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屏障终于被她打破——她双手撑着枪面往上舒展，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行动迟缓而生疏，像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她走到小桌前，隔着暗夜的黑纱，桌上放着的精美菜肴映入眼帘。
何轻凌居高临下的俯视菜肴，此刻，在她眼中，原本引人食欲大增的食物里瞬间钻满了白生生的蛆，它们扭动着细小的身躯，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另外半头则一个劲往饭菜里钻。
菜叶腐烂发黑发臭，滋滋冒油的肉制品带着血丝，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餐盘沾满油腥，原本干净还未拆封的筷子变成一把小刀，在她眼中泛着幽幽白光。
何轻凌眨了眨眼，凑近仔细观察，伸手拔了条虫子放到嘴边嚼了嚼。
她右手抚摸上脸颊，歪头道：“好真实哦。”
“看来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她低头看向地上冲自己笑的娃娃碎片，“你说是不是？”
娃娃没有回答，也不会回答。
打着腮红的半张脸甜甜地笑着，里面的雪白的棉絮从裂口中钻出。
“你怎么不说话啊？”
何轻凌将只有半边脸的娃娃捡起，撇了撇嘴，一脸委屈。
可很快，她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盯着娃娃刺眼的笑脸。
“撕拉——”她面无表情，用力把娃娃沿着缝隙处一寸一寸撕开，将本就己千疮百孔的娃娃彻底撕得粉碎。
她低头看着自己因用力而泛白的双手渐渐染上鲜血的糜红，淌过指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坠入寂静的大网。
纯白的棉絮疯狂地吸食甜美的鲜血，渡成艳丽的红，看上去像是娃娃有了生命，流血受伤。
“呀！
你怎么流血了。”
何轻凌睁大眼睛，捂嘴惊讶道。
她用沾满鲜红的指尖仔细擦拭娃娃眼睛上的血色，温柔的笑着，不厌其烦地，像是对待自己精心呵护的玩偶，她温柔似水的动作与黑压压一片的眼眸深处按捺不住的疯狂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使她整个人笼罩上一层怪异的割裂感。
整间房屋静谧一片，只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持续不断地响起耳边。
过了许久，房间重归寂静。
何轻凌随手把娃娃碎片扔到地上，光脚踩着满地棉絮走到小桌前，坐下拿起小刀吃了起来。
她用小刀扎起一块填满虫子的腐肉大口咬下，嚼烂吞咽，入口传来的味道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怪异恶心，虽然己经变凉，但还是尝得出是女人做饭熟悉的味道。
渐渐地，何轻凌眼前隐约蠕动着的虫子慢慢蜕变成一根根细长的芽菜，手中暗红的小刀重新变回了筷子的模样。
她也终于感受到了右手手腕处传来的阵阵钝痛感。
“原来是我受伤了啊……”何轻凌摸向手腕，光滑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粗糙的伤口，本来己经快愈合了，现如今脆弱的刀痕又被粗暴的撕裂，粘稠的血液均匀涂抹在整条小臂。
她突然没来由的被暴躁的情绪裹挟，凭着熟悉的感觉到床边摸了块布简单包扎下，赌气般把头埋在被子里，沉沉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