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许嘉柔不满地翻了个身,四肢像被重型卡车碾过,几乎快要散架。
浴室传来水声的刹那,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乌黑的眸子像被威士忌洗过一样混浊。
下一瞬浴室门被人打开,蒸腾的雾气漫过门槛。
“醒了?”
男人倚在门框上擦拭湿发,上身***,水珠顺着肩膀滚落,在紧实的腹肌上蜿蜒出一道湿痕。
浴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随着他微微侧身的动作,布料危险地向下滑了几分,堪堪卡在胯骨上。
他身形颀长,肩宽腿直,肌肉线条恰到好处,不是那种夸张的健身房***,而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体型。
这谁顶得住啊......许嘉柔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黏了上去,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这男人大概率很厉害。
食色性也,许嘉柔承认自己是个俗人,但她一向坚持色而不淫、赏而不亵的分寸感,就连平时做梦也只是点到为止。
她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
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完了,这不是梦。
她喉头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你是......哪位?”
男人没吭声,安静得仿佛这间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很显然,这句话不太合时宜。
空调出风口的冷气带起一阵疙瘩,许嘉柔抓了抓身上皱巴巴的真丝吊带裙,男人沉默的注视让她突然有种撕开道德裂缝的窒息感。
她缓缓伸直先前屈起的双腿,拉高被子遮住半张脸,声音闷闷的:“昨晚我们该不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活像个被冒犯的良家妇女,可她分明已经盯着人家看了足足三分钟。
“需要我帮你回忆吗?”他俯身去捡地上的白衬衫,锁骨下方露出两道可疑的抓痕,活像盖了个“许嘉柔到此一游”的戳。
许嘉柔拼命在记忆碎片中打捞线索,可昨晚入职宴的画面就像被酒精浸泡过的胶片,只剩下模糊的色块和新同事们举着高脚杯起哄劝酒的殷勤模样。
“不用回忆了......谢谢。”她停止胡思乱想,钝痛自太阳穴炸裂开来。
虽然宿醉后的记忆一片空白,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十有***少儿不宜。
短短三秒钟,她就在心里暗自下了判断——
她跟这个男人睡了。
“看来是想起来了?”男人瞥了她一眼。
许嘉柔下意识迎上他的目光,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纽扣,最上方的两颗纽扣却不翼而飞。敞开的领口下,未干的水痕顺着胸腹肌理蜿蜒而下,将单薄的白衬衫浸得几乎半透明。
尤其是那截劲瘦的公狗腰,在湿透的衣料包裹下勾得人心痒痒......拜托,怎么会有人穿了衣服比***衣服更涩情?
许嘉柔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尴尬是什么时候褪去的,不知道。
明明是潮湿的,空气中却好像弥漫着火星,噼里啪啦直响。
男人突然停下动作垂眸看她,眼里闪动的情绪算不上清白,“我换裤子,你还要继续看吗?”
许嘉柔冷不丁回了一句:“你就不能去浴室换吗?”
室内一静。
男人“嗯”了一声,转身抓起沙发上的纯黑西裤进了浴室。
这么听话?
许嘉柔倒是有些意外,目光隔着长虹玻璃门落在浴室里透出的剪影上。
男人穿裤子的动作不紧不慢,身体轮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实在让人挪不开眼睛。
咔嗒——
皮带扣锁的声音让许嘉柔猛地回神。
她仓促移开视线,开始仔细打量这间房的装潢和布局。
两米宽的酒店式大床,270°环海落地窗,威尼斯穆拉诺玻璃吊灯......许嘉柔从小到大跟着老妈去过不少地方旅行、睡过各式各样的酒店,直觉告诉她——
这绝对不是什么廉价酒店。
更让她心里发毛的是整件事的蹊跷。
要是正常睡一觉也就认了,就怕被人下套讹钱。
尤其是眼前这个男人,那张过分精致的脸,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活脱脱就是酒店门缝里塞进来的"高端伴游"小卡片上会印的头牌照片。
大脑急速发出警报,各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桃色八卦碎片全部蹦了出来——
海川市的男模市场价三小时五位数起跳,没这个数你根本请不动。
规矩还贼多,最忌讳客人刨根问底打听真名,名片上印着的清一色是“约翰”、“马克”、“Kris”这种不着调的洋名儿,假的不能再假。
更绝的是,这帮人里面好多都是三四线小县城来的打工仔,看人下菜碟、坐地起价的本事那叫一个炉火纯青,比街上卖切糕的大爷翻脸翻得还快!
......
完了,这下真完了。
昨晚她该不会脑子一抽,点了会所头牌吧?!
许嘉柔急得直薅头发,乍然想起自己昨天出门压根没带钱包。
正慌着,她眼角瞥见自己的手机在波斯地毯上嗡嗡震个不停,心烦意乱地捡起来一看。
几十条未读消息里夹杂着外公宋谭凌晨四点发来的叮嘱,字里行间那股子严厉劲,隔着屏幕都能砸她一个趔趄——
海川私立中学的心理辅导教师岗,这可是我豁出老脸求来的金饭碗......去了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别惹事丢脸!
看完消息,许嘉柔心里凉了半截。
她活到现在二十七岁,人生履历简直能当“别人家孩子”的范本。
从九年义务教育开始一路绿灯亮到底,北大应用心理学本博连读,走到哪里就被夸到哪里。三好学生的奖状能糊满墙,档案袋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优秀”、“模范”、“先进”称号。
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难道她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了小半辈子攒下的这点“金字招牌”,就要栽在一个连真名都不知道的“男模”手里了?
何况栽跟头的方式,还是最艳俗、最掉价的那种?!
在这行里一旦沾上点师德丑闻,那基本就等于玩儿完了。
许嘉柔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总不能还没入职就被钉在师门耻辱柱上。
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只有......
溜,赶紧溜!
趁着男模还在浴室,许嘉柔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随着下床的动作,脚心冷不丁踩到了一块硬物。
——痛痛痛!
也顾不上细看是什么,她连忙抄起地上的高跟鞋,踮着脚尖做贼似的往外挪。
此时,浴室门缓缓推开,惊得她差点撞翻立式衣架,头也不回就夺门而逃。
酒店房门合拢的瞬间,玄关镜中闪过一幅画面——
男人从浴室出来,净短的发尾还在滴水,顺着美观流畅的背肌线条流下,染湿了半边衬衫。
他站在床头轻轻整理了呼吸,看着白色被褥里拱起来的小山包重新归为平地,瞳孔有一瞬失焦,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半晌,他的视线紧紧锁在地上,一枚银质胸牌深陷在波斯地毯中发着光——
“海川私立中学心理咨询室 许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