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撞见小姨和陌生男人在沙发上纠缠,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她惊慌失措地拉下裙摆——而更让我震惊的,是父亲钱包里藏着的照片,
上面竟是小姨穿着我的睡衣..."——原来,有些秘密,藏得再深,也会被一件衣服出卖。
1我八岁那年,妈妈像一片秋天的叶子,悄无声息地落下了。那天早上她还给我扎了辫子,
红色的蝴蝶结,特别好看。晚上爸爸回来时眼睛红得像兔子,他蹲下来抱住我,说:"小雨,
妈妈去天上了。"然后小姨就来了。"小雨,这是你苏梅小姨。"爸爸的声音哑哑的。
小姨蹲下来,她的香水味和妈妈不一样。妈妈总是用茉莉味的,小姨的味道像水果糖,
甜甜的。"小雨真漂亮,和姐姐一模一样。"她的指甲涂着红色,摸我脸的时候凉凉的。
从那天起,我就过上了在两个家之间搬来搬去的生活。爸爸是建筑工程师,经常要出差。
他不在的时候,我就住小姨家。小姨的公寓在城东,二十八层。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趴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下午,下面的汽车像小蚂蚁。
小姨从后面抱住我:"喜欢吗?以后这就是小雨第二个家。"她衣柜里有好多漂亮衣服。
妈妈以前总穿素色的衬衫和长裙,小姨的衣服上总有亮片和蕾丝。有天晚上我尿急起来,
看见小姨穿着黑色吊带裙在厨房喝水,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她的肩膀白得发光。"小姨,
你不冷吗?"我揉着眼睛问。她吓了一跳,水洒在胸口。"哎呀,小雨怎么起来了?
"她蹲下来擦我脸上的汗,"做噩梦了?"我摇摇头:"想上厕所。"那之后,
我注意到小姨的衣服越来越短。夏天的时候,她的短裤短到我都能看见屁股边儿。
有次她弯腰给我系鞋带,领口里露出白花花的胸脯,我赶紧闭上眼睛。九岁生日那天,
爸爸送了我一个拍立得相机。我整天咔嚓咔嚓地拍,小姨笑着躲:"别拍我,没化妆呢!
"照片吐出来,她穿着我的粉色睡裙,头发乱蓬蓬的,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爸爸把照片夹在钱包里。我看见了,但没说。小姨开始带男朋友回家是十岁那年。
第一个是周叔叔,戴眼镜的牙医。他来的时候总给我带巧克力,但小姨说不能多吃,会蛀牙。
他们在沙发上接吻被我撞见,周叔叔的眼镜都歪了。"小雨应该睡觉了。
"小姨的脸比口红还红。后来换成了李叔叔,健身教练。他的胳膊比我大腿还粗,
抱我的时候像被钢筋箍住。小姨和他在一起时穿得更少了,
有次我看见她只裹着浴巾就从浴室跑进卧室,李叔叔在后面追。
爸爸来接我时问:"小姨最近好吗?"我玩着相机:"李叔叔把她举高高,像爸爸举我那样。
"爸爸的手突然握紧方向盘,关节发白。十一岁冬天,小姨换了第三个男朋友。
张昊叔叔开咖啡店,身上总有股焦糖味。他比小姨小五岁,笑起来有酒窝。
小姨和他在一起时声音会变尖,像小姑娘。"你小姨恋爱了。"爸爸给我热牛奶时说。
我吹着热气:"张叔叔昨天亲她脖子,小姨咯咯笑。"玻璃杯在洗碗池里摔得粉碎。
爸爸的手在流血,但他好像不觉得疼。春天来的时候,我发现小姨的衣柜里多了很多新内衣。
粉的,黑的,带蕾丝的。以前她的内衣都和妈妈一样,白色的棉质。
现在那些薄薄的布料摊在床上,像褪下来的蛇皮。"好看吗?"小姨拿起一件在我面前比划,
"别告诉你爸。"我点点头,相机藏在背后。十二岁生日前一天,爸爸出差了。
小姨说可以提前庆祝,张叔叔会来做蛋糕。我在自己房间拼一千块的星空拼图,听见门铃响。
"宝贝想我了吗?"张叔叔的声音黏糊糊的。"小雨在呢..."小姨在笑,
但和平时不一样。我蹑手蹑脚走到走廊。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客厅沙发上一截白皙的小腿,
小姨的脚趾甲涂成了珍珠色,在空中晃啊晃。张叔叔的皮带扣掉在地上,很响的一声。
相机在我手里发烫。我举起它,像举起一把枪。"咔嚓"。闪光灯亮起的瞬间,
小姨尖叫着推开张叔叔。她的裙子卷到腰上,张叔叔的衬衫敞开着,肚皮上有一道疤。
"小雨!"小姨跑过来时差点摔倒,"把相机给阿姨。
"我后退两步:"像爸爸钱包里那张照片。"小姨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张叔叔边系皮带边往门口挪:"我先走了..."那晚小姨给我热了牛奶,加了很多蜂蜜。
"小雨,"她手指在发抖,"今天的事是我们的小秘密,好吗?""为什么小姨不穿衣服?
"我问。"因为...因为大人有时候会做傻事。"她的眼泪掉进杯子里,
"你妈妈从来不会这样,对不对?"我想到妈妈衣柜里整整齐齐的棉质内衣,点点头。
第二天爸爸提前回来了。我正在拼最后几块星空,听见他在门口和小姨吵架。"她才十二岁!
苏梅你疯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张昊他...""三年换了三个男人,
你就这么缺爱?"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我跑出去时,看见小姨捂着脸坐在地上,
红色指甲油剥落了一小块。爸爸的行李箱倒着,
我的生日礼物从里面滚出来——一套新的拼图,盒子裂开了。"小雨。"爸爸看见我,
声音突然哑了,"回房间去。"小姨抬头看我,妆都花了:"对不起..."那天之后,
我再也没去过小姨家。爸爸请了住家阿姨,姓王,总穿灰色外套,像只老母鸡。
我的拍立得被收进了抽屉,取而代之的是一台数码相机,能立刻删除照片的那种。
十三岁上初中,我开始长个子,衣柜里的裙子渐渐变成牛仔裤。
有天王阿姨说漏嘴:"你小姨要结婚了,和那个咖啡店的。
"我把番茄酱挤得到处都是:"哦。"爸爸回家时,桌上摆着烫金请柬。
他看都没看就扔进了垃圾桶。"周末想去动物园吗?"他问我,声音很平静。
我摇头:"作业很多。"夜里我听见他在阳台打电话,
很低:"...当初说好只是暂时照顾...苏梅你明明知道..."我摸出床底的拍立得,
还剩三张相纸。月光下,那些没贴进相册的照片散了一地——小姨举着冰淇淋对我笑,
小姨在厨房煎蛋卷,小姨穿着新裙子转圈...最后一张是晃动的光影里,
两具纠缠的身体像被定格在琥珀里的昆虫。十五岁那年,我在爸爸书房找计算器,
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钥匙就在笔筒里,像在等着被人发现。抽屉里全是妈妈的照片,
最上面那张背面写着"苏晴,2008"。妈妈和小姨站在海边,穿着一样的蓝裙子,
像一对双胞胎。下面压着一沓医院收据,写着"苏梅"和"人工流产"。最底下是个录音笔,
电量居然还有一格。我按下播放键,先听见妈妈的咳嗽声。
"小梅...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姐你别说了!
""阿强需要人照顾小雨...只有你..."哭声。
发誓...但姐你知道我一直...""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录音突然断了。
我坐在一堆照片中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胃里翻腾。
爸爸的电脑屏保是我们三人的合影——我五岁生日,妈妈还在,小姨站在最边上,
手搭在爸爸肩上。那天晚上我发烧到39度。梦里妈妈和小姨在吵架,她们穿着对方的衣服,
我分不清谁是谁。清晨退烧时,发现爸爸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攥着那张海边合影。
高考前三个月,小姨突然来学校找我。她瘦了很多,穿着米色风衣,像电影里的职业女性。
"小雨。"她在校门口拦住我,"能谈谈吗?"我们去了附近的咖啡店。张叔叔不在,
店里放着陌生的爵士乐。小姨点了热可可,给我要了美式。"你爸爸不同意我来见你。
"她搅拌着奶油,"但有些事你应该知道。"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房产证复印件,
业主写着我的名字。"我和你爸...我们..."她深吸一口气,
"在你妈妈生病时就有约定。"我盯着咖啡上的拉花:"你们上过床。
"小姨的勺子掉在地上。"不是...不全是..."她的耳环晃得厉害,"你妈妈走后,
我们需要时间...""那为什么找那么多男朋友?""因为..."她的眼泪掉进杯子里,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因为我得让他死心,也得让自己死心。"服务员来添水,
我们同时沉默。窗外下雨了,行人匆匆跑过。小姨的香水还是水果糖味的,但混着某种药香。
"肺癌也会遗传的。"她突然说,"下周去做个检查好吗?"我抬头看她,
发现她眼角的皱纹和妈妈最后那张照片上一模一样。高考结束那天,爸爸带我去吃了火锅。
辣锅翻滚着红油,他难得喝了啤酒。"小雨长大了。"他给我夹羊肉,
"有什么想问爸爸的吗?"热气模糊了他的脸。我想起录音笔里妈妈的咳嗽声,
想起抽屉里的流产单,想起小姨珍珠色的脚趾甲。"没有。"我蘸着麻酱,"都过去了。
"回家路上经过照相馆,橱窗里摆着全家福样片。
爸爸停下脚步:"要不要...拍一张新的?"我摇摇头:"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吧。
"晚上整理书桌时,那台拍立得从高处掉下来。相纸舱弹开,
最后一张照片吐了出来——慢慢显影的,是十二岁那天的闪光灯下,小姨惊慌失措的脸,
和她身后那个男人肚皮上的疤痕。原来记忆从来不会真正被删除,只会像拼图一样,
换个方式重组。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通讯录最底下那个号码。"小姨,"我说,
"明天陪我去医院好吗?"2医院的走廊长得看不到尽头。
消毒水味道让我想起妈妈最后那段日子,她床头柜上永远摆着那个粉色塑料杯,
里面插着弯曲的吸管。"别紧张。"小姨捏了捏我的手,"只是常规检查。"她的掌心有汗。
我低头看我们的手——她的指甲修得短短的,没涂颜色。这不像她。
记忆中那些鲜红的、珍珠白的指甲哪去了?"姓名?"护士头也不抬。"苏梅。"小姨说,
"陪诊。""患者姓名?""林小雨。"护士敲键盘的声音像在敲打我的头骨。
小姨从包里掏出一叠纸:"这是家族病史资料。"我盯着那沓纸。
最上面那张有医院的logo,日期是十五年前。"这是什么?
"小姨迅速把纸塞回去:"你妈妈的诊疗记录。"她声音突然变得很小,
"需要提供给医生参考。"诊室门开了。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笑容很暖:"林小雨?进来吧。
"CT机像个巨大的甜甜圈。我躺上去时,听见医生和小姨在外面低声交谈。
玻璃窗反射着小姨的身影,她不停地用手指卷着发梢。"深呼吸,屏住呼吸。
"机械女声命令道。我想起妈妈教我游泳时也这么说。在社区游泳池,她托着我的肚子,
"小雨,深呼吸——"然后突然松手。我沉下去,又浮起来,呛得直咳嗽。
妈妈大笑着把我捞起来,她的蓝泳衣湿漉漉地贴在我脸上。而现在,
这个甜甜圈要扫描我的肺,看看里面是否藏着和妈妈一样的死神。检查结束,
医生说要等二十分钟。小姨带我去休息区,自动贩卖机咕咚一声掉下一罐可乐。
"你以前从不让我喝碳酸饮料。"我拉开拉环。小姨的手指在膝盖上敲打:"你长大了。
""妈妈也不让。"我故意说,"她说对牙齿不好。"小姨的动作顿了一下。
阳光从窗户斜进来,照在她耳朵上,我这才发现她今天没戴耳环。
妈妈总是戴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洗澡睡觉都不摘。"苏医生,结果出来了。
"护士在走廊那头喊。小姨站起来太快,包包掉在地上。那些纸张又散出来,我弯腰去捡,
看见一张出生证明——"新生儿:女,苏梅之女"。我的手指僵住了。"小雨?
"小姨回头看我,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医生的办公室里有股柠檬味。她盯着电脑屏幕,
眉头越皱越紧。"根据家族基因检测..."她推了推眼镜,
"林小雨和苏女士存在直系血缘关系。"我耳朵里嗡嗡响:"什么意思?
"医生困惑地看着我们:"你们不是母女吗?"小姨的嘴唇在发抖。她伸手想拿水杯,
却打翻了它。水漫过那些散落的纸张,墨迹晕染开来。"我是她小姨。"她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妈妈...是我姐姐。"医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啊,这就解释得通了。
遗传标记显示你们是亲生母女,那么你姐姐应该是...""养母。"小姨打断她,
"我姐姐不能生育。"我站起来时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墙上挂着的解剖图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红色的血管,蓝色的神经,
原来都流淌着面前这个女人的血。"所以,"我听见自己说,"你是我妈妈?
"走廊上的时钟指向三点十七分。我和小姨——不,苏梅——坐在消防通道的楼梯上。
她终于点着了那根烟,手指还在发抖。"你出生那年我十九岁。"烟圈在她面前散开,
"大学生,傻得要命。"我盯着安全出口的绿光:"他是谁?""体育系的学长。"她苦笑,
"说好毕业就结婚,结果我怀孕三个月他就出国了。"楼下传来推车的声音,
金属轮子碾过瓷砖。我想起小时候玩过的玩具车,妈妈——不,
苏晴——总说那是爸爸亲手做的。"姐姐那时候刚查出子宫畸形。"苏梅的烟烧到了滤嘴,
"她和姐夫结婚五年,一直想要孩子。""所以你们...""她跪下来求我。
"苏梅终于哭了,"说会把你当亲生的,说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突然想起那张流产单。
2008年,我四岁。"后来你又怀孕了?"苏梅的眼泪掉在台阶上:"意外。
姐夫那晚喝多了...姐姐就在隔壁房间..."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里妈妈说的话突然有了新的含义——"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为什么不打掉?
"我哑着嗓子问。"姐姐不让。"苏梅把烟头按灭,"她说这是赎罪。
"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清脆得像清晨的鸟叫。
我想起妈妈——苏晴——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小雨要听小姨的话。
"原来那是她唯一一次暗示真相。爸爸的车停在医院后门。他看见我们走过来时,
脸色变得灰白。"她知道了。"苏梅说。爸爸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
和五年前那个下午一模一样。回家的路上没人说话,电台里放着过时的情歌。晚饭是外卖。
爸爸开了瓶白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你妈妈...苏晴..."他喝了一大口,
"是个好女人。"我扒拉着米饭:"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怕你恨她。"爸爸的眼睛红了,
"收养手续是合法的,她爱你胜过一切。"我想起衣柜里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
都手洗过;想起每次发烧时彻夜不眠的守候;想起她弥留之际还惦记着我第二天的期中考试。
"那为什么..."我看向苏梅,"后来你们...""约定就是约定。
"爸爸突然提高了声音,"苏晴走了以后,我答应过她..."苏梅猛地站起来,
碗里的汤洒了一桌子:"够了!林强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们隔着餐桌对视,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酸辣汤的味道。我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我想去看看她。"我说。
墓园在城郊,妈妈——苏晴的墓碑前摆着新鲜的百合。我蹲下来抚摸冰凉的石头,
照片里的她微笑着,和记忆中一样温柔。"她最后那天很清醒。"爸爸站在我身后,
"说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小梅。"苏梅在几步之外抽烟,背影瘦削得像棵冬天的树。
"你们三个都是骗子。"我的声音在风里发抖,"所有人都在演一场戏,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爸爸的手落在我肩上,又缩回去:"我们只是想保护你。""保护?"我转身指着苏梅,
"那她呢?这些年看着自己的女儿叫别人妈妈,什么感觉?"苏梅的烟掉在地上。她走过来,
第一次用那么强硬的眼神看着我:"你以为我不痛吗?每次你喊她妈妈,我都像被刀割一样。
""那你为什么...""因为姐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她的声音在墓园里回荡,
"我十九岁,未婚先孕,如果不是她..."爸爸突然跪了下来。这个总是挺直腰板的男人,
此刻跪在妻子的墓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我的错。"他捂着脸,
"那天晚上我不该..."苏梅冲过去拽他:"起来!
别在孩子面前..."我看着他们拉扯,
突然明白了所有碎片该如何拼接——那些暧昧的眼神,小姨频繁更换的男友,
爸爸压抑的愤怒,还有录音里那句"他喜欢你"。"你们爱过对方。"我说。
他们同时僵住了。一只乌鸦落在附近的墓碑上,发出刺耳的叫声。"在你妈妈生病前。
"爸爸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很短的一段时间。
"苏梅蹲下来抱住膝盖:"然后姐姐查出了肺癌。"风吹乱了墓前的百合花瓣。
我望着照片里永远年轻的苏晴,突然想起她教我认字时说的话——"小雨,
'爱'这个字要写得端正,因为它很重。""回家吧。"我说。车开进小区时,
我看见王阿姨在楼下遛狗。她惊讶地看着我们三人一起下车,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家里还是老样子。我的拼图盒摆在书架上,落了一层灰。爸爸直接去了阳台,
苏梅——我该叫她什么?——站在客厅中央,像个客人。"要喝什么吗?"我问。她摇摇头,
突然说:"你长得真像我爸。"我摸着自己的脸:"外公?""嗯。"她笑了,
"特别是倔起来的时候。"我们坐在沙发上,中间隔着妈妈最喜欢的绣花靠垫。
电视机黑着屏,映出我们模糊的影子。"以后..."我艰难地开口,"我该怎么称呼你?
"苏梅的手指绞在一起:"随你高兴。""妈。"我试着叫了一声。她抖得像片叶子,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爸爸从阳台冲进来,看见这场面又退了出去。"再叫一次。
"她小声请求。"妈。"这个简单的音节在舌尖滚过,意外地顺口。
我想起她给我扎辫子时轻柔的手指,想起每次发烧时敷在额头上的冰毛巾,
想起她为了让我多吃口饭编的那些荒唐故事。原来爱一直都在,只是穿着不同的衣服。
爸爸悄悄关上了卧室门。我和我的两个母亲坐在渐渐暗下来的客厅里,谁也没有去开灯。
"能告诉我..."我打破沉默,"关于我...关于你生我的事吗?
"苏梅——妈妈——擦了擦眼睛:"那是个下雨天,和今天一样。"暮色中,
她开始讲述十九年前的故事。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轻轻敲打着玻璃,
像在填补记忆里所有的空白。3基因检测报告是周五下午到的。我正在厨房煮泡面,
爸爸冲进门时差点撞翻锅子。"医生打电话了。"他脸色发青,
"CT显示...肺部有阴影。"筷子从我手里掉下来。
阳台上的苏梅——现在我叫她妈妈了——猛地转身,晾衣架哐当砸在地上。"什么意思?
"她声音尖得不像话。爸爸的喉结滚动着:"需要进一步活检。"我的肺突然变得很重,
像灌了铅。十八岁,大学录取通知书刚到一周,现在医生说我可能和养母一样,
被同一种死神盯上。"肯定是误诊!"苏梅冲过来抓住我的手,指甲陷进我肉里,
"你那么健康,从小到大连肺炎都没得过!"爸爸沉默地关掉了煤气灶。
泡面的蒸汽在空气中扭曲,像条半透明的蛇。医院走廊比上次更长了。
消毒水味道让我喉咙发紧。苏梅走在我左边,爸爸在右边,我们像一支送葬的队伍。
"林小雨?"护士探头出来,"张医生在3诊室等你们。"张医生就是上次那位女医生。
今天她没笑,面前摊着一堆片子。我盯着那些黑白图像,试图找出那个正在杀死我的阴影。
"这里。"她指着左肺上一个模糊的白点,"直径0.8厘米,需要穿刺活检确认性质。
""什么时候做?"爸爸问。"现在就可以安排。
"苏梅突然站起来:"如果是...那个...能治好吗?""早期发现的话,
五年存活率超过80%。"张医生推了推眼镜,"但林小姐的情况特殊,
有家族遗传史..."我数着墙上的钟表秒针,它每走一下都像在倒数我的生命。
妈妈——苏晴——确诊时几岁?三十四?比我现在的两倍还小。"做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