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令牌惊魂与灵土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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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凉飕飕地灌进姜禾的领口,也吹不散她手心那半块冰凉令牌带来的灼烧感。

这玩意儿,比灶膛里刚扒出来的红薯还烫手!

“藏起来!

必须藏起来!”

姜禾像只受惊的兔子,原地蹦跶了两下,攥紧令牌一头扎进黑漆漆的屋子。

她点亮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把她紧张兮兮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张牙舞爪。

藏哪儿?

枕头底下?

不行不行,万一捕快搜查,第一个翻的就是那儿!

米缸里?

万一哪天煮饭掉进锅里……画面太美不敢想!

墙缝?

她这破屋的墙缝比她的种田技术还烂,掉进去就彻底找不着了!

最后,姜禾的目光落在了窗台上那唯一一盆还算有点绿意的植物上——一株蔫了吧唧、叶片发黄、据说是能辟邪的……仙人掌?

还是王婶硬塞给她的,说能镇宅。

“仙人掌兄,靠你了!”

姜禾一脸悲壮,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在花盆边缘最深的土里刨了个坑,将那半块要命的令牌埋了进去,还特意把仙人掌歪了歪,挡住翻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对着仙人掌拜了拜:“掌兄,争点气,好好长,务必镇住这尊瘟神令牌!”

仙人掌无动于衷,甚至被碰歪的刺显得更蔫了。

藏好了“罪证”,姜禾刚松了半口气,肚子又惊天动地地叫了起来。

红薯没了,灶膛冰冷。

她认命地翻出最后一点陈年糙米,熬了一锅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捧着碗,她蹲在门槛上,对着那片被月光笼罩、此刻显得格外阴森的菜地,欲哭无泪地吸溜着。

“偷菜贼,红薯贼,令牌贼……”她一边喝粥一边碎碎念,“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偷了你家咸菜?

你要这么折磨我?

有本事你出来,我……我分你半碗粥!”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掠过,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碗扣自己头上。

接下来的日子,姜禾感觉自己活在了一个巨大的、荒诞的、随时会爆炸的泡泡里。

首先,是那半块令牌带来的无时无刻的“惊魂”。

她一天能去“探望”窗台仙人掌八百回。

给它浇水(虽然仙人掌不需要这么多水):“掌兄,令牌还好吗?

没发芽吧?”

给它晒太阳(虽然它看着快晒死了):“掌兄,晒晒更健康,务必镇住邪气!”

晚上睡觉,总觉得窗台那边有微光闪烁(其实是月光反射在瓦片上),吓得她蒙着头瑟瑟发抖,梦里全是令牌长出獠牙追着她跑。

其次,是“灵土”风波带来的啼笑皆非。

王婶那张嘴,堪比村口大喇叭加超级信号塔。

关于“御赐祥瑞种子被盗”、“神偷专偷姜大人沾了龙气的灵蔬(和红薯)”的消息,经过她添油加醋的传播,衍生出了无数离奇版本:版本一:吃了姜大人种的菜(哪怕蔫的),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

(证据:隔壁李老头偷偷捡了片她扔掉的黄菜叶煮汤,第二天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能骂三条街!

)版本二:神偷其实是世外高人,专偷有灵性的东西修炼!

姜大人的菜地是块风水宝地,长出的菜自带仙气!

(证据:不然高人干嘛偷她红薯?

肯定是红薯吸收了日月精华!

)版本三:姜大人本人就是下凡来历劫的仙子!

她的菜种不活是正常的,仙气太足凡土承受不住!

那些蔫菜是仙气外泄凝结的精华!

(姜禾:……我谢谢您嘞!

)于是,姜禾那原本狗都嫌弃的菜地,一夜之间成了杏花村的“圣地”。

总有村民探头探脑,眼神炽热地盯着她地里那点可怜的、半死不活的“灵植”,以及……地里的土!

终于有一天,村里的富户赵员外腆着肚子找上门,身后小厮捧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

“姜大人,”赵员外笑得像尊弥勒佛,“听闻贵宝地灵土非凡,滋养万物。

鄙人想求购一盒,回去供奉在祖宗祠堂,保佑家宅平安,子孙绵长。”

说着,他打开了木盒,里面是白花花的……十两银子!

姜禾看着那银子,又看看赵员外脚下踩着的、她菜地里被雨水冲出来的一坨普通黄泥,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冲击。

卖……卖土?

还是她这“农业黑洞”地里的土?

十两?!

这钱赚得她良心(如果还有的话)有点痛。

“这……员外,我这土……”姜禾试图解释。

“姜大人不必谦虚!”

赵员外一脸“我懂”的表情,“龙气滋养过的土,岂是凡品?

十两若是不够……够!

够了!”

姜禾生怕他反悔,一把抢过盒子,“员外稍等,我这就给您挖最新鲜的!”

她抄起小铲子,找了个离那三个“祥瑞坑”最远、看起来最平平无奇的地方,狠狠挖了一大坨土,塞满了赵员外的紫檀木盒。

赵员外心满意足地捧着“灵土”走了,留下姜禾对着十两银子发呆。

这钱……拿着怎么这么烫手呢?

很快,“姜大人卖灵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

村民们沸腾了!

十两银子买不起?

没关系!

一两!

半两!

甚至几个鸡蛋、一捆柴火,都能换一小撮“灵土”!

姜禾的小院门庭若市,比县衙告示栏还热闹。

她被迫化身“卖土西施”,每天机械地挖土、装土、收钱(或物),看着自己本就贫瘠的菜地被挖得坑坑洼洼,像被野猪拱过。

“造孽啊……”姜禾一边数着铜板,一边看着面目全非的菜地哀叹,“我这田,怕不是真要变成‘聚宝盆’了?

还是专门聚麻烦的盆!”

第三重压力,来自县衙捕快们日益焦躁的“努力”。

祥瑞种子被盗案毫无进展,“踏雪无痕”的影子都没摸着。

捕头急得嘴角起泡,头发大把掉。

压力之下,他们开始了各种骚操作:悬赏通缉令:画像上的“神偷”是根据姜禾模糊的描述画的——一个长着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腰间挂满烤红薯的……怪物?

贴在村口,吓得小孩晚上不敢出门。

地毯式搜查(扰民版): 挨家挨户盘问,重点检查红薯窖(因为神偷偷过红薯),闹得鸡飞狗跳。

村里的懒汉二狗子因为窖里红薯少了几个(其实是他自己偷吃了),被当成嫌疑人抓走,在县衙大牢里嚎了一天,最后因为证明他连姜禾家的矮篱笆都翻不过去才被放回来,成了全村笑柄。

封建迷信大法: 捕头病急乱投医,真请了个跳大神的“张半仙”来姜禾菜地做法驱邪。

张半仙穿着花花绿绿的法袍,摇着铃铛,洒着符水,围着那三个坑跳得跟抽筋似的,最后神神叨叨地说:“此贼乃千年黄鼠狼精所化,专偷有灵气的物件!

需以黑狗血淋之!”

结果淋黑狗血时,那狗不配合,一挣扎,半盆血全泼在了离得最近看热闹的王婶身上……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味道感人。

姜禾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这场闹剧,内心麻木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累了,毁灭吧。

赶紧的。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那个让她打喷嚏的名字带来的确切消息。

这天,姜禾刚打发走一个用破瓦罐换“灵土”的老婆婆,正揉着发酸的腰,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个风尘仆仆、身着皂隶公服、气质明显比本地捕快精悍许多的差役策马而来,首奔里正家。

不一会儿,里正连滚爬爬地冲出来,脸色比死了亲爹还难看,扯着嗓子对闻讯赶来的捕头喊:“快!

快准备!

刑部……刑部的谢砚谢大人!

明天……明天晌午就到咱们定安县了!

点名要亲自督办……督办御赐祥瑞种子失窃案!!!”

“谢阎王”三个字,如同三道冰锥,狠狠扎进姜禾的耳朵里。

“阿——嚏!

阿嚏!

阿嚏——!!!”

惊天动地的喷嚏三联响,毫无预兆地爆发!

姜禾捂着鼻子,眼泪鼻涕齐飞,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不是感冒,是纯纯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应激反应!

周围的村民和捕快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

王婶关切地问:“姜丫头,着凉了?”

捕头则眼神复杂:“姜大人,您……没事吧?”

该不会是压力太大,癔症了?

姜禾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结果一张嘴:“阿——嚏!!!”

又是一个震天响。

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这喷嚏震移位了。

谢砚!

活阎王!

明天就到!

亲自督办!

这几个词在她脑子里疯狂刷屏,撞得她头晕眼花。

她仿佛己经看到那位冷面侍郎大人,穿着肃杀的官袍,用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冷冷地扫视着她这片狼藉的菜地,然后精准地指出:“你在撒谎。”

接着,枷锁加身,押赴京城,秋后问斩……“噗通!”

极度的恐慌和连打喷嚏的缺氧,让姜禾眼前一黑,腿一软,首接一***坐进了身后一个刚挖出来的、准备填“灵土”的……泥坑里。

“姜大人!”

“姜丫头!”

众人惊呼着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拉她。

姜禾坐在冰冷的泥水里,脸上沾着泥点,头发上挂着草屑,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收的几个换“灵土”的铜板,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仿佛灵魂己经提前一步被谢阎王勾走了。

完了。

芭比Q了。

她的好日子……不,她的小命,怕是真的要到头了。

然而,就在这兵荒马乱、众人注意力都在泥坑里的姜禾身上时,谁也没注意到——窗台上,那盆肩负着镇压“瘟神令牌”重任的蔫巴仙人掌,被混乱中不知谁撞了一下。

“啪嗒。”

花盆轻轻一歪。

一小撮被翻松的泥土,悄无声息地洒落出来,露出了埋在深处那半块象牙白令牌的一角。

温润的微光,在昏暗的灶房角落,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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