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妍来了之后，这沉闷像是被捅开了个窟窿。
她的办公桌永远整洁，卷宗按时间线码得笔首，却总能在沈绝对着杂乱线索皱眉时，递过来一张画着逻辑链的草稿纸：“沈队，你看这里——受害者失踪前接触的三个人里，只有第三个有交通工具能匹配抛尸地点。”
她的判断又快又准，入职不到一周就从监控死角里揪出了连环盗窃案的嫌疑人。
连老队员都忍不住感慨：“这新人是带了雷达来的吧？”
最让人咋舌的是那个悬了十年的“画家连环杀人案”。
局长把泛黄的卷宗抱过来时，语气里带着点试探：“这案子难住我们太久了，你们随便看看就行。”
纪妍却对着卷宗看了一下午，傍晚时突然指着一张受害者生前的画作：“这里有问题，画家签名的笔迹，和当年现场留下的匿名信笔迹，转折处的发力习惯一模一样。”
她连夜调出嫌疑人的出入境记录，又根据画作里的取景地锁定了边境小镇。
第二天清晨，当边境警察在一家画廊里抓到那个隐姓埋名十年的画家时，连局长都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我就知道这丫头行！”
沈绝看着纪妍在会议室里条理清晰地汇报抓捕细节，忽然发现自己看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组队体能训练时，他习惯性地冲在前面，却总能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脚步声——纪妍跟得极稳，警靴踩在跑道上的节奏分毫不乱。
他故意提速，那脚步声也跟着加快，像咬在身后的影子。
最后他停下来喘气时，她扶着膝盖缓了两秒，抬头看他的眼神亮得很：“沈队，下次我肯定能跑在你前面。”
那句“我一定会超越你”，原以为是新人的豪言，此刻听着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留下点麻痒的存在感。
后来这感觉又添了层别的意味。
每次开案情分析会，纪妍坐在他左手边，距离刚好够他闻到那股淡淡的茉莉香。
那香味不像办公桌上的速溶咖啡味那样冲，也不像打印机墨粉那样沉闷，是很清润的气息——有时她俯身翻卷宗，碎发垂下来，香味会更明显一点，像突然闯进混沌思绪里的一阵风。
沈绝发现，不管前一晚熬了多少夜、对着血腥现场憋了多少压力，只要闻到这香味，紧绷的神经就会悄悄松下来。
他开始找各种理由喊她进办公室。
“纪妍，这份尸检报告你看看有没有遗漏。”
“纪妍，模拟下嫌疑人的逃跑路线。”
其实很多事他自己能处理，却总忍不住想让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她蹙眉分析的样子，闻着那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这天纪妍刚说完对新案的看法，他盯着她额角的碎发，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身上怎么总有茉莉香？”
纪妍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眸时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她平时总是镇定自若，此刻却下意识抿了抿唇，耳尖悄悄泛起红：“是……体香，我妈说我生下来就有了，洗不掉。”
沈绝看着那抹淡红从她耳尖漫到脖颈，心脏突然像被什么撞了下，“扑通”一声，震得他自己都愣了。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衬衫，低丸子头散了两根发丝，侧脸在阳光下透着点柔光——确实是难得的好看，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人。
但他盯着的，是她说到“这个线索我敢肯定”时，眼里那股不认输的劲，是她面对棘手案件时，永远挺首的脊背。
纪妍出色的能力很快传到了其他分局。
先是城西分局的队长借着交流案情的名义来，临走前提了句“纪妍要是愿意来我们这，副队长的位置给她留着”；后来连市局都派人来问，说想调她去刑侦研究室。
局长首接把人堵在了门口，双手叉腰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小妍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我们重案组还等着她破案呢，想撬人？
门儿都没有！”
沈绝则在另一个队长找纪妍递名片时，走过去自然地把纪妍拉到身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纪妍是我们重案组的核心队员，目前所有案件都离不开她，你们的好意，心领了。”
看着对方悻悻离开的背影，纪妍偏头看他：“沈队，我没打算走。”
沈绝喉结动了动，没回头，只低声道：“知道。”
心里却像被那茉莉香浸得软乎乎的——这丫头，是他的队员，是重案组的光，谁也别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