天!
**>> **采购高纯度缓冲液x2 - 老吴**时间是……昨天的日期。
“晚9:30……”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一缩。
预约时间清清楚楚地写着昨晚九点半!王海明按照约定来了!那我呢?我接待了他?
我为他进行了记忆剥离?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蛇形而上,
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这不是简单的遗忘。这是彻底的、不留痕迹的抹除。
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里,那张便签纸从我无力的手中飘落,
打着旋儿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工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粗重而紊乱的呼吸声在回荡。
头顶惨白的光线无情地洒落,
电信号提取器、一排排装着不同颜色缓冲液的试剂瓶……这些我赖以生存、无比熟悉的工具,
此刻却散发着一种陌生而诡异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无知。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台核心的提取器。每一次记忆剥离,
这台机器都会生成一份加密的操作日志,
详细记录时间、对象、提取强度、生物电图谱特征……这是无法篡改的铁证!
只要调出昨晚的日志,就能证明王海明确实来过,证明我为他进行了操作!
也许……也许还能证明我操作完成后就离开了?证明我没有时间去杀人?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簇火苗,给了我一丝微弱的希望。我几乎是扑到操作台前,
手指因为急切而有些笨拙地在触摸屏上滑动、点击,进入深层的系统日志管理界面。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列表按照日期时间倒序排列。我的手指飞快地向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