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总是来得突然。林小满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小王子》,匆匆躲进街角的咖啡馆。
推门而入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她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您好!需要毛巾吗?一个温润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林小满抬头,
看见一个高挑的男生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
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平静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谢谢。小满接过毛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像被静电击中般迅速缩回。你的书湿了。男生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小王子》,
封面上沾了几滴雨水。小满急忙用毛巾擦拭: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书。我也是。男生笑了,
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的人记得。
安东尼·德·圣-埃克苏佩里。小满接上下一句,两人相视一笑。陈默。他伸出手。林小满。
她握住那只温暖干燥的手,感觉心跳漏了一拍。陈默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小满要了热可可,加双倍棉花糖。他们聊起《小王子》中的玫瑰与狐狸,
聊起B612星球和日落,聊到咖啡馆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下雨天最适合读《小王子》。
小满捧着已经凉掉的可可,看着窗外渐小的雨势。也最适合遇见喜欢《小王子》的人。
陈默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小满感觉脸颊发烫。雨停了,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小满走出咖啡馆时,发现天边挂着一道彩虹。明天还会下雨吗?她发信息给陈默。
气象预报说会。他秒回,下午三点,同一个位置?小满把手机贴在胸口,
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第二天,陈默带来一台老式胶片相机。我是自由摄影师,
他解释道,主要拍人物和街景。他给小满拍了一张照片,她坐在窗边,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里捧着《小王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陈默看着取景框说。
小满假装整理头发掩饰自己的害羞:你给多少女孩拍过照?只有你。他按下快门,
因为只有你让我想记录。那天之后,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陈默带小满走遍城市的每个角落,
用相机记录她的每一个表情:在公园喂鸽子时开心的笑,吃到辣火锅时皱起的鼻子,
看电影感动时泛红的眼眶。小满则带陈默去她最喜欢的书店,给他读她写的诗,
在他熬夜修图时煮难喝但充满爱意的咖啡。一个月后的夜晚,陈默送小满回家。在她家楼下,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小满,我可能爱上你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不确定该不该说出口。
小满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不是可能,陈默。你就是爱上我了。他们正式在一起了。
陈默的工作室成了两人的小天地,墙上贴满了小满的照片,角落里堆着她爱读的书。
小满辞去了枯燥的会计工作,开始全职写作。陈默是她的第一个读者,也是她最忠实的粉丝。
你把我写得太好了。陈默读完她以他们为原型创作的小说后说。那是因为你本来就那么好。
小满靠在他肩膀上。夏天来临的时候,小满开始频繁头晕。起初她以为是天气太热,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在刷牙时突然流鼻血,血滴在白色洗手台上,像盛开的红梅。没事,
可能是上火了。她对担心的陈默说,随手扯了张纸巾堵住鼻子。但情况越来越糟。
小满常常在走路时突然眼前发黑,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食欲也大不如前。陈默坚持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小满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我真的没事,
可能就是贫血。她笑着说,但笑容已经不如从前明媚。七月中旬的一个下午,
小满在超市买菜时突然晕倒。好心的路人叫了救护车,并按照她手机紧急联系人联系了陈默。
当陈默冲进医院急诊室时,小满已经醒了,正在输液。她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
白色病号服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这么不舒服?陈默握住她的手,
声音里带着责备和心疼。小满勉强笑了笑:不想让你担心嘛。医生拿着检查结果走进来,
表情严肃:林小姐的血液检查有些异常,我们需要做进一步检查。三天后,
诊断结果出来了:急性髓系白血病。陈默站在医生办公室里,感觉世界在旋转。
墙上的人体解剖图、桌上的病历本、医生开合的嘴唇,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只有白血病三个字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治愈率是多少?他听见自己问,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及时治疗,五年生存率在30%左右。医生推了推眼镜,
林小姐还很年轻,这是优势。陈默回到病房时,小满正在窗边看日落。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一层金色。她转过头,对他微笑,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医生说我们需要打一场硬仗。她轻声说。陈默走过去紧紧抱住她,
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他想起《小王子》里的话:如果你在下午四点来,
从三点开始我就感到幸福。而现在,他害怕四点永远不会到来。我们会赢的。他说,
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治疗很快开始。化疗药物通过静脉滴注进入小满的身体,
杀死癌细胞的同时也摧毁着她的健康细胞。她开始掉头发,大把大把的黑发落在枕头上。
陈默买了最柔软的帽子给她,粉色的、蓝色的、印着小雏菊的,每天换着戴。
我看起来像不像化疗病人标配?小满对着镜子戴上其中一顶,强颜欢笑。你看起来很美。
陈默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他不敢告诉她,他每晚都在卫生间无声地哭泣,
害怕失去她。化疗第三周,小满开始剧烈呕吐,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陈默学会了煲汤,
变着花样做她可能吃得下的食物。当她连汤都喝不下时,他就握着她的手,
给她读《小王子》,直到她因疲惫而睡去。为什么是我?一天深夜,小满突然问。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陈默沉默了一会儿:世界上没有为什么,小满。就像我为什么爱你,玫瑰为什么是红的,
星星为什么会闪烁——有些事情就是发生了。如果我好不了...不许说这种话。
陈默打断她,声音哽咽,你要好起来,我们要一起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去冰岛看极光,
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小满伸手抚摸他的脸:我只是害怕,陈默。害怕来不及好好爱你。
陈默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我们已经很用力地爱对方了,不是吗?治疗间隙,
当小满状态稍好时,陈默会推着轮椅带她去医院的庭院晒太阳。他继续给她拍照,
记录她与病魔抗争的每一天:戴着毛线帽微笑的小满,对着化疗泵做鬼脸的小满,
在病床上写作的小满。等我好了,我们要办个摄影展。小满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说,
名字就叫《生病的女孩和她的摄影师》。一言为定。陈默与她拉钩。然而,
命运并不总是眷顾相爱的人。三个月后,医生告诉陈默,小满的病情恶化了,
化疗效果不理想,癌细胞扩散到了骨髓。还有多长时间?陈默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如果继续治疗,可能六个月。如果停止治疗...三个月左右。医生避开他的目光。
陈默在医院的楼梯间坐了整整一小时,直到双腿发麻。回到病房时,小满正在折千纸鹤。
桌上已经摆了十几只,五颜六色的,排成一列。护士说折一千只纸鹤可以许一个愿。
她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我的愿望是...我们去旅行吧。陈默突然说。
小满愣住了:什么?我们离开医院,去完成你的愿望清单。陈默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去看海,去吃你一直想尝的米其林餐厅,去听音乐会...所有你想做的事。
小满的眼泪落在彩纸上:可是医生...医生同意了。"陈默撒谎,
他说心情好对治疗有帮助。"小满看了他很久,最后轻轻点头:好。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
第一站是海边,小满一直想看冬天的海。十二月的海边寒风刺骨,但阳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