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际，病房门没关严。婆婆张金兰尖利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那病痨鬼总算要死了，
等她咽气，就让永盛把她的陪嫁房卖了，
换一台新车......”小叔子林永盛接着说道：“还是妈高明，
提前换了她的药……”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好像被人捂住。“小声点，当心让人听到！
”我费力地睁开眼，还没有消化掉听到的内容，就看见女儿苗苗趴在床沿，
小手攥着我枯瘦的手指，眼泪砸在我手背上：“妈妈，他们说你死了，就没人护着我了，
奶奶还说把我送走......”我多么想抬手摸一摸我女儿的小脸，
可是我的意识逐渐消散，最后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定要让这家人血债血偿！
等我再睁开眼，竟然看见张金兰枯瘦的手扬在半空，对着苗苗的小手狠狠扇了下来。
女儿三岁生日宴的喧闹，吵得我耳膜生疼。这一次，我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烂好人。
重生归来，我只为复仇。1 生日宴上的反骨“啪！”张金兰的手重重落在苗苗手背，
唾沫星子随即喷了过来：“小蹄子手爪子倒挺快！丫头片子也配吃蛋糕？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配不配！”苗苗被打得一哆嗦，撞进我怀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却不敢哭出声。前世，就是这一刻，我可笑地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
懦弱地将女儿推了出去：“快给奶奶认错。”如今想来，那声“认错”，
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第一把力，自那以后，女儿再也不肯过生日，也不肯主动跟人交流。
“妈！”丈夫林永昌坐在主位，皱着眉开口，语气里没有半分维护，
只有被打断炫耀的不耐烦，“大喜日子说这些干嘛！”他刚升了副科长，
正满面红光的举着酒杯，跟亲戚吹嘘，领口还沾着不知哪个女人的口红印。张金兰脖子一梗，
唾沫星子又喷到林永昌脸上：“我说错了？好东西就得紧着老林家的根苗！不能给没用的人！
”她抄起蛋糕刀，挖走最厚的奶油，塞进小儿子林永盛嘴里，“永盛，妈的乖儿子，多吃点，
将来考上大学，给老林家光宗耀祖！”林永盛嚼着奶油，斜眼瞥着我和苗苗，
嘴角挂着黏糊糊的笑：“嫂子，不是我说你，带孩子就得懂规矩，省得跟你似的，
上不了台面，丢了林家的脸。”我搂着苗苗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掐进掌心。疼，
却让我更清醒。“嗤——”我忍不住笑出声，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
张金兰觉得在亲戚面前丢了面子，她瞪着眼睛问：“你笑什么？”“我笑您说得对。
”我抬手擦掉苗苗的眼泪，直视张金兰淬毒的目光，“好东西是得给有用的人。
”我的目光扫过林永昌骤然绷紧的脸，落在林永盛沾着奶油的脸上，“永盛弟弟多吃点，
毕竟……“”我拖长语调，“”吃进去容易，吐出来可就难了。再说了，
靠倒数第一光宗耀祖，这林家能有什么脸面。”林永盛的笑僵在脸上，他是学渣他认，
但是他不愿被当众戳穿。张金兰护犊子心切，气得发抖：“你个丧门星！敢咒我儿子？
”“我可没咒他。”我抱起苗苗起身，“只是提醒您，别把别人的东西，
当成自家的囊中之物。”林永昌拽住我胳膊，压低声音咬牙道：“顾婉！你闹够了没有？
别给我丢人现眼！”我甩开他的手，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一下：“林永昌，
你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现在丢人现眼的是谁！”亲戚们见场面不对，象征性打了几句圆场，
就纷纷找借口离开了。一场生日宴，不，是林副科长的庆功宴，不欢而散。
2 烂泥里的獠牙回家路上，林永昌一句话没说，进了门就把外套摔在沙发上，
拿手指着我的鼻子：“顾婉，你今天吃错药了？”“我清醒得很。
”我把已经睡着的苗苗放进小床，转身迎上他的目光，“你妈打苗苗，你弟弟嘲讽我，
你觉得我该笑着受着？”“那是我妈，我弟！”林永昌陡然拔高声音，“都是一家人，
他们能害你吗？你就不能让着他们点？”“让？”我笑了，“让到苗苗被骂成赔钱货，
让到我的工资全给你弟充游戏，还是让到我死了，陪嫁的房子都得被你们拿去换车？
”林永昌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胡说？”我逼近一步，
对上林永昌躲闪的眼睛：“你上个月的工资是不是又给林永盛了？他说要给同学买生日礼物，
其实是充了游戏皮肤，对不对？”他眼神闪烁，梗着脖子道：“永盛还小，花点钱怎么了？
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张金兰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她叉着腰站在门口，“顾婉，
你翅膀硬了？敢教训起永昌了？我告诉你，永盛是老林的希望，花你的钱是看得起你！
你个不下蛋的母鸡，除了带孩子还会干嘛？”“我带孩子是本分，不是卖给你们林家当奴才。
”我走到客厅中央，“从今天起，我的工资自己管，苗苗的东西谁也不许动。”“反了你了！
我看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张金兰冲过来要撕我，被林永昌拦住，
她不甘心地啐了一口：“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等着！”果然，第二天我下班回家，
就看见苗苗的粉色新裙子被剪得稀碎，扔在垃圾桶里。苗苗坐在小凳子上，
眼泪汪汪地抱着旧玩偶，小脑袋无助的埋在玩偶里，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谁干的？
”我俯身抱起女儿安抚，声音发紧。林永盛从房间探出头，戴着耳机，嚼着薯片，
一脸满不在乎：“我妈剪的，说那裙子骚里骚气，不是正经女人穿的。”正经女人？
谁家会把三岁的小女孩说成女人，我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张金兰从厨房出来，
擦着手道：“我剪的怎么了？丫头片子穿那么好干嘛？省点钱给永盛买辅导资料才是正经事。
”“那是我熬夜做兼职买的。”我捡起碎布，指尖发抖，“你凭什么剪？”“凭我是她奶奶！
”张金兰拍着桌子，“只要我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轮得到谁？
轮得到你偷我的钱给林永盛买游戏机？”我猛地提高声音，
“还是轮得到你把我放抽屉里的三百块生活费，换成给林永盛求的破符？”张金兰脸色一白，
随即跳脚：“你个小娼妇，你血口喷人！”“我是小娼妇，那你儿子是什么？
”我一步步逼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有没有喷人，你心里清楚。再动我和苗苗的东西，
我就报警。”“报警？你敢！”张金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个白眼狼！
我们老林家白养你了！”“养我？”我冷笑，“结婚四年，我工资全贴补家用，
买菜做饭洗衣服，你们谁动过一根手指头？林永昌的工资呢？全给你宝贝小儿子挥霍了！
到底谁养谁？”正吵着，林永昌下班推门进来。张金兰立刻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永昌！
你看看你媳妇！她说要报警抓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都怪我命苦，你爹死得早，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啊......”熟悉的套路。上一世，我就是因为她的卖惨，
因为替林永昌“尽孝”，才同意把工资上交，想到这里，我心中浮起对自己愚蠢的厌恶。
林永昌看了看他母亲，又皱眉看我：“顾婉，你非要把家闹散吗？”“是我要闹散，
还是你们逼我散？”我指着垃圾桶里的碎裙子，“她剪苗苗的新裙子，你看不见？
她偷我的钱，你装聋作哑？林永昌，你是眼瞎还是心盲？”“够了！”林永昌怒吼，
“不就是一条裙子吗？小题大做的，我赔给你！别再吵了！”我看着他不耐烦的样子，
突然觉得无比可笑。这就是我前世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在他眼里，我的委屈、女儿的眼泪，
都不如一句“别吵了”重要。3 深夜急诊室的恨或许是接二连三的惊吓，过了几天，
苗苗晚上发起了高烧。后半夜，孩子滚烫的小手抓着我胳膊，呼吸像破旧的风箱。
我摸出手机刚要叫救护车，张金兰踹开房门：“大半夜嚎什么丧！丫头片子火力壮，
捂捂就好了！”“她烧到三十九度八了！”我急得发抖，重活一世，面对高烧的女儿，
我还是下意识没了主意。“烧死活该！”张金兰翻了个白眼，“省得浪费钱，
那钱留着给永盛交学费多好。”我顾不上跟她吵，冲去拍林永昌的门：“快起来！
送苗苗去医院！”自从有了苗苗后，我们夫妻俩一直分房睡。
林永昌不耐烦地打开门：“你自己不能去？我明天还要开会。”“我没驾照，打不到车！
”外面下着暴雨，雷声滚滚。“那也不关我的事。”林永昌“砰”地关上门。道路冲毁，
救护车堵在半路进不来小区，我只能抱着苗苗在路边拦车。冰冷的雨水浇透了我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