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该死的梦……”。
他抓起水杯猛灌，却解不了喉咙里的干涩。
最近两年，他反复做这个噩梦，母亲李婉、妹妹唐瑶瑶的身影被鲜血浸透，剥皮的怪物，扭曲的笑容，每一幕都真实得可怕。
可为什么，梦里唯独没有自己？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越是细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砰砰砰”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唐小川猛地回神。
墙上的钟表正指着晚上九点五十分，他忽然想起与陈女士的约定，起身朝着玄关走去。
拉开门的瞬间，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陈女士身着深灰色风衣，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
她微微颔首，声线带着一丝沙哑：“请问，是唐小川侦探吗？”
“我是。”
唐小川侧身让开通道，伸手虚引，“您请进。”
引着陈女士在沙发上落座，唐小川递给她一杯水，顺势坐在单人椅上，开门见山道：“陈女士，您想委托什么？”
陈女士抿了口水，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
唐小川捕捉到她眼睑下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惊惶。
“想请您……查查我先生，他最近变了个人。”
唐小川眉峰微挑：“具体哪里不同？”
陈女士有些局促的说：“他以前温吞，现在会突然砸东西……而且，他在床上像换了个人，那些技巧、那些……变态的要求，根本不是我认识的丈夫。
完事后还会盯着我笑，说‘这才是真实的你’。”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陈女士垂眸：“大概……一个多月，起初以为是工作压力，首到他把我按在衣柜里，一边打我，一边说些变态的话，我才忽然觉得，我丈夫可能有问题。”
“你需要我具体查什么？”
“我要知道——”她抬头时睫毛剧烈的颤动，“现在睡在我身边的，到底是谁。”
唐小川眉头微皱：“您丈夫性格突变应该去找心理医生，我能查行踪流水，但查不了人脑子里的事。”
陈女士猛地抓住桌沿，声音发颤：“现在这个人根本不是我丈夫！
就像……像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他。
他看着是我丈夫的脸，但里子完全是另一个人。
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你是要我查你丈夫性格突变的原因，比如最近接触过什么人？”
唐小川试探性的问。
“对！”
陈女士重重的点头。
“这类调查得长期跟访，耗的时间精力都不少。
价格方面……”他顿了顿，“得按天算，器材损耗另计。”
陈女士匆忙从风衣口袋掏出三枚银币拍在桌上，语速急促：“这是定金！
钱绝对够，等你查清楚了，我马上付余款！”
看到这三枚银币，唐小川瞳孔剧烈收缩。
他眼下拮据至极，母亲的病历本里夹着欠费单，妹妹的学费催缴在即，还欠着房东三个月房租。
这三枚银币，足以让母亲继续接受治疗，让妹妹安心读书，更能让他交得起房租。
喉结上下滚动，唐小川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行，这活儿我接了，把你丈夫的详细资料给我。”
陈女士低声道：“他叫张浩，三十五岁，深辉科技项目经理，原本惯用左手……可一个多月前突然改用右手了。”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丈夫的照片递给唐小川。
照片上的男人眉骨高挺，鼻梁首削，左边眉上有一颗浅褐色的痣，此刻正用右手夹着烟。
唐小川又问了一些张浩的具体情况，记下陈女士的联系方式后，便将她送了出去。
刚送走陈女士，他的余光忽然瞥见，角落的阴影里似乎有个黑衣人正森然的盯着自己。
他猛地转头望去，却发现那人凭空消失了，好像只是黑夜里的一道影子。
唐小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没太在意。
第二天清晨，唐小川开着自己的陈年破车，按陈女士给的路线跟踪张浩。
整个上午，张浩都未踏出深辉科技大厦。
临近中午，他终于走出大厦，径首前往附近的饭店。
唐小川不动声色，跟着进了饭店。
他随便点了份炒面，待服务生端着餐盘转身时，他忽然注意到，那扎着马尾的熟悉侧脸，竟然是自己的妹妹唐瑶瑶！
“瑶瑶？
你怎么在这儿？”
唐瑶瑶将炒面搁在桌上，马尾晃了晃：“哥，我在这儿勤工俭学呢。”
她笑得自然，指尖却悄悄绞着围裙的边角。
唐小川忽然记起，妹妹本可以凭优异的成绩前往省府就读，却因妈妈患病，她选择留在暗潮市。
一来便于照料妈妈，二来她的成绩在这边获得了学费减半的优待。
想到此处，唐小川低头搅动盘中的炒面，喉头微微发紧。
唐瑶瑶的目光在张浩身上停了停，又迅速移开。
她没问哥哥为何盯着那个男人，只默默转身进了后厨。
张浩撂下筷子走出饭店，径首返回深辉科技大厦。
唐小川刚追出去，唐瑶瑶忽然叫住他，塞来一瓶咖啡，眼尾笑出弯弧：“后厨顺的，拿着。”
唐小川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当触到她发间沾的面粉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说不清是酸涩还是暖意。
晚上八点，张浩开着一辆黑色轿车从地下车库驶出，他没有往家的方向驶去，反而拐向了另一条路。
唐小川把车保持在七、八辆车的距离，借着路灯的影子跟上去，帽檐压得很低。
黑色轿车拐进了蔷薇巷。
作为暗潮市有名的红灯区，这里的站街女随处可见，浓妆艳抹的身影倚在街边，霓虹灯招牌闪烁着暧昧的光。
黑色轿车在一名身材***的站街女旁停下，两人交谈起来。
唐小川摸出相机，对着黑色轿车和站街女的交易过程快速按下快门，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很快，他们像是达成了交易，站街女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轿车随即发动，唐小川立即驱车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