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矿洞的记忆坐标
洞口比游戏里看起来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洞壁上布满墨绿色的苔藓，摸上去滑腻冰冷。
刚走进几步，身后的光线就被彻底切断，只剩下影不知从哪摸出的火折子，在黑暗中燃起一团跳动的橘红色光晕。
“游戏里的‘废弃矿洞’入口明明更宽……”冷轩小声嘀咕，借着微光打量西周。
洞道蜿蜒向下，地面凹凸不平，散落着锈蚀的矿镐和碎裂的矿石。
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粉尘，吸入肺里带着一股铁锈味，和游戏里“安全区副本”的干净整洁截然不同。
他忽然想起游戏论坛上有人吐槽过，这个矿洞的设计原型其实是“新手村隐藏惩罚地图”，专门用来困住那些试图跳过主线任务的玩家。
“宿主，左侧石壁有异常。”
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火折子被她递到冷轩面前，“需要照明吗？”
冷轩接过火折子，指尖触到她的皮肤，冰凉得像玉石。
他顺着影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左侧洞壁上有一片苔藓格外稀疏，露出的岩石上刻着几道浅浅的痕迹——三横，加一竖，像个简化的“王”字。
“这是……”冷轩瞳孔微缩。
他记得这个标记。
在《武林争霸》的早期版本里，这个“三横一竖”的刻痕是个隐藏彩蛋。
玩家找到这里，用矿镐敲击刻痕三次，就能触发“GM遗留宝箱”，开出一堆基础药水和铜钱。
后来版本更新时，这个彩蛋被移除了，只有像他这样的老玩家才记得。
“试试敲三下。”
他对影道，自己则退开半步，握紧了腰间的铁剑——游戏里的宝箱往往伴随着陷阱，他不确定这个真实的矿洞会不会也一样。
影没有犹豫，捡起地上一根粗壮的矿镐，精准地对着刻痕敲了三下。
“咚、咚、咚。”
沉闷的回声在矿洞里荡开，没有宝箱弹出，也没有毒箭射出。
冷轩正觉得失望，却见影伸手在刻痕旁的石壁上一推，那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岩石竟应手而开，露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铜钱，也没有药水，只有一小丛翠绿的草叶，叶片边缘带着锯齿，顶端开着细碎的白色小花。
“止血草！”
冷轩又惊又喜。
这玩意儿在游戏里是最基础的疗伤道具，几乎随处可见，可在刚才的紧急情况下，他压根没想起来矿洞里还藏着这东西。
他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止血草连根拔起，叶片断裂处渗出晶莹的汁液，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游戏里的止血草可没这么香。”
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还在渗血的左臂。
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有些发紫，显然刚才鹰眼的袖箭上不仅有毒，还有减缓愈合的药效。
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伸手就要去拿止血草。
“我自己来就行。”
冷轩下意识地躲开。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种近乎“NPC式”的照顾，尤其是对方刚刚还面不改色地解决了鹰眼。
影的手顿在半空，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随即收回手，退到一旁，继续举着火折子照明，仿佛刚才的举动只是程序设定的“辅助指令”。
冷轩有些尴尬，低头用牙齿咬开止血草的叶片，挤出汁液涂抹在伤口上。
清凉的触感瞬间压过了灼痛，原本发麻的手臂也恢复了些知觉。
他学着游戏里的样子，将剩下的草叶揉碎，用撕下的布条简单包扎好，动作笨拙得像个新手。
“宿主的包扎方式不标准。”
影突然开口，“游戏里的‘初级疗伤术’教程显示，应先清理伤口杂物，再分层敷药。”
“……现实里没那么多讲究。”
冷轩扯了扯嘴角。
他忽然意识到，影似乎对“游戏设定”有着近乎本能的熟悉，就像她天生就知道止血草的位置，知道刻痕的机关。
他抬头看向影，火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下颌清晰的线条。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却不像最初那样空洞——刚才在洞口时，她似乎真的在“思考”他为什么要躲开。
“你……以前来过这里？”
冷轩试探着问。
影摇了摇头：“数据库中没有相关记录。
但根据环境特征分析，此处符合‘新手村隐藏安全点’的判定标准，存在生存资源的概率为87%。”
又是这种像系统报告一样的回答。
冷轩放弃了追问，转而打量起暗格周围的石壁。
就在这时，他发现刻痕旁边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因为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
他凑近了些，火折子几乎贴到石壁上，才勉强辨认出那是三个字：“GM留名。”
冷轩的心脏猛地一跳。
GM，游戏管理员的缩写。
在《武林争霸》里，这通常意味着“官方彩蛋”或“未公开的测试内容”。
他玩了十年游戏，从没听说过这个矿洞里还有GM的痕迹。
这难道是……开发者留下的线索？
他伸手摸了摸那行字迹，刻痕很浅，像是随手一划，却透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最后看到的游戏更新公告里，策划团队提到过“早期测试时的隐藏剧情”，当时他还以为是噱头。
“影，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他指着“GM留名”问道。
影的视线在字迹上停留了片刻，摇了摇头：“未收录在数据库中。
文字结构不符合当前世界的通用字体，疑似……乱码。”
乱码？
冷轩皱起眉。
在他看来，这分明是简体中文，和他现实世界里的字体一模一样。
难道说，这个世界的“异常”，从很早以前就存在了？
他正想得入神，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行，伴随着尖锐的爪子刮擦岩石的声音。
“什么东西？”
冷轩瞬间绷紧了神经，握紧了铁剑。
影熄灭了火折子，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一丝极淡的凉意：“检测到生物活动迹象，体型较大，疑似‘矿洞BOSS’。”
矿洞BOSS？
冷轩脑中立刻闪过一个名字——铁背蜘蛛。
在游戏里，这是矿洞深处的精英怪，等级5级，以防御力高和毒性强著称，新手玩家单独遇到基本就是送死。
他记得攻略里说过，这蜘蛛的腹部有一块白色软甲，是唯一的弱点。
“是铁背蜘蛛吗？”
他压低声音问。
“无法确认，信息不足。”
影的声音里听不出紧张，“但它正在靠近，速度很快。”
爬行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仿佛就在身后几米处。
冷轩甚至能闻到一股混合着腥气的腐臭味，和游戏里铁背蜘蛛的“毒腺气息”特效描述完全一致。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忆攻略细节：“铁背蜘蛛的视野很差，主要靠震动感知猎物……我们别动。”
影没有说话，但冷轩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起来，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黑暗中，那“沙沙”声在距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冷轩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想象出一只覆盖着黑毛的巨型蜘蛛，正用复眼在黑暗中搜寻猎物的画面——游戏里的3D模型此刻在他脑海里无比清晰，甚至能想起它毒牙上泛着的蓝色荧光。
就在这时，影突然动了。
她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冲向声音来源处，手中的匕首划破空气，发出一声锐响。
紧接着，是蜘蛛的嘶鸣，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伴随着甲壳被利器刺穿的“咔嚓”声。
“攻击腹部软甲！”
冷轩下意识地喊道，这是游戏里击杀铁背蜘蛛的关键。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影的闷哼声，似乎是被蜘蛛的腿扫中了。
紧接着，是匕首再次刺入肉体的声音，蜘蛛的嘶鸣变得凄厉，随后渐渐微弱下去。
黑暗中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不知是影的，还是他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儿，影才重新点燃火折子。
火光亮起的瞬间，冷轩看到了地上的尸体——那确实是一只铁背蜘蛛，足有圆桌那么大，黑色的甲壳上覆盖着细密的绒毛，八只腿扭曲地摊开。
它的腹部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匕首还插在里面，伤口周围的白色软甲被染成了暗红色。
而影的左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抓痕，鲜血正顺着手臂往下滴，染红了她黑色的衣袖。
“你受伤了！”
冷轩连忙上前。
影低头看了看伤口，像是在检查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语气平淡：“皮肉伤，不影响行动。
宿主的指令有效，软甲确实是弱点。”
她甚至还在分析“攻略准确性”？
冷轩又气又急，想起刚才暗格里剩下的止血草，连忙跑过去拿。
“别动。”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止血草敷在影的伤口上，动作比刚才处理自己的伤口时轻柔了许多，“这蜘蛛有毒，虽然游戏里说毒性不强，但还是小心点好。”
影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火光照在她脸上，冷轩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墨色的瞳孔里，似乎映出了跳动的火光，不再像最初那样空洞。
“为什么帮我？”
她突然问道。
冷轩一愣：“你是我的‘守护者’，不是吗？”
“程序设定是保护宿主安全。”
影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刚才，你可以不用管我的伤口。”
冷轩一时语塞。
他确实是下意识地想帮忙，或许是因为她刚才救了他，或许是因为看着她流血的样子，让他想起了游戏里那些被自己操控的NPC——他们受伤时，他从不会犹豫要不要用回血道具。
可影不一样。
她会痛，会流血，会在听到指令时毫不犹豫地冲向BOSS。
“在我们那边，队友受伤了，总得互相照顾。”
他含糊地解释道，用布条将她的伤口包扎好，“这叫……组队常识。”
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组队常识”这个词。
她低头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又抬头看向冷轩，眼神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却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改变。
矿洞深处传来一阵风，带着更浓的寒意。
冷轩站起身，看向洞穴的更深处——按照游戏地图，穿过这里，应该能通往野狼谷，那里有一条隐藏密道，可以暂时避开追杀。
“我们得继续往前走。”
他说道，握紧了手中的火折子，“追杀令己经发出去了，留在这里不安全。”
影点头，率先迈步向深处走去。
她的步伐似乎比刚才慢了些，大概是伤口的缘故，但依旧走在前面，像一道沉默的屏障。
冷轩看着她的背影，又摸了***口温热的血魂玉，忽然觉得，这个该死的穿越或许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他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