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冷——防护服的加热系统还在勉强运转——而是因为后视镜里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柱。
特别行动组的巡逻车在冰原上划出两道狰狞的雪痕，引擎的轰鸣像饿狼的嗥叫，穿透风雪灌进驾驶舱。
“还有五公里到断层峡谷。”
通讯器里传来林夏断断续续的声音，夹杂着电流的滋滋声，“峡谷里有地热活动，能干扰他们的雷达...小心左侧的冰裂缝，上个月刚吞噬过一辆补给车。”
陈野猛打方向盘，避开一块半埋在雪地里的陨石。
这是他第三次穿越北极圈冰原，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原本平整的冰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裂缝深处泛着和金属穹顶一样的淡紫色微光，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呼吸。
他低头看了眼副驾座位上的地质勘探仪，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正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指针几乎要冲破表盘。
“他们启动了电磁干扰。”
林夏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的定位系统会失效，跟着极光的方向走，峡谷入口有块红色的玄武岩，记住它的形状像只展翅的鹰...”通讯突然中断，只剩下一片刺耳的杂音。
陈野拍了拍通讯器，指尖触到外壳上凝结的冰碴——不是普通的冰，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暗蓝色结晶，和晶体碎屑的质感如出一辙。
他猛地抬头，发现挡风玻璃上也落满了同样的结晶，正随着雪地车的震动发出细碎的响声。
就在这时，车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陈野猛地抬头，看到一个黑影扒在天窗上，防毒面具的镜片反射着车灯的光。
是特别行动组的人，他们居然用钩爪枪追上了车。
他下意识地猛踩刹车，黑影因为惯性向前滑去，露出背后别着的电磁脉冲枪——那玩意要是击中驾驶舱，整辆车都会变成废铁。
“坐稳了！”
陈野嘶吼着拉起手刹，同时打满方向盘。
雪地车在冰面上疯狂旋转，履带卷起的雪块像子弹一样砸向追兵。
他瞅准机会推开车门，冰冷的风瞬间灌进驾驶舱，带着一股熟悉的臭氧味——和核心舱里晶体发光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黑影被离心力甩下车顶的瞬间，陈野看到了他胸前的徽章：一个被锁链缠绕的星球图案，这是地球联邦最高安全机构的标志。
他们不是来“清除威胁”的，是来灭口的。
雪地车冲出旋转的瞬间，陈野瞥见了左侧冰面上的异常。
那里的积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冰层，冰层上布满了规则的六边形凹坑，和他在金属穹顶看到的纹路完全吻合。
更诡异的是，凹坑里正渗出淡紫色的雾气，雾气接触到空气就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盘旋着飞向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陈野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晶体记忆里的画面——火星金字塔顶端的天线发射的，正是这种紫色光束。
身后的巡逻车再次逼近，探照灯的光柱几乎要戳穿后视镜。
陈野深吸一口气，将油门踩到底。
雪地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远处的断层峡谷，两侧的冰原在视野里急速倒退，那些六边形凹坑越来越密集，仿佛整片大地都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蜂巢。
当第一个光点落在挡风玻璃上时，陈野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低头看向手背，那个银色的徽记正在发烫，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一样蠕动着。
紧接着，更多的光点聚集过来，在玻璃上组成一道模糊的光幕，光幕里渐渐浮现出一幅图像：红色的峡谷深处，一座金字塔状的建筑半埋在沙砾中，塔顶的天线正对着地球的方向。
“是火星遗迹的位置...”陈野的心脏狂跳，他突然明白，这些光点不是自然现象，是晶体发出的“路标”。
巡逻车的电磁脉冲枪突然开火，一道蓝色的光束擦着车身飞过，击中了旁边的冰脊。
冰脊瞬间崩裂，无数冰块像流星雨般砸落，其中一块重重砸在雪地车的尾部。
陈野感到车身一沉，履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还有一公里！”
林夏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开，带着破音的尖叫，“他们要发射导弹了！”
陈野抬头看向后视镜，巡逻车的车顶正在升起一个黑色的发射筒。
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打方向盘，将雪地车开向右侧一片看似平坦的冰面——那里是林夏说过的冰裂缝，只是此刻被新雪覆盖，看不出任何痕迹。
“就是现在！”
他在心里嘶吼着，在巡逻车发射导弹的瞬间踩下刹车。
雪地车借着惯性向前滑出十米，恰好停在裂缝边缘。
而紧随其后的巡逻车来不及减速，像头失控的野兽冲进了那道隐藏的深渊。
导弹在坠入裂缝的前一秒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掀起漫天雪雾。
陈野被气浪掀翻在驾驶座上，鼻血瞬间涌出。
他抹了把脸，透过雪雾看到裂缝深处闪烁着成片的紫色光点，像一片倒置的星空。
雪地车最终停在峡谷入口。
陈野踉跄着下车，抬头看到了那块红色的玄武岩——确实像只展翅的鹰，鹰嘴正对着峡谷深处。
风从峡谷里吹来，带着温暖的湿气，与外面的严寒形成诡异的对比。
他回头望了眼极光站的方向，那里己经被极夜的黑暗吞噬。
手背上的银色徽记还在发烫，仿佛在提醒他，这场逃亡才刚刚开始。
陈野握紧口袋里的晶体碎屑，走进了峡谷的阴影中。
地热活动让岩壁渗出细密的水珠，在应急灯的照射下像挂满了水晶。
他不知道林夏是否安全，不知道特别行动组还有多少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颗星球的伤疤里找到什么。
但他知道，那些藏在冻土下的秘密，那些刻在晶体里的记忆，那些跨越百万年的信号，绝不会就此沉寂。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峡谷深处时，天空的极光突然变亮，紫色的光束穿透云层，在冰原上投下一道巨大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状，正是玄武岩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