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肝脏移植手术的麻醉中醒来,刀口疼得像被火烧。隔壁VIP病房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我老公陈峰,正深情款款地给他白月光的无名指戴上钻戒。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
笑得最开心的,是我婆婆。她的身体里,还温着我刚捐献的半片肝。
1麻药的潮水从我的意识深处缓缓退去,留下一片狼藉的沙滩。首先回来的是痛觉。
不是那种尖锐的、一闪而过的疼,而是一种钝重的、持续不断的灼烧感。
像有人用一把烧红的烙铁,贴在我的右腹上,然后懒洋洋地坐在旁边,
欣赏着我的血肉慢慢蜷缩、焦黑。我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给这块烙铁鼓风,
让它烧得更旺一些。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病房那片惨白的天花板,
像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冷漠地俯视着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
冰冷,且带着一丝甜腻,钻进我的鼻腔,让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没吐出来,
因为胃里空空如也。“手术……结束了?”我尝试着开口,喉咙干得像是撒哈拉沙漠,
发出的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没有回应。病房里静悄悄的,
只有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电子啄木鸟,在敲打着我的神经。陈峰呢?
我老公。婆婆呢?那个躺在重症监控室,等着我的肝救命的女人。我侧了侧头,
动作幅度极小,但牵扯到的伤口依然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空旷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
在地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斑,光斑里有无数尘埃在飞舞,安静得像一个被遗忘的世界。
我的心里泛起一丝委屈。我刚从鬼门关爬回来,为他的母亲献出了我一半的肝脏,
他怎么能不在我身边?哪怕只是握着我的手,说一句“辛苦了”,
我都会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为了嫁给他,我放弃了家族的生意,
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围着灶台和爱人打转的家庭主妇。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我想要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忍受着婆婆的百般挑剔,她嫌我做的菜咸了淡了,嫌我买的衣服不够上档次,
嫌我结婚三年肚子都没动静,是个“不下蛋的母鸡”。现在,我连肝都给了她。我想,
这次她总该满意了吧。陈峰,他也总该看到我的付出了吧。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
一阵隐约的欢声笑语从门外传了进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听不真切,
但那份喜悦的气氛却极具穿透力,与我这间病房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什么事这么开心?难道是婆婆的手术非常成功,已经脱离危险了?我的心头一热,
那股被抛弃的委屈感立刻被一种与有荣焉的喜悦冲淡了。太好了,只要她没事,
陈峰就能放心了。我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想去看看,
想分享那份喜悦。这个简单的动作,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我用手肘撑着床,每一次发力,
腹部的伤口都像是要被撕裂开来,密密麻麻的缝合线仿佛变成了一排饥饿的蚂蟥,
拼命往我的肉里钻。“嘶……”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额头上的冷汗汇成溪流,
打湿了我的头发。但我还是想去。那笑声像是有魔力,在召唤着我。也许,
他们在外面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庆祝我们家渡过难关,庆祝我这位“英雄”的新生?
这个想法让我重新充满了力量。我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终于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我看到了床边的输液架,上面还挂着半袋透明的液体,正顺着管子一滴一滴地流进我的身体。
我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细小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但我顾不上了。我扶着冰冷的输液架,
把它当作我的拐杖,双脚颤巍巍地踩在了地上。地板的冰冷透过薄薄的病号服,
直冲我的天灵盖。我晃了晃,差点摔倒。从病床到门口,不过短短五六米的距离,
我却走得像红军长征。每一步,都是对意志力的凌迟。那欢声笑语越来越清晰了。“峰哥,
你真好!”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丝刻意的甜腻。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我扶着墙,终于挪到了门口。病房的门上有一块长方形的玻璃窗,
正好能看到隔壁的景象。隔壁是VIP病房,比我这间大得多,也明亮得多。此刻,
那间病房里站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我的目光,
瞬间就被人群中央的三个人锁定了。陈峰,我的老公。他今天穿得格外精神,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是瑶瑶,陈峰那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瑶瑶今天也美得不可方物。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紧身连衣裙,裙子的剪裁极其考究,
完美地勾勒出她那纤细而富有曲线的身体。裙摆不长,刚好到膝盖上方,
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那双腿上,裹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肉色丝袜,
在灯光下泛着一丝柔和的光泽,让她的皮肤看起来像顶级的羊脂白玉,毫无瑕三。
她脚上踩着一双银色的高跟鞋,整个人亭亭玉立,像一朵盛开在名利场的水晶莲花,
纯洁又带着不容侵犯的贵气。我的目光,缓缓地从她的脸,移动到她的脖子,她的锁骨,
她那件紧身上衣包裹下微微起伏的胸口……最后,落在了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人身上。
是我的婆婆。她看起来气色好极了,完全不像一个刚刚做完肝脏移植手术的病人。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紫红色丝绸上衣,化了淡妆,正满脸慈爱地握着瑶瑶的手,那份亲昵,
是我做梦都求不来的。我的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们在做什么?
为什么瑶瑶会在这里?为什么婆婆对她那么好?为什么陈峰的眼里,只有她?下一秒,
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陈峰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硕大的钻戒。他抬起头,用我曾经最迷恋的、那种深情得能溺死人的眼神,
望着瑶瑶。“瑶瑶,嫁给我吧。”我的世界,在这一刻,无声地崩塌了。
我仿佛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虚无。
我眼睁睁地看着瑶瑶羞涩又得意地伸出她那只戴着精致蕾丝手套的手,
看着陈峰将那枚象征着背叛的钻戒,缓缓地戴上她的无名指。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亲一个!亲一个!”陈峰站起身,
轻轻地搂住瑶瑶的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缠绵的吻。婆婆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带头鼓掌。
我扶着门框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的心,比我腹部的伤口,要疼一万倍,一亿倍。
原来,我用半条命换来的,不是家庭的新生,而是一场为别人精心准备的婚礼。
我就是那个笑话。那个躺在隔壁,等着被感恩戴德的,天大的笑话。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我推开了那扇门。“哐当——”门撞在墙上,
发出一声巨响。满屋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
齐刷刷地射向我。他们的脸上,有错愕,有惊慌,有心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我穿着那身宽大的、洗得发白的病号服,腹部的位置,一片暗红色的血迹正在慢慢扩大。
我的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像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魂。
与病房里那个穿着紧身白裙、裹着完美丝袜、妆容精致的瑶瑶相比,我简直就是地上的烂泥。
“小……小晚?”陈峰最先反应过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就被一种不耐烦所取代。他松开搂着瑶瑶的手,朝我走过来,眉头紧锁。
“你怎么下床了?伤口不要了?快回去躺着!”他的语气,像是在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想笑,可是嘴角怎么也扯不起来。“陈峰,”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瑶瑶也走了过来,她挽住陈峰的胳膊,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我。“姐姐,
你……你别误会……”我看着她那副样子,胃里一阵翻腾。误会?我瞎了吗?
戒指都戴手上了,嘴都亲上了,你跟我说这是误会?“我问你!”我绕过她,
死死地盯着陈峰的眼睛,“你们在干什么!”陈峰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烦躁地甩开我的手,
声音陡然拔高:“你闹够了没有!林晚,你能不能懂点事!”他指了指瑶瑶,
又指了指旁边的几个陌生中年人,理直气壮地对我说:“这位是瑶瑶的爸爸,
也是我们单位新来的王局长!王局长看重我,要把瑶瑶许配给我!这对我们家,
对我未来的前途,是多大的帮助,你懂不懂?”我被他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
“你的前途?你的前途,就要用我的肝来铺路吗?”“什么叫你的肝!
”一直没说话的婆婆突然冲了过来,她一把将我推开,护在陈峰面前,
那张刚刚还因为喜悦而容光焕发的脸,此刻已经变得狰狞无比。“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一个嫁进我们家三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们陈家养你这么久,让你捐半片肝怎么了?那是你的福气!现在瑶瑶肚子里,
可怀着我们陈家的金孙!你那半片肝,就当是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给我们家金孙的买路钱了!我们不欠你的!
”“金孙……”“买路钱……”这几个字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感觉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我看向陈峰,渴望他能站出来,反驳一句。哪怕一句。然而,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默认了婆婆所有的说辞。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赞同。
原来如此。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早就设计好的圈套。他们需要我的肝,
去救婆婆的命。但他们不需要我这个不能生育的、对陈峰前途毫无帮助的“累赘”。于是,
他们等我签下捐赠协议,等我躺上手术台,然后,在我用生命换来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他们却在隔壁,为我的丈夫,举办另一场婚礼。何其歹毒!何其荒唐!
瑶瑶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走上前来,从她那个精致的爱马仕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用一种悲天悯人的、仿佛施舍般的姿态,递到我面前。“姐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但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峰哥爱的是我,一直都是。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
我们都知道。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密码是峰哥的生日。你拿着,去买点好吃的,
好好补补身体。就当是……就当我替峰哥,谢谢你对阿姨的救命之恩。”她的声音又轻又柔,
每一个字都像羽毛一样,轻轻地落下。但对我来说,那不是羽毛,是淬了剧毒的钢针。
十万块?买我半片肝?买我三年的青春和爱情?买我一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呵呵……”我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飙了出来。我一把打掉她手里的银行卡。
“滚!”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们嘶吼。然后,我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冲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只想撕碎眼前这些虚伪、恶毒的嘴脸。我抓住了瑶瑶的头发,
她那头精心打理的波浪卷发瞬间变得凌乱。她尖叫着,
用她那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来抓我的脸。陈峰见状,怒吼一声,冲过来用力将我推开。
“疯婆子!你敢动瑶瑶!”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腹部的伤口,
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撕开。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从病号服下涌了出来,
染红了身下那片冰冷的地板。剧痛,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我看到陈峰紧张地抱起受惊的瑶瑶,柔声安慰。我看到婆婆指着我的鼻子,
破口大骂着什么“扫把星”、“活该”。我看到那个王局长,皱着眉头,
对手下的人说:“把这个闹事的女人处理掉,别让她影响了我们的心情。”很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医院保安冲了进来。他们看了一眼地上的我,又看了一眼那群衣着光鲜的人,
没有丝毫犹豫,便架起了我的胳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病人!”我虚弱地挣扎着。
陈峰冷漠地看了我一眼,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银行吗?我是陈峰。
立刻冻结我名下所有的副卡,对,就是尾号xxxx那张。立刻!马上!”那是我的卡。
我唯一的银行卡,里面的钱,还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嫁妆。我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
他不仅要抛弃我,还要断我所有的后路。他要我死。保安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把我从那间充满欢声笑语的病房里拖了出去。我的脸颊摩擦着冰冷的地板,
我能闻到自己鲜血的味道。他们把我扔在了医院走廊的尽头,一个堆放着清洁用具的角落。
“砰”的一声,VIP病房的门关上了。里面的欢声笑语,似乎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而我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刺骨的疼痛。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腹部的血还在不停地流。
我感觉我的生命,正在随着那些血液,一点一点地流逝。我的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泪。
我后悔了。我不是后悔救人。我是后悔,救错了人。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他们,
血债血偿!2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黑暗中飘飘荡荡。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死在这个冰冷的、散发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走廊角落。
像一条被人丢弃的、流光了血的野狗。也好。死了,就不痛了。就在我准备放弃,
任由自己沉入那片永恒的黑暗时,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像密集的鼓点,
重重地敲击在我的耳膜上。“林晚!林晚你个蠢货!你死哪儿去了!”这个声音,
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强行把我的意识从混沌中拽了回来。是苏晴。我那个毒舌律师闺蜜。
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腿。一双裹在黑色渔网袜里,
线条紧致、充满了野性力量的腿。网格不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结实的小腿肌肉线条,
一直向上延伸,没入一条黑色皮质短裙的裙摆之下。苏晴从不穿丝袜,她只穿网袜,
她说这玩意儿透气,而且能让那些想占她便宜的油腻男冷静一下,
想想自己的肋骨够不够结实。“找到了!”她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我,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
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高级香水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包裹了我。
苏晴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紧身针织衫,领口开得有点低,
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她的妆容一如既往地张扬,上挑的眼线,复古的红唇,
像一朵带刺的黑玫瑰。但此刻,她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和嘲讽的眼睛里,
却写满了惊慌和愤怒。“妈的,谁干的?”她看到我腹部那片已经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迹,
一句国粹脱口而出。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她,是陈峰,
是我用半条命去爱、去奉献的那个男人。但我发不出声音。苏晴没有再问。
她利索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我身上,
然后试图把我抱起来。“别怕,我带你走。”她的手臂很有力,但抱起我的时候,
还是有些吃力。我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肌肉在微微颤抖。
“我……我好疼……”我终于挤出几个字。“闭嘴!忍着!”苏晴咬着牙,
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晚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死在这里,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那几百万的嫁妆,我全拿去捐给男模会所,让那些小鲜肉天天给你烧纸,
烧的都是你和你那渣男老公的结婚照!”她一边骂,一边抱着我,一步一步,
坚定地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她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像在为我这可悲又可笑的上半生,敲响了送葬的钟声。再次醒来,我又回到了病房。
不是之前那间,而是一间更高级的单人套房,窗明几净,阳光和煦。
腹部的伤口不再是那种撕裂的剧痛,而是一种可以忍受的、持续的酸胀感。显然,
医生已经重新为我处理了伤口。苏晴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
两条裹着网袜的长腿随意地交叠着,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她换下了那件被我的血弄脏的针织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吊带背心,
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和肩膀。看到我醒了,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醒了?
感觉怎么样?还能下地去给你那渣男老公跳支舞吗?”她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我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我……死不了。”“呵,祸害遗千年。
你这种恋爱脑圣母,阎王爷都嫌你占地方。”苏晴把平板扔到一边,站起身,走到我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林晚,我问你,现在爽了吗?”我沉默。“为了一个男人,
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的生活,像个保姆一样伺候他们一家老小。结果呢?
人家转头就娶了白富美,把你像垃圾一样扔在走廊里,连你救命的钱都给断了。
你现在告诉我,你这三年,图什么?”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
是啊,我图什么?我图他当初在大学校园里,骑着单车,白衬衫的衣角在风中飞扬的少年气?
我图他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小晚,等我,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时的那份真诚?
还是图我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个虚无缥缈的“爱情”?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苏晴看到我哭,眼里的怒火更盛了。“哭?你还有脸哭?你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哭,
是想想要怎么把那对狗男女和那个老虔婆千刀万剐!”她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
和一把水果刀,“唰”的一声,干净利落地削掉一大块皮。“要么,你现在就去,一手一个,
捅死他们,然后我给你做无罪辩护,保证你十年之内就能出来。要么……”她顿了顿,
把削好的苹果递到我嘴边,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类似于“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的情绪。“要么,你就给我像个人一样,站起来。”我没有吃苹果,
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站起来?我怎么站?我一无所有了。没有钱,没有家,
连健康的身体都没了。苏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她冷笑一声,重新拿起那个平板,
点开一个视频,怼到我面前。视频里,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酱园。阳光下,
几十个巨大的酱缸整齐地排列着,酱缸里是深褐色的酱料,在阳光下翻滚着细小的气泡。
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在一个酱缸里缓缓地搅动。
“我爷爷……”我喃喃道。“还认得你爷爷啊?”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讽刺,
“我以为你早就忘了呢。”她划开屏幕,又调出另一份文件。“林晚,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份信托基金的文件。受益人,是我。基金的管理者,是苏晴。而基金的来源,
是我爷爷留下的,“晚来香”酱园的所有股份和那本堪称国宝的独门酿造秘方。
“你忘了你爷爷临终前怎么跟你说的了?”苏晴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他说,
‘晚晚,你是我们林家唯一的传人。这个酱园,这份手艺,是咱们的根。男人会变,
爱情会消失,但手艺不会。它在你手里,就永远是你的。’他还说,他怕你被爱情冲昏头脑,
所以特意立了这份信托。在你三十岁之前,或者是在你婚姻遭遇重大变故之前,
这份基金谁也动不了。里面的钱,是你东山再起的资本。”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像是被重锤敲响的古钟。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记忆,像潮水般涌了回来。我想起了小时候,
我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酱园。我喜欢闻那股混杂着豆香、麦香和阳光味道的气息。
爷爷总是抱着我,让我看他如何选豆,如何制曲,如何发酵。他告诉我,“晚晚,我们的酱,
是有生命的。你要用心去感受它,用爱去滋养它。这天、地、人,三者合一,
才能酿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味道。”我曾经以为,我这辈子都会待在那个酱园里,
继承爷爷的衣钵。直到我遇到了陈峰。他带我走出了那个古老的世界,
让我看到了外面灯红酒绿的繁华。他说,女孩子家,做什么酱,又脏又累,以后他来养我。
于是,我天真地信了。我以为我找到了可以依靠一辈子的港湾,便亲手斩断了自己的根。
现在,我被那个所谓的港湾,无情地抛弃了。我才发现,我唯一能依靠的,还是我自己的根。
“苏晴,”我抬起头,看着她,眼里的泪水已经干了,
取而代我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那份信托……现在可以启动了吗?
”苏晴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赞许的弧度。她就知道,林家的种,骨子里是硬的。
只是之前被猪油蒙了心。“当然可以。”她把平板递给我,“不仅可以启动,
我还帮你联系了几个老朋友。‘食味轩’的张总,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总追在你屁股后面要酱油拌饭吃的那个小胖子。他现在是那一带餐饮界的龙头老大。
我把你用爷爷的老方子,偷偷酿的那一小坛‘秋露白’酱油的小样寄了过去。”她顿了顿,
笑容里带上了一丝狡黠,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他昨天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
说他尝了一口,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他说,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正宗的味道。
他愿意出三倍的价钱,买断你未来一年的所有产量。”我的心,猛地一跳。“秋露白”,
那是爷爷的得意之作,也是“晚来香”的镇店之宝。酿造工艺极其复杂,
需要经历春夏秋三季,取秋日第一道晨露来勾兑,才能成型。其味道之鲜美,
非语言所能形容。我出嫁前,瞒着所有人,偷偷酿了一小坛,
本想作为我和陈峰结婚十周年的礼物。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我重生的第一块敲门砖。
我看着平板上,
苏晴已经为我拟好的商业计划书、公司注册文件、品牌重塑方案……所有的一切,
她都为我准备好了。她就像一个永远在身后托着我的骑士,在我选择冲锋的时候,
她会为我递上最锋利的武器。一股热流涌上我的心头。我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
最终只汇成两个字。“谢谢。”苏晴嫌弃地抽回手,用纸巾擦了擦。“谢我?省省吧。
等你赚了钱,把律师费付了就行。我的咨询费,可是按秒计费的。”她嘴上这么说,
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她走到窗边,拉开了百叶窗。温暖的阳光,
瞬间洒满了整个房间,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仿佛还带着那股熟悉的酱香味。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宽大的病号服,苍白的脸色,
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这,是我过去的终点。也是我未来的起点。我对着窗外的蓝天,
缓缓地举起了我的手,比了一个中指。去他妈的陈峰。去他妈的爱情。从今天起,我林晚,
不为任何人活。我只为我自己,为了“晚来-香”那块百年招牌,
为了让那群曾经把我踩在脚下的人,通通跪在我面前,唱《征服》!我的嘴角,
终于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有点疼,但,爽!3在医院又躺了十天,
在苏晴的顶级VIP护理套餐和天价补品的双重轰炸下,我恢复得很快。
伤口虽然还不能有大动作,但下地走路已经不成问题。出院那天,
苏晴给我带来了一套新衣服。一件贴身的黑色长袖T恤,纯棉质地,柔软又透气,
恰到好处地包裹住我的上身,因为养病瘦削了不少,反而显得锁骨和腰线格外清晰。
下面是一条高腰的灰色格子短裙,A字版型,裙摆在膝盖上方约十五公分的位置,
既能拉长腿部线条,又不会太过暴露。最点睛的,是她给我配的一双黑色过膝长筒袜。
袜口有一圈低调的蕾丝边,材质是略带压力感的天鹅绒,紧紧地包裹住我的小腿和膝盖,
让我的腿部线条显得笔直而修长。“穿上。”苏晴把衣服扔在病床上,言简意赅。
我看着这身打扮,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太什么?太年轻?太好看?”苏晴挑眉,
抱臂看着我,“林晚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给我把那些灰扑扑的家庭主妇装全都烧了。
你是去战斗的,不是去菜市场跟大妈抢打折鸡蛋的。给我穿上,打起精神来!”我不再犹豫,
换上了这身衣服。镜子里的人,让我感到一丝陌生。因为长期卧床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
眼神却亮得惊人。黑色的T恤显得身形单薄,却透着一股韧劲。灰色的格裙和黑色的过膝袜,
让她看起来像个刚刚踏出校门的大学生,但眼神里的那份沉静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