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人潮如织,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头顶的烈日。林薇扶着昏沉的额头,
踉跄着撞进街边一棵老槐树下,粗粝的树皮蹭得手心生疼。她茫然地望着眼前青灰色的城墙,
以及那些身着宽袍大袖、头戴幞头的行人,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就在三个时辰前,
她还是医学院实验室里熬夜做解剖标本的研究生,手边放着刚泡好的速溶咖啡。
显微镜下的神经纤维还没观察完毕,窗外突然劈下一道惨白的闪电,
紧接着实验室的电路就发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强光吞噬意识的最后一刻,
她手里还攥着那把不锈钢解剖刀。“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薇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担忧地望着她,手里挎着的竹篮里装着草药,
散发着熟悉的苦香。这场景让她心头一颤,那些古装剧里的画面与眼前的实景重叠,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钻进脑海 —— 她穿越了。
“水……”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老者连忙从葫芦里倒出半瓢水递过来。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林薇才稍微缓过劲来,
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粗布襦裙,脚上是一双绣着简单花纹的布鞋,完全不是她穿越前的白大褂。
“多谢老丈,不知这里是……” 她试探着问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这里是长安朱雀门内啊。” 老者捋着胡须打量她,“姑娘面生得很,莫不是外地来的?
看你脸色极差,怕是中暑了。”长安?林薇的心脏猛地一缩。她颤抖着抬手,
触到头上挽着的发髻,触感真实得可怕。口袋里空空如也,手机、身份证、钱包,
所有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物件都消失无踪,唯有那把解剖刀还冰凉地贴在腰侧,
被这具身体原来的衣物层层裹着。“我…… 我记不清了。” 林薇顺水推舟,
做出迷茫的样子,“不知老丈可否指条生路?”老者叹了口气,
指着街对面的医馆:“那是济世堂,王掌柜心善,你若懂些医理,或许能讨份活计。
”林薇眼睛一亮,这正是她的专长。她对着老者深深一揖:“多谢老丈指点。”老者摆摆手,
转身融入熙攘的人流。林薇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悬着 “济世堂” 匾额的两层小楼,
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藏在腰间的解剖刀。无论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都得先活下去。
济世堂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在低头拨弄算盘。
林薇刚迈进门槛,就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掌柜!
城西军营的张校尉被箭矢所伤,伤口已经溃烂流脓,您快去看看吧!
”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额头上满是汗珠。王掌柜闻言,脸色骤变,
连忙起身:“怎么会这样?三天前不是刚换过药吗?”“小的也不清楚,现在校尉高烧不退,
军医束手无策,特来请您过去瞧瞧!”林薇心头一动,溃烂流脓、高烧不退,
这分明是感染的症状。古代处理外伤缺乏消毒概念,很容易引发败血症。
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掌柜的,我或许能帮忙。”王掌柜上下打量她,
眼神里满是疑虑:“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我懂外伤处理,能防止伤口化脓。
” 林薇急中生智,尽量用古人能理解的说法,“若处理得当,或许能救那位校尉性命。
”小厮在一旁急得跺脚:“王掌柜,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耽误下去,
张校尉怕是……”王掌柜犹豫片刻,终究是人命关天,对林薇道:“那就跟我走一趟,
若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无情!”城西军营戒备森严,林薇跟着王掌柜穿过层层关卡,
来到一间简陋的军帐前。帐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个士兵焦急地守在床边,
看到王掌柜进来,连忙让开道路。床上躺着的中年男子面色潮红,嘴唇干裂,
右臂缠着的布条已经被脓血浸透。林薇上前掀开布条,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箭头造成的创口周围红肿发黑,边缘已经开始坏死,
显然感染得十分严重。“怎么样?还有救吗?” 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帐门口传来。
林薇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明光铠的年轻将军站在那里,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虽面带焦急,却难掩一身凛然正气。他身后跟着几名亲兵,个个神情肃穆。
王掌柜诊脉后摇了摇头:“脉象浮数,热毒已入内腑,老夫…… 尽力而为吧。
” 说罢就要取出金疮药。“等等!” 林薇急忙阻止,“这样上药没用,必须先清理伤口。
”将军皱眉看向她:“你有何办法?”“需用烈酒清洗伤口,去除腐肉,再敷上干净的药布。
” 林薇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解释,“还要让病人多喝水,保持清凉。”“胡闹!
” 王掌柜怒斥道,“烈酒入伤口,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不试试怎么知道?
” 林薇迎上将军审视的目光,“将军,眼下唯有此法能救命,若失败,任凭处置。
”将军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校尉身上,沉声道:“准了。来人,
取烈酒和干净的棉布来。”亲兵很快取来所需物品。林薇深吸一口气,
先用烈酒给自己的手消毒,然后拿起那把藏在腰间的解剖刀 —— 幸好穿越时带了这个,
比古代的刀具锋利得多。她小心翼翼地切开伤口周围的腐肉,动作精准利落。
帐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王掌柜也看得目瞪口呆。当腥臭的脓血随着腐肉被清除,
林薇立刻用烈酒冲洗创口,床上的校尉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按住他!
” 林薇沉声道。士兵们连忙按住校尉,林薇继续清理伤口,直到露出新鲜的组织。
她又让亲兵取来煮沸过的布巾,仔细包扎好伤口,这才松了口气:“按时换药,
保持伤口清洁,再配上清热解毒的汤药,应该能退烧。”王掌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喃喃道:“从未见过如此处理伤口的……”年轻将军走上前,
深深看了林薇一眼:“多谢姑娘出手,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我叫林薇。” 她答道,
这才想起还没给自己取化名。“在下萧景琰。” 将军颔首道,“若张校尉能痊愈,
萧某必有重谢。”接下来的三天,林薇每天都来军营为张校尉换药。萧景琰时常在一旁看着,
有时会问些关于伤口处理的问题,林薇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消毒、清创的重要性。
她发现这位年轻将军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心思缜密,对新鲜事物有着极强的接受能力。
张校尉的高烧果然退了,伤口也渐渐愈合。消息传回济世堂,王掌柜对林薇刮目相看,
正式留她在医馆帮忙。林薇终于在这陌生的大唐有了安身之所。初夏的长安城繁花似锦,
林薇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她白天在济世堂帮忙诊病,
晚上就借着月光研读王掌柜收藏的医书。她发现唐代的医术已有相当高的水平,
但在外科和传染病方面还有许多不足。这天傍晚,林薇正要关门,
却见萧景琰一身便服站在医馆门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萧将军?” 她有些惊讶。
“张校尉已能下床行走,特来感谢林姑娘。” 萧景琰举了举手中的食盒,“这点薄礼,
不成敬意。”林薇连忙请他进来,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是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小坛酒。
她脸颊微红:“将军太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萧景琰看着她收拾药材的身影,
忽然问道:“林姑娘的医术如此特别,不知师从何处?”林薇心头一紧,
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她总不能说自己来自一千多年后吧?只好含糊道:“家学渊源,
只是后来遭遇变故,流落至此。”萧景琰看出她不愿多谈,便不再追问,
转而说起长安城的趣事。他说城东的曲江池夏日荷花盛开,
景色宜人;说西市的胡商带来了各色新奇玩意儿;说上元节的灯会如何热闹非凡。
林薇听得入神,心中对这个时代的向往又深了几分。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
萧景琰起身告辞:“叨扰许久,告辞了。改日若有空闲,想请林姑娘同游曲江,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