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断指能数清血汗,却算不透人心的坑。一个农村青年的学费梦,碎在传销窝点的铁锁下,
也醒在带血的逃亡路上。第一章:钱响电子厂的铁皮门被台风天的暴雨砸得哐哐响。
我蹲在宿舍床板上,借着从窗户缝钻进来的路灯,数信封里的钱。一张,两张,
三张……数到第三十七张十块,指尖突然发颤。
这是我两年焊坏37块电路板攒下的12600块。每一分都沾着松香味,
混着车间里40度高温蒸出的汗。信封边角被磨得发白,露出里面的牛皮纸,
像我娘挑水时磨白的扁担绳——那绳子去年断过一次,娘摔在溪沟里,膝盖肿得像发面馒头,
还念叨着"招娣的学费差多少"。"强子,发了年终奖还不请客?"同乡老王掀开门帘进来,
手里攥着半瓶二锅头。他袖口沾着机油,是刚从流水线下来的样子。
我下意识把信封往枕头底下塞,动作太急,口袋里的纸掉了出来。
是招娣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县一中的大红章被汗水泡得发皱,
右下角"学费:9800元"的字迹洇成了一团蓝。这是我托村长捎来的,
他说招娣拿着原件去县城买文具,走路都把纸按在胸口。"哟,招娣考上大学了?
"老王捡起复印件,眯着眼看,"这丫头出息啊,咱村头一个一本。"我没接话,
把钱重新塞进信封。离九月开学还有三个月,本以为能凑齐,可昨天组长说,
厂里要压一个月工资"检修设备",这意味着至少要差3000块。"愁啥?
"老王把酒瓶子往桌上墩,"你这手艺,出去随便找个私活......"话没说完,
宿舍门被推开。张伟站在雨幕里,黑色皮夹克上的水珠子往下滴,在水泥地上砸出小坑。
他三年没回村,去年春节开着辆二手帕萨特回家,给每家发的烟都是软中华,
金链子在拜年的人群里晃得人眼晕。"志强,找你两天了。"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径直走到我床边,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过来,"听说你攒够钱了?
"我攥着信封的手猛地收紧,纸壳在掌心硌出印子。他没等我回答,自顾自坐在床沿,
烟盒倒扣着磕了磕,一张汇款单滑出来。收款人是张伟他妈,
金额栏用圆珠笔填着"50000",汇款附言写着"盖房"。"咱山里人,
"他吐出个烟圈,烟圈裹着金链子的反光,"靠死工资能让娘住上砖瓦房?
"他的目光落在我左手上。那根断了半截的食指突然抽痛,
像高三那年电锯锯下去的瞬间——那天我给家里扛柴火,想多挣点钱给招娣买辅导书,
电锯打滑,第一节指头就落在了松木堆里。"我在城郊搞了个项目,
"张伟把烟蒂摁在床底的痰盂里,"带你见见世面。"他往我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纸条,
"能让招娣读得起书,能让你娘天天吃红烧肉,不用再挑水。"我盯着宿舍墙上的字。
那是去年冬天用烧黑的木棍写的:"攒够学费就回家"。字迹歪歪扭扭,被雨水泡得发胀,
像条爬不动的蛇。喉结上下滚了三滚,我听见自己说:"啥时候走?
"没看见张伟转身时嘴角勾起的笑,
像极了他当年把亲表弟哄去南方"挣大钱"时的模样——后来表弟再也没回过村,
他娘天天坐在村口老槐树下哭,眼睛哭成了烂桃子。三天后的凌晨四点,
我背着蛇皮袋站在厂门口。袋里装着那12600块,用塑料袋裹了三层,
再塞进缝好的内裤夹层。张伟的帕萨特停在马路对面,远光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车开了四十分钟,停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民房前。门楣上钉着块铁皮牌,
锈迹斑斑的字能认出是"创业孵化基地"。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来开门,
看我的眼神像在打量待宰的猪。门在身后锁死的瞬间,我听见咔哒一声,
像极了当年电锯启动的声音。手摸向内裤夹层,钱还在,可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撞得肋骨生疼。第二章:笼音天没亮就被踹醒。"起来!背语录!
"踹我的是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脑门上的油亮得能照见人影。他自称李总,
说话时唾沫星子横飞,溅在发霉的地毯上,晕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大通铺挤着十二个人,
有像我一样的打工仔,还有穿西装的年轻人,甚至有个戴眼镜的大学生。所有人都睡眼惺忪,
可没人敢吭声——昨天有个老头打哈欠,被李总薅着头发往墙上撞,
额头磕出的血珠滴在"成功语录"的横幅上,像给"财富"两个字点了红。
"1040阳光工程!国家暗中扶持的资本运作!"李总站在横幅前喊,
声音比村里的大喇叭还响,"投入六万九,回报一千零四十万!"我盯着墙上的晋升图。
红箭头从"业务员"指到"组长",再到"主任""经理",最顶端是"老总",
旁边画着辆宝马车,车轮子歪歪扭扭,像幼儿园小孩画的。
图下面写着:"拉三人入伙即可升组长"。字是红的,像血。左手断指突然抽痛,
那截消失的指头仿佛还在发麻。高三那年锯掉指头后,医生说神经受损,阴雨天会疼,
可从没像现在这样,疼得浑身发颤。第七天上午,李总拍着桌子喊:"新人表诚意!
"所谓的诚意,就是交钱。穿花衬衫的男人捧着个铁皮盒,挨个儿收钱。
前面的人掏钱时手都在抖,有个穿格子衫的小伙说钱在老家卡上,
立刻被两个壮汉架到了里屋,半小时后出来,脸上多了五道血痕,嘴角肿得老高。
我攥着藏在内裤夹层的布袋往后缩。蛇皮袋早就被收走了,我趁他们搜查时,
把钱转移到了缝好的布袋里,再塞进内裤松紧带内侧。"陈志强!"李总突然喊我的名字。
我猛地抬头,看见张伟站在李总旁边,冲我挤眼睛,眼神里藏着威胁。
他这几天没少"关照"我,吃饭时总把最稀的米汤推给我,
说"山里来的耐饿";睡觉时抢我的被子,说"让你尝尝城里人的苦"。"俺们志强是孝子。
"张伟突然搂住我的肩膀,他的手劲极大,掐得我锁骨生疼,"就想让他娘不再挑水!
"这话像把锥子,扎在我最软的地方。我想起娘挑水时佝偻的背,
想起她总说"等招娣上了大学,娘就不用再爬山了"。周围的人开始起哄:"交钱啊!
""想成功就得舍得!"我咬着牙把布袋拽出来,钱哗啦倒在桌上。12600块,
有零有整,最大的票子是五十的,还有不少硬币——那是我平时一分一分攒的,
每次买馒头都要跟摊主多要两瓣蒜,说"能就着省顿饭"。李总拿起一沓钱,在指尖弹了弹,
发出哗啦的声响。"这是通往财富自由的船票!"他从兜里掏出朵小红花,别在我胸前,
塑料花瓣扎得脖子发痒。夜里躺在大通铺,我摸出藏在袜子里的钢镚。
白天交钱时故意留了个心眼,趁他们数钱的混乱,攥了把硬币塞进袖口。现在摊开手心数,
一共17块5,够买三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在电子厂门口的面馆,加个鸡蛋要多花一块五,
我从没舍得吃过。左手断指处的疤被汗泡得发胀,糙得像砂纸。我摸着那道凹凸不平的痕迹,
突然想起招娣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她用这只断指给我写信:"哥,等我上了大学,
就去打工挣钱,给你治手。"眼泪啪嗒掉在手背上,砸在那17块5的硬币上,
发出细碎的声响。隔壁床的男人翻了个身,我赶紧把硬币塞进枕头缝里。
他是三天前被"朋友"骗来的,昨天还在哭,今天就开始跟着喊口号,声音比谁都响。
李总的鼾声从里屋传来,像破旧的风箱。我睁着眼到天亮,
看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一点点变亮。外面有鸟叫,清脆得像山里的画眉,可这屋里的空气,
比电子厂的焊锡烟还让人窒息。第三章:假貂张伟带我去"老总聚餐"那天,
我特意把那朵小红花别在了最显眼的地方。聚餐在郊区的一个农家乐,院子里拴着只秃毛狗,
看见我们就夹着尾巴躲进狗窝。屋里摆着两张圆桌,
坐满了穿金戴银的人——男人的金链子粗得能拴狗,女人的耳环晃得人眼花,
有个穿貂皮的女人尤其扎眼,那貂皮在灯光下泛着油光,像村里屠夫家挂着的猪皮。
"这是陈志强,我老乡。"张伟把我推到主位的男人面前,那男人肚子挺得像怀胎八月,
手指上的戒指比我断指的截面还大。"年轻人,好好干。"男人拍我肩膀,力道不轻,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工地搬砖呢。"他举起酒杯,"现在?
上个月刚提了辆宝马X5。"桌上的人跟着起哄,
说的都是"这个月又拉了三个下线""下个月就能升经理"。我盯着穿貂皮女人面前的龙虾,
那虾壳红得发紫,尾巴尖还沾着辣椒籽。她啃得满嘴流油,汤汁滴在貂皮上,
她只用纸巾随便擦了擦。"李总,"我突然开口,声音在喧闹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俺们这项目,到底卖啥东西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秃毛狗的叫声都能听见。
穿貂皮的女人停下了嘴,嘴角还挂着龙虾黄。
李总——就是那个地中海——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洒在桌布上,像块深色的地图。"卖啥?
"他冷笑一声,"卖的是梦想!懂不?山里来的土包子,只配知道卖力气?
"张伟在桌底下踹了我一脚,力道狠得像要把我脚踝踹断。"别瞎说!"他脸上堆着笑,
给李总倒酒,"这小子刚从厂里出来,不懂规矩。"回去的路上,张伟把车开得飞快,
帕萨特的发动机发出老牛似的哼哼。快到窝点时,他突然踩刹车,车在路边滑出半米远。
"你他妈是不是傻?"他转过身,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问那话干啥?想找死?
"我攥着裤兜里的17块5,硬币硌得手心生疼。
"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个屁!"张伟突然抬手,一巴掌甩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像被焊锡烫了似的。"再嘴欠,
让你跟上次那个抬杠的老头一样,永远闭嘴!"我后来才知道,
那个"抬杠的老头"——就是总问"到底卖啥"的退休教师——被他们关在地下室,
不给饭吃,三天后就"自愿"交了五万块。第二天,窝点来了个新"讲师",戴金丝眼镜,
说话文绉绉的。他教我们怎么伪造工资单,用PS把自己和豪车P在一起,
甚至教我们怎么给老家打电话骗钱。"打电话时要哭,"讲师推了推眼镜,"说你被车撞了,
要交押金,或者说你搞对象了,女方要彩礼——越急越好,让家里来不及细想。
"我学得最慢,总把PS里的豪车P歪,要么就是哭的时候挤不出眼泪。张伟在旁边看着,
突然给了我两耳光,打得我嘴角发肿,像含着颗烂枣。"想想你娘!想想招娣!"他吼道,
"她们等着你的钱救命呢!"这话像根针,扎在我最软的地方。那天下午,
我给柱子打了电话——柱子是我发小,现在在县城开摩的。"柱子,"我捏着听筒的手直抖,
"我在城里搞工程,需要点周转资金......""你是不是进传销了?
"柱子的声音突然拔高,"前两天你娘来县城,说你电话打不通,我就觉得不对劲!强子,
你赶紧跑!"没等我再说,张伟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碎成蜘蛛网状,
像我此刻的心。"不会骗就学着点!"他踩着手机残骸,鞋底碾过屏幕,"再敢耍花样,
有你好受的!"夜里躺在大通铺,我摸着肿起来的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旁边床的大学生在偷偷哭,他说他是被网恋女友骗来的,家里给他凑的八万学费全交了。
我突然想起电子厂的流水线,机器运转的声音规律而踏实。焊锡融化时的白烟虽然呛人,
可每焊好一块电路板,就离招娣的学费近了一步。而这里的空气里,只有谎言的味道,
像变质的馒头,闻着就让人恶心。第四章:血布窝点里来的那个穿校服的姑娘,叫小芳。
她来的那天是个阴天,窝点的铁皮门被风吹得吱呀响。两个壮汉架着她的胳膊,她挣扎着,
白色帆布鞋的鞋带都散了,沾着泥。"我要找妈妈......"她哭得抽噎,
声音像被捏住的小猫,"我只是来城里找兼职的......"没人理她。李总说,
这是"新人适应期",过几天就"想通了"。可小芳每天都在哭,吃饭时把馒头捏成渣,
睡觉时缩在墙角,像只受惊的兔子。有天夜里,我起夜,看见她对着窗户缝发呆,
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两道深深的泪痕。"你家在哪儿?"我蹲在她旁边,声音压得很低。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眼睛红得像兔子。"在邻县的中学,
我高三......"她咬着嘴唇,"我妈是清洁工,我想挣点钱给她买双防滑鞋,
冬天扫雪不打滑......"我的心猛地一揪。招娣也高三,也总想着给家里省钱,
去年冬天她的冻疮裂了口,还说"没事,开春就好了"。第十五天夜里,
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弄醒。借着窗外的月光,
看见小芳正往墙上爬——她踩着大通铺的床沿,手扒着窗台,想翻出去。"快下来!
"我压低声音喊,"墙头上有铁蒺藜!"她吓了一跳,手一松,摔在地上,发出闷响。
几乎同时,窝点的灯亮了。李总穿着花短裤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壮汉。"想跑?
"他冷笑一声,"给我拉过来!"小芳被拖到客厅中央,白T恤的后背沾着灰。
李总从门后抄起一根皮带,黑色的,带铜扣,看着就沉。"让大家都长长记性!
"李总扯着嗓子喊,把所有人都从床上拽起来,"这就是想跑的下场!"皮带抽下去的瞬间,
小芳发出一声惨叫,像被宰的小猪。白T恤上立刻洇出一道红,越来越宽,越来越深。
"叫你跑!"李总骂一句,抽一皮带,"叫你不珍惜机会!"我浑身发抖,
左手断指处的疤像被撒了把盐,疼得钻心。眼前的小芳越来越模糊,
慢慢变成了招娣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像在问"哥,
你怎么不救我"。有个戴眼镜的男人想求情,刚张了嘴,就被壮汉按住了肩膀。
皮带抽了二十多下,小芳的后背已经看不出原色,白T恤变成了红布,血顺着裤腿往下滴,
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她不再惨叫,只剩下微弱的哼哼,像快死的小猫。那天晚上,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娘挑着水桶在山路上走,脚下一滑,连人带桶滚下山崖。我伸手去抓,
只抓到一把空气,娘的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和小芳的惨叫重叠在一起。惊醒时,
嘴里一股子血腥味。才发现自己正死死咬着左手断指,牙床都咬出了血,
断指的截面在月光下泛着白,像块被啃过的骨头。第二天,我主动给李总端茶倒水,
把他的搪瓷杯擦得锃亮。"李总,"我挤出笑,声音还带着哭腔,"俺想通了,
之前是俺糊涂。"李总瞥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往他茶杯里多放了半勺糖。他有糖尿病,
这事是我偷听他跟"老总"打电话时听见的。"俺娘昨天托人带信,"我抹了把脸,
故意让声音发颤,"说腿摔了,躺炕上直哼哼,就等着俺挣钱回去治。"这话半真半假。
娘确实摔过,但早就好了。可我说的时候,眼泪真的掉了下来——想起娘挑水时的背影,
想起小芳后背的血,哪样都能让人心疼得掉泪。李总呷了口茶,咂咂嘴。"知道着急就好,
"他拍我肩膀,"好好干,升了组长,就能给你娘寄钱了。"从那天起,
我成了窝点里最"积极"的人。早上第一个起来背语录,喊口号时声音最大,
震得屋顶的灰都往下掉。给新人讲课时,我故意把自己的断指举起来。
"俺以前在厂里焊板子,一天干十二个小时,手指头都焊没了,"我盯着他们的眼睛,
"一年攒的钱,不够俺娘看次病。"没人知道,我讲这些的时候,后槽牙咬得生疼。
张伟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像防贼似的盯着我。有天他塞给我一包烟,"跟我出去发传单,
机灵点。"发传单的地方在菜市场附近的小区。红色的传单上印着"月入过万不是梦",
还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宝马车旁,笑得一脸油腻。
我知道那是P的——西装的袖口都没对齐,宝马车的标志歪歪扭扭。有个老太太接过传单,
眯着眼看了半天。"小伙子,这活儿真能挣钱?"她的手背上全是老年斑,像晒干的橘子皮。
"能!"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却在发抖,"您要是有闲钱,投进来,保准翻倍!
"老太太刚要再问,张伟突然走过来,搂住我肩膀。"婶子,这是俺老乡,实诚人,
"他给老太太递烟,"想了解详情,咱找个地方细说?
"我看着老太太跟着张伟走向小区角落,心里像被塞进一把烂草。那背影,
像极了我村口的三奶奶。发完传单回去的路上,张伟突然说:"你那断指,是个好由头。
"他拍我胳膊,"多跟新人说说,准能成。"我没说话,
只是攥紧了口袋里的东西——那是早上趁张伟不注意,从他床底下摸的半截铅笔头,
还有张从烟盒上撕下来的纸。夜里躺在大通铺,我借着窗外的月光,在纸上画窝点的布局。
东屋是李总和几个"主任"住的,有保险柜;西屋是我们这些新人,
大通铺;客厅挂着晋升图;后院有堵墙,墙角有棵老槐树,树杈快够着墙头了。
画完我把纸叠成小方块,塞进断指的创可贴里。那创可贴是我故意蹭破手换来的,
边缘已经发黑。小芳还是天天哭,只是不再提逃跑的事。有次我给她递馒头,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掐进我掌心。"救我......"她的声音像蚊子哼,
眼泪掉在我手背上,烫得像火。我猛地抽回手,看见张伟正盯着我们。"好好改造!
"我故意提高声音,把馒头往她怀里一塞,"别总想着没用的!"转身时,
我把一张揉皱的烟盒纸塞进她手里。纸上用铅笔写着:槐树。她愣了一下,飞快地把纸攥紧,
馒头屑掉了一地。那天晚上,我听见后院有响动。扒着窗户缝看,月光下,
小芳正往槐树上爬,像只瘦小的猴子。可惜,她刚抓住树杈,就被巡逻的壮汉发现了。
拖拽声、哭喊声、皮带抽打声......混在一起,像首难听的曲子。我捂着脸,
指缝里漏出的月光,亮得刺眼。第五章:刀顶菜市场的菠菜摊前,老乡老李的秤杆晃了晃。