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的毕业旅行大巴上,全班同学都在欢呼歌唱。
刺耳的广播突然响起:“猎魔游戏开始,请恶魔隐藏身份,天使找出并消灭恶魔。
”当第一个丢卡的同学化作血雾时,尖叫撕碎了青春最后的欢愉。我蜷缩在角落,
手中“恶魔”卡牌滚烫。前排那个总穿旧校服的学霸容遇却突然站起身,
徒手修好失控的GPS。“别怕,”她眼神穿越七十年风霜,“奶奶在。”——而车窗外,
路牌正诡异地扭曲成“孝子贤孙都跪下”的血字。
大巴的引擎轰鸣声几乎被四十多个少年的欢呼淹没。车窗上沾满油腻的指印和呵气画的笑脸,
薯片袋在座位间飞来飞去。宋轻语把额头抵在冰凉玻璃上,
高考结束后的虚脱感还黏在骨髓里。班长夏美晗举着扩音器站在过道,
马尾辫随颠簸跳跃:“青春没有售价,硬卧直达拉萨!十二班集体毕业旅行,不留遗憾!
”“班长万岁!”几个男生怪叫着敲打椅背。宋轻语闭上眼。夏美晗的声音像细针,
扎进她太阳穴。梦里反复出现的场景——恶臭的猪圈,身上永远褪不掉的淤青,
围着脚边爬的、看不清面目的孩子——碎片般闪过。她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
是噩梦,只是噩梦。“轻语,发什么呆?”同桌林晓晓塞过来一包辣条,“喏,最后一包,
为你留的!”宋轻语勉强笑笑,刚撕开包装袋。
“滋啦——”刺耳的电流声瞬间撕裂了车厢里的喧闹。所有笑声卡在喉咙里。
悬挂在前方的车载电视屏幕闪了闪,一片雪花后,浮现出冰冷的黑色方块字,同时,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响彻全车:猎魔游戏开始。
身份卡已随机发放至各位座椅下方暗格,请立即查收。身份卡为天使的同学,
请在七天内找到并杀死恶魔。如果七天后仍有恶魔存活,天使们将被集体处决。
请保护好你的身份卡,不要被其他人看到。死寂。“搞什么啊班长?
”体育委员赵强第一个跳起来,咧着嘴,“毕业整蛊?太老套了吧!
”他弯腰从自己座位下摸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黑色金属卡片,看也没看,
随手往开着的车窗外面一扔,“谁爱玩谁玩,老子……”话音未落。“砰!
”一声沉闷的爆裂声,像熟透的西瓜被砸碎。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
溅了靠窗几个同学满脸满身。赵强站立的位置,
只剩下一团缓缓扩散的、混杂着骨肉碎末的猩红血雾。粘稠的血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流下,
滴答,滴答。时间凝固了一秒。“啊——!!!”林晓晓的尖叫像是点燃了炸药桶。
车厢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混乱吞噬。呕吐声、哭喊声、歇斯底里的拍打车门车窗声炸裂开来。
有人想冲向驾驶位,却发现驾驶座空空如也,连司机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大巴像一头失控的钢铁怪兽,在无人的盘山公路上疯狂加速。宋轻语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她僵硬地低下头,手伸进座位下方冰凉的金属暗格。指尖触到一张薄薄的卡片。
她把它抽出来,紧紧攥在掌心,只敢用拇指在卡片背面死死压住一角,借着一点微弱的光,
看清了那烫金勾勒出的、狰狞而古老的图案——一个长角带尾的恶魔图腾。恶魔。她是恶魔。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就在这时,大巴猛地一个急转弯,车厢里人仰马翻。
车载屏幕上,原本显示路线的GPS地图彻底变成扭曲的彩色乱码,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导航坏了!要冲下山了!”有人绝望哭喊。混乱中,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是容遇。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旧校服、安静得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学霸。她脸色苍白,
额角似乎撞到了扶手,渗着血丝,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沉静,
沉静得不像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倒像是穿越了漫长岁月的古井。“安静!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尖叫。她踉跄着挤到驾驶座旁,
无视旁边同学惊恐的目光,直接掀开中控面板。里面是纠缠如乱麻的电线和裸露的电路板。
她纤细的手指在那些冰冷的元件上快速移动、拨弄、甚至直接扯断了几根线头。
“容遇你疯了!”夏美晗尖叫,“那是电路!”容遇充耳不闻。她咬破自己的食指,
挤出血珠,抹在一块烧焦的芯片引脚上。这个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笃定。几秒后,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疯狂跳动的乱码迅速退去,清晰的导航路线重新出现,
车速也平稳下来。车厢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容遇。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最后落在角落里的宋轻语身上。那眼神深邃复杂,
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疲惫与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别怕,”容遇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传入宋轻语耳中,带着奇异的回响,“奶奶在。”宋轻语心脏狂跳,
几乎握不住那张滚烫的恶魔卡。大巴冲进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几分钟后,雾气稍散,
一个孤零零矗立在荒凉公路边的破旧服务站出现在前方。锈迹斑斑的招牌上,
“休息区”三个字模糊不清。大巴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缓缓停靠在服务站唯一的光源下——一盏惨白、闪烁不定的路灯旁。“快下车!快下车!
”夏美晗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地催促,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车门,其他同学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涌下去,
仿佛逃离这辆吞噬了赵强的钢铁棺材。宋轻语被慌乱的人群裹挟着下了车。
脚下的地面是龟裂的水泥,缝隙里长着枯黄的杂草。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一种说不清的、类似硫磺的腥气。
服务站的主体建筑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门窗紧闭,玻璃污浊不堪。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路灯,
在浓雾中投下摇曳扭曲的影子,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惨白如鬼。“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林晓晓死死抓着宋轻语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人能回答。有人尝试拿出手机,
屏幕一片漆黑,彻底成了板砖。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漫上每个人的心头。
“滋啦——滋啦——”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又响了!这一次,
声音来自服务站屋顶上一个挂着蛛网的、早已废弃的破旧广播喇叭。
欢迎来到第一站:孝悌试炼场。游戏规则补充:每日需完成指定任务,
否则随机抹杀一人。今日任务:请所有孝子贤孙,向家族中最长者行跪拜大礼。
任务时限:30分钟。倒计时开始:29:59……广播结束,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更大的骚动。“跪拜?给谁跪?”“谁是长者?我们班年纪都差不多啊!
”“这是恶作剧!绝对是恶作剧!”一个叫李伟的男生崩溃地大喊,
他猛地冲向服务站那扇紧闭的、布满铁锈的大门,用力拍打,“开门!放我们出去!
我报警了!”“砰!”又是一声闷响。李伟的身体在触碰到铁门的瞬间,
毫无征兆地爆裂开来,血肉飞溅,糊满了肮脏的门板。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硫磺气息,
令人作呕。“啊——!”尖叫声再次撕裂雾气。这一次,没人再敢质疑。
“长者……最年长者……”有人喃喃自语,目光开始在人群中疯狂扫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
成为别人眼中的“长者”而被迫接受跪拜——谁知道这诡异的跪拜会不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更可怕的是,如果自己被认为是“长者”,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宋轻语背脊发凉,
她能感觉到人群中那些游移不定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自己,也扫过其他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容遇。容遇站在人群边缘,路灯惨白的光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背影。
她正微微仰头,看着服务站门口那块摇摇欲坠的旧招牌。
宋轻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招牌上斑驳脱落的油漆后面,
似乎隐约透出几个模糊的、歪歪扭扭的暗红色字迹。那颜色……像凝固的血。宋轻语眯起眼,
心脏骤然缩紧。那模糊的字形,赫然是:孝子贤孙都跪下。容遇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似乎在念着什么。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里裹挟着沉重的、跨越了七十年的沧桑和一丝冰冷的了然。“我知道了。
”容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低泣。几十道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充满惊疑和恐惧。容遇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目光平静地投向人群后方那个一直沉默寡言、此刻却脸色煞白的高大男生——纪泽宇。
他是班里有名的刺头,家世显赫,平时眼神桀骜,此刻却罕见地透出慌乱。“泽宇,
”容遇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过来。”纪泽宇身体猛地一僵,
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他旁边的几个跟班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容遇,
又看看纪泽宇。“你他妈叫谁?”一个跟班下意识地吼出来。“闭嘴!”纪泽宇猛地低喝,
声音嘶哑。他死死盯着容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震惊、疑惑、恐惧,
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熟悉?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
像在抗拒着某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本能。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
走向那个穿着旧校服、毫不起眼的女生。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所有同学都屏住了呼吸,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夏美晗的眼神在容遇和纪泽宇之间来回扫视,惊疑不定。
纪泽宇终于走到了容遇面前,不足一米。他比容遇高出一个头,此刻却低着头,肩膀紧绷。
容遇抬起手。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淀了时光的从容。那只手,纤细,
沾着一点刚才修电路留下的机油和血污,却在此刻散发出无形的威压。
那只手轻轻落在了纪泽宇的头顶。像长辈抚摸孙儿的发顶。“跪下。”容遇的声音很轻,
却如同惊雷在死寂的休息区炸响。纪泽宇猛地抬头,眼中是极度的屈辱和挣扎,牙关紧咬,
额角青筋暴起。他可是纪泽宇!纪家的少爷!怎么能……容遇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平静深邃,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力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只放在他头顶的手,
微微往下按了按。时间仿佛凝固。“扑通!”膝盖重重砸在冰冷水泥地上的声音,
沉闷得让所有人心头一跳。纪泽宇,那个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校霸,低着头,
跪在了容遇面前。他高大的身躯佝偻着,肩膀剧烈地抖动。
“太……太奶奶……”一声压抑到了极点、带着哭腔的嘶哑呼唤,
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艰难地挤出,微弱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轰——!
”人群彻底炸开。“太奶奶?!”“容遇?纪泽宇的太奶奶?!”“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